第三十章 行船，约酒
曹性和孙一山带兵疾驰了十余里，赶到了滹沱河滨。
这是一个备用的撤离所在，河湾的隐秘处藏了十余艘快船，每艘船能坐六七人，再多便驶不快了。
曹性点了五六十人下马，把马匹交给剩下的骑士，嘱咐照顾好孙一山，就要当先上船。
雷丘一把拉住曹性的胳膊：“曹校尉，照旧让我上船吧，你来骑马。”
现在的情势，骑马差不多能匀到一人双骑，此去西柏坡也就五六十里，马歇人不歇的一路奔跑，纵然雨天泥泞，也顶多两个时辰便能到。
而搭船的风险就很大。
首先是顺风但不顺水，雨天水急，纵然这滹沱河不是急流险川，也随时有倾覆的可能。
再者行船速度究竟不如骑马，赵云队伍单人单骑，肯定追不上骑兵，但是搭船却一定会被追上。
也许有人会想，各人都骑马，不去搭船不就好了？
可是马匹体力有限，适才的混战马匹走失了不少，曹性等人腾出坐骑来才勉强一人双骑。可要注意这双骑都是泯灭了大量体力的，要想保持速度，就得有个轮换，让马也松快松快。
是以雷丘想把活命的时机留给曹性，自己搭船来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雷丘不行，高年老临行前把文学和这支队伍委任给我，不管先前你们是陷阵营，我们是辎重队，现在我都要对你们卖力，哪有主将丢下袍泽独自逃生的原理，文学的安危就全都托付给你了。”曹性坚定的说道。
雷丘还待再劝。
曹性拒绝道：“勿复多言，我意已决。你等速速出发，尽快告诉参军和高年老，追兵将至，早做准备。”
雷丘见劝他不动，便准备带着孙一山和一百余骑牵着空马往西柏坡赶，没曾想一转头没找到孙一山，再定睛看时孙一山早已站在了船头上。
曹性也发现了孙一山，赶忙快走了两步，站在了浅滩里，对着孙一山大叫：“请文学速速乘马回营，万一有所闪失，曹某万死难辞！”
孙一山右手拄着船上的鱼叉（这船是征用的渔船），左手负手而立，在这天如重墨、浪声如雷的情况中，竟有一种睥睨天地的神威，只听他朗声说道：“老曹不必多言，我站在这船上，便觉得有种回家的感受，不要娘们唧唧的，快上船，让我这海王带你们回家！”
曹性眼光湿润，也不再劝，招呼剩下众人速速上船，四人摇橹，加鼎力大举气，逆流而上。
……
再说赵云引着二百骑兵一路向西边追击，一千余步卒遥遥的跟在后面。
赵云越想越怪，自己看对方是幽州同袍才脱手相救，但他们脱离战斗后的站位和阵型，竟隐隐针对的是自己。
自己诛杀王当后，有那么一瞬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只骑兵队伍传来的杀气，当是只以为他们是想剿灭贼寇，现在再追念起来基础不是！因为在追击贼寇时他们身上毫无杀气。
接着就是这无头无脑的逃跑，他们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向西跑，而不是向东北方的幽州跑？
赵云隐隐觉得这其中隐藏着巨大的秘密，所以他一路追寻，誓要查清真相。
朦胧的雨丝阻隔着视线，但赵云照旧发现了河中隐隐绰绰的人形轮廓。
他示意骑兵注意，把长枪挂在马鞍上，抽出弓箭来。
马速快于船速。
约莫追了半个时辰，赵云的马就凌驾了曹性的船。
“文学，快入船舱，只怕这赵云来者不善。”曹性敦促道。孙一山也不扭捏，提着鱼叉就进去了。
那赵云控着马尽量趋近河滨，朗声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不告而别？”
曹性站在船头，左手紧握着那把杉木弓，右手捏了三只羽箭，随时准备击发。
“山长水远，萍水相逢，又何须通晓姓名。赵将军，我等另有要务在身，未便叨扰，还望见谅。”曹性大叫。
“在下尚有许多疑惑，还请将军为云解惑。”
“曹某才疏学浅，不堪此大任，还请赵将军另寻高明。”
“若我强要留你呢？”
“曹某也定当作陪。”
二人一个在岸上，一个在河里，来来回回的问答数句，赵云提弓在手，瞄着曹性射出一箭。
曹性看着脚边的尾羽兀自摇晃不已的利箭，明白第一箭重在校准，这接踵而至的第二箭，才真真是要取人性命的。
赵云左手拉弓，右手已经搭上了第二支箭，判断着双方的速度，稍稍留了一点提前量，凝神屏息，手松，箭去！
曹性早已把赵云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右手三支箭依次搭到弓弦之上，赵云甫一脱手，曹性立刻动了起来。
第一支箭，为破赵云之箭。两支羽箭在空中相接，箭尖竟撞在了一起，各自无力的坠落下来，一支斜插进岸边的泥土里，一支飘落在河水中。
第二支箭，为射赵云胯下之马。尖锐的箭矢扎进马腿中，就在战马将叫未叫之际，第三支箭来了。
第三支箭，为去赵云项上人头。但在最后一刻，曹性犹豫了，究竟是救得他性命的恩人，以德报怨，非大丈夫所为。
所以在第三支箭脱手的一瞬，曹性微微向上抬了一指。
第三支箭扎中了赵云头盔上的红缨。
箭矢飞入雨幕消失不见，红缨被雨水砸落在赵云手中。
“好箭法！”赵云不禁暗赞一声。看着手中的红缨，也明白是曹性手下留情。
战马吃痛，嘶鸣着不愿前行。
刚刚这一幕，孙一山探着头都已经看在眼里，眼见赵云的马追不上来，便又提着鱼叉出了船舱，站在船头上远远看着赵云。
赵云被曹性这三箭激的好胜心起，奈何马匹受伤不愿继续前行，便对着飞驰的小船喊道：“我救你一次，你留我一命，至此两清。下回再见，定当决一死战。”
曹性朗声大笑：“赵将军少年英才，未来天地何其辽阔，又何须对曹某如此上心。”
孙一山则扯着嗓子尖声喊道：“小赵！老是打打杀杀多没意思！下次再见，咱们好好干他几碗！”
赵云喃喃道：“喝酒？倒也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