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
照旧不得不走了。
灾民越来越多,两三日后会到达最岑岭值。
指望安国寺的存粮只能支撑一时,完颜慷终归要回城筹粮。
而且他有许多疑问,想赶忙回去问问自制老爹赵王。
好比这金国朝廷到底对赈灾是什么态度,另有那刺客幕后的黑手,不揪出来怎么成?
可赤喜却亲自整肃了两百兵士,在山口列阵以待。
完颜慷目光一滞:“赤喜将军,你这是要做什么?”
赤喜翻身上马,马上抱拳:“属下带人掩护小王爷回城。”
“我的宁静……不需要这么多人。你把人都带走了,这边赈灾怎么办?”
“而且,赤喜将军,为防万一,你必须留在此处坐镇。”
“掩护小王爷的安危,是属下职责所在!至于安国寺赈灾……留三百军足矣!”
“你难道忘了,我父王在信中说,你这五百人马皆交由我来调遣?”
完颜慷招招手:“我身边有老宗师和十几个护卫,并无大碍,你的人马按原计划驻扎,不能擅离职守。”
见赤喜依旧迟疑,完颜慷面色不由冷了下来:“这是命令!军人以听从命令为天职!”
“下马,荟萃!”
“全体都有,向赤喜看齐!向右转,齐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跟我喊口号,一、二、三、四!”
完颜慷高声下达口令。
这口令与军中通例大不相同,也听着离奇,但意思……军卒是听懂了的。
小王爷脸色严肃,高声下令,谁敢不从?
就当装个样子,配合玩玩吧。
骚乱了会,赤喜打头,骑兵下马,步军列队,面色离奇地领命右转——即驻地的偏向而行。
越来越多的军卒学着完颜慷抑扬顿挫的声调,口中随着喊起了“一、二、三、四”。
一开始有些乱,相互碰撞,后脚踩前脚,牵马的骑兵更乱成一锅粥。
但走了一阵,喊了一阵,居然慢慢带起了节奏,越来越整齐划一。
而且,感受每个军卒的精气神都纷歧样了!
赤喜很惊异。
果真金国精锐,训练有素,稍加适应居然有模有样了。
完颜慷心说日后或许能把现代军队的训练要领在军中推行一番?
不外这是后话,现在无非心血来潮,闹着玩而已。
……
旷野上,小僧人觉空明晃晃的小脑袋在绚烂阳光下反着光,很扎眼。
完颜慷一眼就看到了他。
现在他满头大汗提笔为报名出工的老弱病孺登着记,见完颜慷牵着白马走来,赶忙起身施礼。
“见过小王爷!”
“小师傅,天气太热,容易中暑,你们应该把报名点挪到那边的山坡下。”完颜慷望着排生长队满身湿透的老弱妇人。
“嗯,小僧也想到此处,待这批人挂号分配完活,就挪已往。”
说话间,有个七八岁的男孩赤着半身,也不嫌热,猴子样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刚吃了点工具,好动顽劣的天性就藏不住了。
一旁监视的军卒忙抓住他:“你这小厮,不要乱跑!”
那男孩满脸污垢,基础看不清面目。
他被军卒抓住,拼命挣扎了下,突然就张口朝军卒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军卒吃痛,惊呼一声,顺手就将那男孩推倒在地,上前就一脚踏去!
完颜慷皱眉,刚要开口阻止,却见排队人群中跳出一个衣衫褴褛、身材瘦削、约莫十五六岁的小乞丐来,猛向军卒推搡了一把。
军卒一个踉跄,踏出去的脚自然落空,厚重的羊皮军靴轰然落下,溅起灰尘飞扬。
“找死!”
军卒勃然震怒,当啷声就拔出腰间长刀来。
那小乞丐却也不怕,歪着脑袋,双手掐腰,将那顽劣的男孩扶起护在身后。
完颜慷轻咳一声,那军卒瞥见小王爷过来,自不敢再放肆,就收起刀,忍气退到一边。
完颜慷望向那小乞丐,见他大热天竟然还歪戴着一顶黑黝黝的皮帽,肩上还背着一个绿皮小肩负。
手上脏兮兮,脸上又被汗水淌成了花脸,也瞧不出长相。
按说他现在救下男孩,应见好就收,却瞪了军卒一眼,紧接着又斜眼扫完颜慷一眼,嘟囔道:“狗屁官军,欺负小孩,算甚本事?”
气得那军卒手扶佩刀,咬牙怒视他。
完颜慷皱了皱眉。
真是个刁蛮不讲理的主啊。
不外无意中看到小乞丐一张嘴露出两排晶晶发亮的雪白细牙,他不禁心头一动。
透视眼悄然开启。
这玩意他是越用越驾轻就熟。
就这一眼,完颜慷就觉得有点意思了。
明眼看,这是个衣食无着的小乞丐,实际灾民都跟乞丐也没什么两样。
可那肩负里偏偏有两件绸缎的换洗衣服,应是内衣之类,另有件镶嵌金丝和珍珠的小马甲。
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在这……他是个小娘们!
腰身纤细。那处,虽不如大丫头雪晴那般有料,却也初显规模,比流苏还略大一号。
差不多B。
完颜慷欠美意思再看了,赶忙关。
小乞丐明显很警惕,下意识往后缩了一步,冷视着完颜慷,双手围绕胸前:“你……要干嘛?”
她的声音有些尖细,带点软糯的江南腔。
完颜慷耸耸肩。
他懒得戳穿她女扮男装的小花招,推测她八成是有钱人家孩子,出来扮乞丐闹着玩。
你该玩就玩,但请别来这里作怪!
他笑笑:“你走吧,别在这添乱。”
小乞丐呆了呆:“我为什么要走?你们不是赈灾么,我来报名出工,我还饿着肚子没用饭呢。”
完颜慷无语,忍不住望向她胸前。
她怀中明明还塞着两个白花花的肉包子。
这鼓鼓囊囊的,也不怕乔装被人识破。
“多管闲事!”
小乞丐哼一声,也不理睬完颜慷,径自又回到队伍中去。
完颜慷站在一旁,坚决示意军卒上前驱赶。
不管这刁蛮的小女人是故意照旧无意捣乱,或者是闹着玩,在当下赈灾如火如荼的节骨眼上,都不能坐视这种隐患不管。
况且,实际上任由她留在此处,对她来说也很危险。
惨死在山坳的妇人母子就是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