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权设置的问题解决了,随后商会的名称、具体的架构、谁在明面上掌控商会等等一些事项,也经讨论,最终一一确定下来。
凭据完颜忽兰的提议,商会定名“复盛堂”。
暂时下设经营连锁酒楼“天下第一楼”的“永益号”,以雪花盐销售为主的“合盛号”,两家全资商号。
完颜慷无所谓,叫什么不重要。
商会——商号——天下第一楼,三级治理架构。
顶层的商会相当于投资基金,六人都是合资人,完颜慷作为最大股东和实际控制人。
商号则是基金投资设立的餐饮流传公司和盐业购销公司,天下第一楼就是具体经营的实体单元。
所以,今夜这场宴会实际等同于复盛堂的筹建大会暨一届一次股东会,明确了商会日后生长的主基调。
凭据完颜慷的主导意见,大兴国被公选为商会会长,即复盛堂对外的话事人,执行总经理。
但商会任何重大事项,须经作为大股东和实际控制人的完颜慷同意,及其他合资人讨论通过,大兴国不能擅自决定。
即便对他的权力有了掣肘和限制,但大兴国照旧很兴奋。
深夜,酒宴尽欢而散。
大兴国三人虽然没有再留宿赵王府,而是急急遽返回自家,着急回去找各自家主汇报,究竟事关重大利益,即即是仆散九斤这种夯货都不敢怠慢。
完颜慷将众人送至府门前。
大兴国最后一个上车,上前他拍拍完颜慷的肩膀,眉眼间的兴奋之色丝绝不减。
完颜慷望着他上车的背影,嘴角泛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大昊不是中立派么,且看面对如此山呼海啸般的利益,他还怎么保持中立。
他拭目以待。
……
果真。
大昊在睡梦中被大兴国叫醒,正欲发怒,突然见到儿子递过来的一小撮雪花盐,略品了品,老脸骤变。
作为大金宰相,大昊从这一小包雪花盐上推断和延伸出来的工具,远不是大兴国所能臆测,他险些下意识起了将之收归国有的心思。
若这种雪花盐的提纯秘诀掌握在朝廷手里,实现举国贸易,金国财政捉襟见肘的困境肯定消解,甚至走向经济中兴都未必不行能。
但想起完颜慷背后的赵王完颜洪,另有眼前这个已经被哄上了贼船的嫡子大兴国,他又不得不压下了这心思。
大兴国一脸的振奋。
大昊黑着脸,恨不能给他一记耳刮子。
这么赚钱的玩意,人家凭什么白白给你分一杯羹,你难道没有脑子吗?
大昊有心想要勒令大兴国退出复盛堂,但……终送照旧利益大如山岳,即即是淡泊名利若他,都难以做到云淡风轻。
况且各人如今看上去如日中天,但只有大昊才明白,他若还健在一切都无问题,但一旦他辞世或罢官,各人就会瞬间败落,他的子孙子女甚至会死于横死。
死在胥执国这些人的屠刀下!
所以大昊这几年才尽心尽力淡化自己的威权,尽量保持中立,少树政敌,行事低调,这自己就是为后世儿孙铺路。
作为三朝元老,大昊深知政途险恶。
他并不愿让眼前的嫡子大兴国出仕为官,否则大兴国不至于现在还跟完颜慷在一起厮混,早就入朝了。
那么,为各人久远考虑,或许加入这复盛堂的经营也算是一条后路?
但如此与完颜慷深度相助,不管大昊愿不愿意认可,都代表着他屁股的倾斜,势必会引发朝局的某种微妙变化。
大昊神色幻化,阴晴不定,他重复权衡,最终照旧长叹一声:“兴国,这是你们的事,老夫就不管了。但既然你决意从商,那么,便放开手脚去做,钱虽然是赚得越多越好……”
“老夫还可支撑各人十年。在这十年中,你能做到什么水平,就看你的造化吧。”
“此外,赵王这个养子完颜慷,近日行事颇多惊人诡异之处,你与之相处,要倍加小心谨慎,切莫自误误人!”
大兴国不以为意道:“父亲,我与慷哥儿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了。他最近虽然简直变得有些离奇,但……绝不会坑害我们这些兄弟。”
“有些事,你不懂。”
大昊苍眉一挑,披衣下床,走了两步才低道:“天子羸弱多病,赵王有意皇位,蓄势待发这么多年,与皇宗子未来必有一争!”
“完颜慷在现在所谓大器晚成突然开窍……老夫料定这中间,必有赵王的谋划。而实际经此,朝局已经开始震荡,李妃、胥执国内外勾连,更是摩拳擦掌……”
剩下的话大昊没有再说下去。
原来局面就够乱了,若再传出大昊嫡子与完颜慷相助经商的事,尤其是还涉及重大利益在内,引发的朝堂地震可想而知。
但目下也顾不上这些了。
……
赵王府。
夜已三更,完颜慷独自躺在床上徐徐睡去。
迷迷糊糊间,隐隐听到起居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他马上就被惊醒过来。
一道瘦弱的黑影慢慢溜进来。
黑影悄无声息摸到了床前。
完颜慷屏住呼吸,继续装着甜睡不醒,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是刺客?
但若真是刺客,近在咫尺,此时呼救无疑危险性更大。
但黑影却只扫了他一眼,就又去了书案边,然后居然大刺刺坐在那里,似乎在吃完颜慷自制的、拿来当夜宵的一小碟肉干。
用味极鲜和雪花盐腌制,又炸酥炸透撒了芝麻的肉干,味道真的很不错,流苏昨晚上自己就偷吃了一碟。
完颜慷借着月光悄然扫一眼,发现竟是那小乞丐,心头莫名就松了口气。
他知道,不管小乞丐要干什么,横竖绝不是来谋害他的刺客就是了。
完颜慷便继续装睡。
临了,见小乞丐竟然将吃剩下的肉干全部倒在一张油纸上包起,然后揣进怀中,不由暗笑。
这种味道,他保证小乞丐吃一次就永远也忘不掉。
小乞丐蹑手蹑脚要溜之大吉,却听背后传来轻笑声:“小兄弟,这就要走了么,连个招呼都不打?”
小乞丐身形微滞,却是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
显然,赵王府虽然妙手如云,但她更艺高人胆大。
“小兄弟,你我数次碰面,也勉强算是朋友了,你要来何须偷偷摸摸半夜潜进来……”
完颜慷擦亮火折子,点燃了床前的红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