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章 粗盐提纯

　　贺三老老实实站在完颜慷身后，低眉垂眼。

　　这孩子就是个闷葫芦，你不问他话，他能缄默沉静一整天。

　　雪晴端着一盆清水从屋中出来，凹凸有致的身子在月下地上划出道忽长忽短的曼妙影子。

　　她盈盈走到近前，半跪在完颜慷身侧的毯子上，用沾了水的汗巾为小主子擦手、净面。

　　王府的规则考究着实多。

　　在晚膳后入睡前，小王爷循例要饮两盏茶才气去沐浴，而在上茶之前，需先净手净面，焚香。

　　她的行动很轻柔，格外小心翼翼，反映出她现在的紧张。

　　小王爷处事作风日渐与已往迥异，虽然貌似向好的一面生长，但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翻脸、故态复萌？

　　下午逛街回来，莫名其妙就撵走了大多数的下人，而下一步她和流苏……到底命运如何？

　　她呼吸微微急促，胸前稍稍起伏，一抹雪白在完颜慷眼前掠过并放大。

　　他顿觉口干舌燥。

　　赶忙别过头去，强行压住自己开启透视眼的激动。

　　他重复警告自己，老天爷给了他透视的眼睛，他只能用来寻找灼烁。

　　“小王爷，婢子这就去冲茶！”

　　“不品茗了，我们聊聊天？”

　　雪晴心里咯噔下，低道：“是。”

　　完颜慷瞥她一眼，觉得这大丫头今晚似有些异样，却也没太在意，径自指指自己另侧的矮凳，“坐吧。”

　　雪晴轻摇头：“婢子岂敢。”

　　她站起身来，静静站在一侧，心跳快速，微垂臻首。

　　“晴儿……你进府几年了？”

　　“啊……婢子三岁就到了王府，至今十五年了。”

　　“这么久了啊……你怙恃呢？”

　　“听王妃说，婢子怙恃是江南人，在婢子进府那年就死了。婢子是王妃养大的，另有流苏也是。”

　　小主子突然问及自己身世，雪晴越发忐忑不安，轻柔的回覆都带了些颤音。

　　“哎，你们跟贺三兄妹一样，都……”

　　都是身世悲凉的孤儿啊。

　　完颜慷心中感伤，缄默沉静了下，才轻轻又说：“你们从小到大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如今留在我身边没白没黑地也蛮辛苦，以后也别再坚持什么规则了，咱们之间相处，没有外人不必那么考究，你懂吗？”

　　“好比晚上睡觉，洗个澡就成了，别再搞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工具，没意思。”

　　“另有，以后见了我也不要再自称婢子或者奴婢什么的，我不喜欢听，叫自己名字即可。另外，我也不喜欢我身边的人跪来跪去，请安就请安，以后不用跪了。”

　　雪晴愣下，低道：“我懂了，小王爷。”

　　完颜慷捏起一块茶点，放进嘴里，轻轻嚼着。

　　孤儿，在王府长大，又是贴身婢女，可信度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他现在目前身边无人可用，想来想去最值得信任的也就是这俩丫头了，连贺三都还需进一步考察。

　　这不是他多疑，而是在这个陌生的王权社会，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

　　如他马上要做的事，必须要有人帮着打理，雪晴心思细腻又做事认真，是个恰当人选。

　　可一旦将秘密告诉了她，那就只能将她彻底酿成自己的人……女人。

　　想起这茬，他情不自禁又有些摩拳擦掌，偷瞄了雪晴几眼，张了张嘴，最终照旧觉得脸嫩，便暗叹口气，照旧水到渠成时再说吧。

　　别吓着人家。

　　……

　　柴房外的那口大铁锅中，一锅猪大骨已经熬煮了近两个时辰，水都添了好频频了。

　　完颜慷看看夜色，又低头见汤汁浓稠呈乳白色状，这才让贺三和长贵把猪骨头捞出来，又加入买来的十几只整鸡继续转大火烹煮。

　　付托一段时间后再转小火炖，直至整鸡骨血皆化。

　　虽已深夜，但完颜慷却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横竖也睡不着，索性熬个通宵把要做的事做完。

　　凭据完颜慷的指导，雪晴帮着长贵往另外一口铁锅中倒入半袋盐，适量加水搅拌，加热待充实融化。

　　盐和水的比例，或许是四比一。

　　小王爷神神秘秘，到底要做什么？

　　流苏在旁看得惊讶，原来以她好奇宝宝的个性早就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了，但现在却也知事关重大，不敢多问。

　　贺三依命取来一个事先准备好的量米的锥形木斗，下端小口的挡板抽掉，已经让仆从用柔软透气的几层布牢牢封住口，捆上牛皮扎紧以防脱落。

　　又端来一盆清洗洁净的细沙，一盆粗砂，另有一盆黑漆漆的木炭沫子。

　　虽然，小王爷管这叫活性炭。

　　就是将烧了半透的木柴闷灭凉透，再碾碎成碎末。

　　木斗被架在半空，下面摆放着一个铜盆。

　　一切准备妥当，完颜慷犹豫一下，照旧招招手，贺三和雪晴两女面面相觑，悄然退下。

　　为了保密他暂时只能亲自动手了。

　　他先往斗中装了一层细沙，又填了一层活性炭，最上一层是同等份量的粗砂。

　　最后，完颜慷深吸口气，下手取过瓢，从铁锅里舀起浓盐水，往斗中徐徐灌下。

　　过滤后的盐水慢慢从下口渗透，滴滴答答，流下。

　　满天繁星，蝉鸣依旧歇斯底里。完颜慷独自一人小心翼翼操作，满头大汗，手都紧张得在抖。

　　如此粗盐过滤提纯的法子他从网上浏览过，在穿越小说中读过在电视剧中也看过，但到底能不能成，却着实没有掌握。

　　重复过滤三次，获得一小盆淡白色的盐水溶液。

　　完颜慷端起倒入大锅中，才把贺三唤来烧起大火。

　　锅里的盐溶液煮开，泛起大泡，完颜慷坚决挥手：“贺三，压火，变小火！”

　　贺三不敢怠慢，立即往火坑中压了些沙子。

　　火苗变小跳跃着红光，映红了他黢黑的半张脸。

　　小王爷到底做什么他不知也不想问，只要小王爷让他做事，他心里就很欢喜。

　　铁锅中很快又接次冒起细密的小泡，就像雨落湖面，激起涟漪丛生，完颜慷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紧紧盯住铁锅。

　　时间一点点已往。

　　锅中经三层并三次过滤的盐水溶液沸腾，慢慢水分蒸发，锅底中徐徐凝固，露出一层白花花的盐结晶来。

　　东面的鱼肚白隐隐露出天际，完颜慷探手捏起一丝放进口中尝了尝，马上狂喜。

　　他兴奋地把手中的葫芦瓢高高抛起，大笑着一个转身将旁边莫名所以的雪晴拦腰抱起，原地转了几圈。

　　爽朗的笑声瞬时打破了赵王府泰半夜的平静，马上鸡叫犬吠。

　　雪晴满面羞红，意识到小主子的兴奋，她唯有心跳如鼓双手紧紧圈住完颜慷的腰，将俏脸紧贴在小王爷并不宽厚的胸膛上。

　　流苏有些艳羡，下意识噘起嘴，嘟囔着小王爷的不公正，上街也带她，抱也先抱她，不就是比我大……嘛，总是占自制！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