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夜,天河区索菲特高等会所的一间豪华vip大房内。
妩媚斑斓的色彩墙壁,充满设计感的U型沙发,精致的靠垫、奇特纹理的配景墙,以及云雾状花纹缟玛瑙大理石金属铜条包边的茶几,营造出华贵典雅的现代情怀,东南角另有一个小型吧台,两名调酒师正调着酒。王忻梦、6名跟单员和12名大客户亲切攀谈中。
周永清坐在沙发最边缘处陪着笑,听着这群人天南海北地谈论着屋子、车子、美食、美女、旅游胜地,最后停留在某位客户的名表上展开热聊。
几个跟单员看待几个大客户体现得如同上香膜拜一般敬重虔诚。客户财富加持,优越感护身,可以肆无忌惮地谈论他们感兴趣的话题,感受无趣话题会置若罔闻,跟单员只有随时转变、赞同、迎合客户,时不时要靠他们施舍一点话题。周永清不禁叹息:看衣食怙恃的脸色聊天是几个跟单员的悲痛啊!
不多久,十几名浓妆艳抹身材高挑的女孩进来,分在客户两边给他们劝酒,客户们手脚开始不老实起来,有时还借着攀谈还对王忻梦和几名女跟单动手动脚,周永清频频想站在客户和王忻梦之间解围,被王忻梦拉开,眼神警告了。
周永清被伶仃在包厢的角落,如同《九品芝麻官》里躲在如烟女人的床下的包龙星,暗骂了一句:“禽兽!”
酒过三旬后到了男人们的时间,王忻梦几名女士都借口离开。王忻梦给周永清使了个眼色,不识时务的周永清现在却很想留下当一次禽兽,不外被王忻梦强行拽了出去。
出了房间,张渝开玩笑道:“王经理管教弟弟真严格!”
“他求着我带他来长长见识,现在见识完了,至于最后的烟花柳巷之事,照旧交给李战和杨凡吧!”王忻梦说。
周永清心里呐喊:不要啊!我要全程寓目并亲身加入最后的节目!
出租司机嫌城中村太拥挤欠好调头,车在石岗渔村的村口便停了下来。周永清只好背着王忻梦往村子里走。
“喂,适才拽我出会所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现在怎么趴下了!”
周永清刚质问完,后背的西装衣领被拉开,哇的一声吐了他一个透心凉,心飞扬。街道周围的人纷纷退避三舍。
“喂,会所高等洋酒啊!别再浪费了!我的名牌西装啊!还故意吐到我领子里,当我是移动垃圾筒,照旧晕车呕吐袋啊?”
“一个大男人整体叨逼叨,烦死了,比我妈还烦琐!”王忻梦在他背上猛地摇晃两下,晕晕乎乎诉苦,然后干呕了一下要挟他。
“饿错咧,饿真滴错咧,饿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加入聚会,饿如果不加入聚会,饿滴西装就不会脏,饿就不会沦落到这么个伤心滴境况!”周永清飚着陕西话赶忙认怂。
他加速回家的法式,嘴里继续念叨:“回家的路又短又长,短的是距离,长的是心情。居然用干呕吓唬我!我怀疑你在无中生有,暗度陈仓,凭空想象,肆意捏造!口吐污秽,踩死蚂蚁也要验尸——太太过了……”
眼看就要打开出租屋门口,准备迎接胜利的曙光,结果王忻梦又吐了。
“哎,始终没熬过黎明前的黑暗啊!”
周永清叹了口气开门将王忻梦抱到床上,盖上被子,吊水给她洗脸。然后去洗手间清理西装和背上的污秽。
“水!我要喝水!”床上传来王忻梦的叫声。
喝完水刚将背子放旁边桌上,王忻梦就一把将他拉到床上,搂着他呢喃道:“别走了,今晚留下陪我!”
许久事后,周永清叹息一声,在王忻梦旁边躺下,开始拨弄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抚摸了一下她的脸,手指在她的酒窝处轻轻画着圈,静静看着这个熟睡中的女人。
慢慢的,他的脑海里又泛起了何璐雪的身影。
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的身段,著粉则太白,肤色施朱则太赤的肤色,略带金色的齐耳内卷短发,鹅蛋脸、桃花眼、小翘鼻,淡妆依旧雅致,浓妆不显妖艳。微笑的时候眼角配合嘴角上扬,双颊处偶尔泛起淡淡红晕。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周永清感受置身如梦似幻的世界中,周围的物体都开始天旋地转,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切。
若是用艳若桃李、冷若冰霜来形容她。那么她会对周围的其他人都艳若桃李,仅仅对他冷若冰霜。
他记起许多个第一次。
第一次他和周小峰上前搭讪,她只和周小峰聊天,将他晾在一边的尴尬。
第一次和她约好一起上自习,结果苦等了一晚上,她都没有泛起的落寞。
第一次请她用饭,她叫上七个舍友要吃肯德基,他口袋的拮据的窘迫。
第一次中秋节给她送月饼,她直接拒绝离开,他将月饼扔进垃圾桶,被一群发小“批斗”的酸爽。
第一次送她石头记的一条玉石手链,不久后被见告已经被摔碎的痛惜。
第一次约到他逛街,却被几个发小怂恿着去他基础不擅长的溜冰场。一上午,他傻傻的楞在一旁,看见周小峰牵着她冰场驰骋的嫉妒。
第一次吃一人一锅的小暖锅的快乐。
第一次西安丰裕口爬山牵手的幸福。
……
他记得许多个第一次,可是后面的影象却已经模糊不清。
一个渣男让一个女人明白,自己在一个男人心中有何等无足轻重;一只舔狗却只能让自己明白,他在一个女人心中有何等微不足道……
他梳理着这些影象是为了更好的忘记,正如电脑上清理文档时事先浏览做出取舍一般。
删了吧,都删了吧!
忘了吧!都忘了吧!
陶醉在回忆中周永清,泪珠像雨水似的一滴一滴的直往下掉,不知何时,房间拂过一阵过堂风,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周永清醒来时,发现王忻梦坐在床边。
“喂,女孩子家家的,有没有一点各人闺秀、小家碧玉的礼义廉耻?”
王忻梦嘻嘻笑着,一脸的无所谓。“没有,又不是在泳池边,怕什么?我就是好奇你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周永清直了直腰板道:“我那方面超勇的好欠好!”
“那你昨晚怎么没有和我--”王忻梦有些嗔怪道。
“果真是如费玉清一般的污妖王!”周永清欠美意思将腰带拉了拉,“皮带卡扣坏了!解不开!”
“哈哈哈……”王忻梦像是听见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突然笑弯了腰。
“笑的跟个唐朝豪爽女似的!”周永清不满起身去茅厕洗漱。
“枕头半边都湿了,是不是昨晚馋我的身子留的口水!”王忻梦调笑道。
“哎呀!”周永清很适时宜地滑了一跤。
王忻梦以为他心虚,一脸猜中了的厦悦,又嘻嘻地笑起来。
周永清吃着砂锅粥,看着现在王忻梦。不知从合适开始,他越来越着迷于这个女人的美。圆圆的脸蛋,月牙般的酒窝,柔情妩媚的眼神,圆润光泽的苹果肌,时时刻刻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
突然有了向她讲明的激动,可是平时话痨的他,现在却如同多年待嫁闺中,第一次来到婆家,紧张的说不出话的小媳妇。讲明是一种仪式,对女人很是重要的仪式。
在鬼马耍宝的小脑瓜里搜索恋爱方面的甜言蜜语,却他喵的惊讶地发现,除了学校奋掉臂身为几个女生悍然脱手,另有一个让他当了舔狗的前女友,自己居然照旧一个恋爱小白。
要不韩力的葬爱语录,算了,名字太丧气!
要不思聪思密达的土味情话:宝!我今天去输液,输的什么液,想你的夜!
算了!白昼不懂夜的黑,明白昼我说这干嘛!再说小聪聪结局老惨了,我学他干嘛!很容易造成社会性死亡!
哎!此时现在我无比想念曾经牵布的好搭档盛静,以那个卷毛大学生的文采,给哥整几句甜言蜜语应该不错!
正当周永清思绪万千中,王忻梦开口,“想什么呢?”
周永清情急智生,唱起辛晓琪的《味道》。
“我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
歌还没唱到高|潮,王忻梦先笑喷了。“明知道自己五音不全还唱!”
她喜不自胜地拿着纸巾,擦着被喷了满脸稀饭的周呆呆。
“待会陪我去布行,有一些账目要核对一下!”
“哦!”周永清应道,心里在呐喊:什么五音不全?小梦梦你懂不懂欣赏?我是阿杜和杨坤嗓音的结合体,虽然听起来嗓子里确实像憋了一泡尿,但至少比《他只是经过》的高寒,要横跨好几个段位吧!
今天元旦节,布匹市场的档口虽然都关着门,但是各个档口的门口都挂上了灯笼,增添了不少喜庆气氛。周永清在门口墙柜旁制作客户需要的色卡,王忻梦将条记本电脑放在四周一个茶几上办公,两人时不时相互对望一眼,眉目传情,甜蜜微笑。
在这种小美好中,时光里急遽而过,夜幕降临。
周永清兴起勇气准备讲明。
“忻梦!”
“嗯!”
“我想你做——”
周永清说到这里有些紧张的哽咽,王忻梦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一双美眸炙热且略带焦急的盯着他。
正在这时,三小我私家走进了布行。周永清讲明的要害时刻被打断,准备暴起骂娘。但转头看见是布行老板段建明和两个马仔,他赶忙起身打招呼。
“段总经理好!”
段建明嗯了一声。
王忻梦脸色有些难看地问:“不是说明天来吗?今天账目还没核对完!”
“没关系,恰好路过!你慢慢做,我可以等!”说着他坐在王忻梦旁边的凳子上。
当段建明凑近身子时,王忻梦张皇起身,对周永清说:“小清,你先回去,顺便将那几份寄给上海的王生的色板,拿回村里的快递点寄出!我的表格还要做的很晚!”
“我等你一起下班啊!晚上一小我私家不宁静!”
“放心吧!大表弟,我们到时会护送嫂子回去的!”一个马仔开口道。
周永清听到这个称谓,一脸疑惑。
王忻梦朝那马仔怒骂道:“扑领母!阿喜说什么胡话呢?”
阿喜哈哈笑起来,另一个马仔也随着笑了。
回去的路上,周永清想着王忻梦的反常,有些心绪不宁,想给她打个电话,问下或许几点回去,提前给她准备晚餐,到时再过来接她。当他掏出小灵通时发现没电了,记起充电器昨天扔在布行二楼会客厅了,他赶忙返回布行去取。
到了布行门口,卷闸门已经关上一半,两个马仔守在门口悠闲地抽着烟。
“两位年老,我手机充电器忘里面了,我去取一下!”周永清客气地对两人说道。
“你明天再来取吧,段哥正在——”阿发说道。
“不碍事!”阿喜笑着说道:“快点啊!”
周永清应了一声,蹲身进了布行。
“喂!你怎么放他进去?段哥付托禁绝任何人进去的!”阿发疑惑道。
“王姐可是个脾气急躁的主,说不定哪天就变老板娘了,她的亲戚最好别冒犯!”
周永清径直上了二楼,在客厅拿了充电器,看见经理办公室大门紧闭,里面传出轰鸣着DJ的音乐。他徐徐走到办公窗户边,透过百叶窗的漏洞,看到了今生难忘的一幕:两小我私家在房内做不行描述的事……
当王忻梦的脸贴在百叶的窗户的那一刻,与窗外的人四目相对。
周永清身上青筋暴起,目眦欲裂,握紧了拳头,想要冲进去。
突然,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已往激动的处罚,频频打架受罚最终毁掉学业的一幕幕往事,他踹门的脚停滞在了空中。
王忻梦惊愕事后,眼里噙满泪水,不停摆头,示意他赶忙离开。周永清双手抱着痛苦欲裂的头,跌跌撞撞地跑下楼……
石岗渔村二巷楼顶,周永清坐在充满灰尘,扶手都已掉落的摇摇椅上,拿着一瓶红星二锅头往嘴里猛灌一口。不远处的房东老头蹲在栏杆边,拿着望远镜盯着劈面,嘿嘿的笑着。
周永清突然起身,摇摇晃晃走过来,冲着劈面大叫:“喂,有人偷窥,记得拉窗帘啊!”
周永清这一嗓子,引得劈面几栋楼里群情激怒,杀声震天。
“吵吵啥?泰半夜的不睡觉!”
“偷窥狂在哪?老子用杀猪刀给他净身!”
“死失常在哪?照片贴在村委会宣传栏上,狠狠批斗他!”
“戳瞎他的狗眼!”
“我要报——仇——!”两个收银小妹穿着浴袍怒吼。
……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房东老头危机公关做的很到位。他一把将望远镜套在周永清脖子上,揪住他的衣领大叫:“他在这儿!”
目标锁定,接下来批斗声越发猛烈,有几个壮汉扬言要过来扁人。
周永清灌了两口酒,一脸的无所谓,如同骑马舞中的鸟叔,淡定面对风沙。“老头,咱们一个战壕的战友,你看我如何逆风翻盘!”他伸出两个指头,来回指了指老头和自己的眼睛,示意他瞧好喽!
周永清深吸一口气,转头朝劈面楼喊道:“二巷3号的401,你打cs太吵,402剪了你家好频频网线。
503舞蹈太猛烈,403经常往你家门口倒垃圾,你又将垃圾扫到501门口。
4号301家孩子欺负502家孩子,502频频拔掉你家自行车气门芯。
203和603的两位精神小伙相互扮客户打电话,用中式韩语作灯号,背着老婆一起出去happy。
……”
周永清如数家珍地爆料着,几栋楼陷入短暂寂静后,又瞬间炸开了锅,一致对外改为全面内战。
房东老头松开周永清的衣领,震惊道:“你他娘的只身狗的夜生活到底有多无聊,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也敌不外你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八卦之心!”
周永清不屑地摆摆手,“大爷的老鳏夫夜生活有多单调,就知道镜中花,水中月,杯中酒,梦中人!还不如不租几盘碟片慢慢研究!”
房东再次揪住周永清衣领,戏曲腔调迫切唱道:“哇呀呀呀!哪里租?”
“我哪知道!摆摊的地方探询呗!我的家用电器就只有一个小灵通和一把手电筒!”周永清说完又灌了口酒。
“我呸!啥也不是!”房东老头骂骂咧咧下楼了,周永清重新坐在椅子上继续摇晃起来。
没有星月的夜空黑的很纯粹,永远不会像人心那么庞大多变。南方冬日的风没有雪的加持,像是一只纸糊的老虎或者一只发怒的小猫,让人提不起任何畏惧之心。
周永清在呼呼的风中痛楚,一瓶白酒喝完,身体如同夏季长江上游的重庆一般燥热,内心却如同现在北方HLJ的漠河镇一般冰寒。
王忻梦拖着极重的法式徐徐走上顶楼,高马尾不再扎起,头发凌乱披散着,职业装也皱巴巴的,里面的衬衣还掉了几个纽扣,那个或高冷或妩媚的女人,现在的两面性都消失了,显得是那么忙乱和无助,她径直走到周永清身边,蹲下身子将脸贴在周永清一只手背,呜呜地大哭起来。
周永清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是不是他强迫的?照旧--”
“是我自愿的!”王忻梦急且地说道,“他是潮汕商会的大老板,你别乱来!”
“为什么?因为这个总经理这个职位?”
“是!”
“以你的能力,基础不需要这样!”
“你不会明白,你独自打工才3年,而且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而我差异,我有常年离不开药罐的父亲,另有5个年幼的弟弟要养活。我13岁就出来做童工,没人比我明白钱重要性。我现在已经30岁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赚钱要及早,我不能将整小我私家生都奉献给的家人,我要尽可能的抓住每次时机往上爬,竭尽全力赚更多的钱。只有他(她)们的生活尽早地有了保障,我才气尽快解脱出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你应该有自己的底限!”
“之前,我是费尽心血地让他离婚娶我,然后顺利成章地获得整个布行。可是自从爱上你之后,我改变了主意,我已经和他谈好条件,我将布行规模做的轻纺城的前三,他会将布行股份的百分之三给我当做酬劳!到时候,我就可以一直陪着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啊!”
王忻梦想要将头埋进周永清的怀里,周永清起身躲开了。
“对不起,我不能认同你的做法,也忘不掉今天发生的事!”
说完,周永清走进屋子,重重的关上了门。
周永清原本计划直接告退,但是布行另有半个月就放年假,之前赵璇叔叔的订单的业绩提成到年底能拿到七八千,他决定做到年底拿再离开。
半个多月里,周永清布行里尽量避开王忻梦。王忻梦和他打招呼他都一概不搭理,给他送早点和夜宵到楼顶,他也闭门不出,两小我私家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
终于熬到了年底,周永清拿着人为条和1200元现金问出纳:“怎么只有人为,我的奖金提成呢?”
“提成是半年结算的,你转来做销售只有4个多月。”
“不是,我看布行也有划定,年底也可以结算提成的啊!”
“业绩突出的员工可以的!”出纳有凑近周永清小声说道:“其实都是你姐一句话的事,我有问过她,她说按公司划定来!”
当周永清走进二楼经理办公室时,影象像一个蕴藏着魔力的3D影像机,每前进一步,他在时光中开始逆行一段,从同床共枕到星夜散步,从门店风浪到工厂旅行,从误认姐弟到服布争斗……
正当处于美好回忆的倒带之中时,一个恶魔突然泛起,将他深深撕扯出这片时空,抛在元旦节的那个晚上。它的双手攥着他的头和脖子,死死按在这间办公室的窗口,让他重复寓目那段令他心如刀绞、肝肠寸断的画面。
他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恋恋不舍又酿成了滔天恨意。
办公室内,两人四目相顾无言。
许久后,周永清终于开口:“我的提成——能不能年底就结算?”
“定时间算,你明年来事情一个多月,就可以拿到提成了。”
“我年底——计划离开了!”
王忻梦似乎早有预料,但握着鼠标的手照旧轻微哆嗦了一下。
“你要我以什么身份帮你?姐弟吗?我们不是真正的姐弟,我也不想做你姐。朋友吗?这半个月来,你一句话也没和我说过!男女之间没有真正的朋友,只有恋人、陌生人、对头!三个,你选哪一个?”王忻梦直视他的眼睛。
周永清避开她灼灼的目光。“我都要离开了,何须做这种无意义的选择呢?”
“不——我要你选!我觉得有意义!”王忻梦突然嘶吼道,眼里泛着晶莹的泪光。
周永清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低头缄默沉静。
王忻梦突然冲过来,紧紧握住周永清的双手,颤声说道:“我想你对我说,你选第一个,将那天要想对我讲明的话再完整地说一遍,好欠好?”
“算了,你不帮就算了!”
“周永清……”
周永清猛地甩开她的手,不理会她的叫喊,转身快步下了楼。和几个同事作别后,他朝着瑞康花边城通往康乐大街的巷子走去。沿途他将领带和布行工牌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已经厌倦了提桶跑路,将出租屋的全部遗产留给了房东老头。房东老头颇为感动,以不满一年租期为由,扣掉了他的押金。他也很感恩老头的做法,出于对老年人视力的掩护,顺手牵羊拿走他的望远镜,出门就扔进了垃圾桶。
轻纺城里依旧门庭若市,人声鼎沸,延续着它年前最后的辉煌。黑哥拄着手杖背着音箱,在期间闲庭信步。音箱里传出影戏《古今大战秦俑情》的插曲《焚心以火》,残疾证和BGM音响双重加持下的他,在哪里都是无敌般的存在,周围的车辆和行人纷纷避让。
流浪的人和落寞的人似乎心意相通,擦肩而过时,周永清和黑哥相互心领神会所在颔首。
拐进一个行人稀少的窄巷后,王忻梦突然从一个岔路口冲了过来来,紧紧抱住周永清,哭着恳求。
“求求你,划分开我!你不是——不是想学打版吗?我认识银岭广场二楼祥鑫版房的师傅,他手艺很好的,我可以介绍你去学习。我不想——不想你离我太远,不想以后都见不到你!我们相互倾诉身世的时候,你不是说过我们都是充满苦难的人,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吗?你就不能原谅我,给我一次时机吗?”
王忻梦在他怀里梨花带雨,他心灵的最深处被触动了。但是他的底限,他的执拗,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时刻提醒着他——离开,离开,离开!
他狠心地挣脱她的双臂,毅然决然朝巷子尽头走去。身后传来王忻梦声嘶力竭的叫声。
“你走了就再也别回来了,我以后都不要见到你,给我滚!滚……”
周永清失魂落魄田地入康乐大街,漫无目的走着,像一个游魂一样飘荡着,经过花盆落下的腾达制衣厂,大火焚烧过的宏信制衣厂,丢失货物的友德制衣厂,曾经钻过墙缝的那条巷子……
弯弯绕绕的路线如同他曲折坎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