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桐回到关雎苑的时候，苏氏正站在院子里，穿着一身翠色绢缎对衿衫儿，秋香色的挑线裙子，用月白销金汗巾子包着头，面上脂粉不施，经过这些时日的磨练，越发显得精神奋起，见了霍桐，盈盈下拜道：“巨细姐。”
霍桐笑着进了屋子，她也随着进来，秋意秋霜过来给霍桐易服，霍桐指着案脊亓甜点道：“这是你闺女做的，你尝尝。”
苏氏迟疑了下，笑道：“主子的工具，怎么好动？”
“我赏你的。”霍桐换了一套家常胭脂纬罗衫儿，在黄梨木的贵妃椅上坐下，笑道：“我让你尝尝你闺女的手艺。”
秋意只是笑，秋霜把盘子端到苏氏跟前，苏氏这才笑着用牙签拈了一块茉莉豆沙香酥，吃了两品，道：“这丫头素常是个懒得，我常说她笨，如今到了小姐这里，竟变勤快了哩。”
秋意脸上一红，低下头。
霍桐笑道：“我知道你这是夸我，可我只当你变相夸你闺女。”这话一出口，众人都笑了。
苏氏掏出了账目盒子，恭顺重敬地放在霍桐跟前，道：“小姐，这些日子的账目都在这里了。”顿了顿道：“李管家盯得很近，没有称出太多多余。”
“那你称出了几多？”霍桐悄悄佩服苏氏的机敏，有些工具不需要她多说，只看眼色就明白，她故意地折腾公帐，苏氏顺着主子的意思，自然尽情抠钱。
苏氏笑道：“也不见几多，或许有三百两的富余。”
“这么多？”霍桐受惊不小，报假账能抠出这么多来，果真是做生意的料，她眼珠转了转，转身付托徐氏道：“嬷嬷，去，把上次那块木炭拿了过来。”
“那块木炭？”徐氏瞪大了眼睛。
“那个云南特供的什么红杉木。”霍桐道。
徐氏不知其意，却也欠好违背，施施然进了屋子，把那木炭撑着的盒子拿出来——其实她也不知道小姐生存这个干吗，秋芳已经被打杀了，木炭房也换了人，那个事情已经已往了，干吗还留着这个？
霍桐指着那木炭盒子，对苏氏道：“你拿着这木炭盒子，去找同一医馆的康医生。”
听了这话，屋子里的人皆是一呆，徐氏几多明白些，道：“小姐这是想要……”
“那虽然。”霍桐笑眯眯地咬着蜂蜜杏仁酥道：“康医生医德无双，我怎么能忘记他老人家哩！”
徐氏打了个冷战，小姐真是……有仇必报啊，这事情过了很长时间了，她还以为小姐忘了呢，原来在这里等着康医生呢。
苏氏不知就里，拿着那木炭盒子去了。
隔日上午过来道：“小姐，康医生见了，脸色煞白，问小姐想让他做什么？”说着，抿嘴笑道：“小姐，你这木炭比那圣旨铡刀都有用哩，我看着康医生像是要晕倒似得，只说求小姐放他一马。”
霍桐此时正专心致志地看先夫人关于《九章算术》的注解，上面写着“这不就是一元二次方程吗？老娘初中就学过了哈，不外学这个有什么用呢？嗯，以后做生意应该有用，不知这里有没有金融业，似乎钱庄里也有交子之类的银票。”在这些字的下面，还画着奇奇怪怪的符号，或许就是指的她说的“一元二次方”了。
听苏氏这么说，抬头“嗤”了一声道：“他上次故意害我，我一直惦念着他呢，去跟他说，我要开个药铺子，他们医馆要包销，否则……就让他对着木炭说话吧。”
苏氏面上显出惊喜之色道：“小姐要开药铺？”
“是，还要你找人打理。”霍桐颔首。
苏氏面上突然涨得通红，咬牙看了秋意一眼道：“小姐，我……”
“别告诉我你不行。”霍桐截住她的话道：“若是你不行，我就换人。”
“我行！”苏氏挺直了腰杆道：“我可以的，小姐。”她原来就是跟丈夫一起做过生意的，这阵子越发历练出来了。
“这是三百两本金。”霍桐推到苏氏跟前，道：“现做，从小做大，开始不要架子太大，但是地段要选好，同一医馆旁边就不错，让康医生替你去论价，先租下来，若是你生意开得好，就把它买下来，因为咱一开始不怎么会这个，所以就凭据医馆的需要来进药，保证能都卖得出去即可，若是生意做大了，自然进得再多些。”
苏氏笑道：“小姐这么说来，倒也想个做生意的。”
霍桐叹了口气道：“天下做事的原理都是一样的，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苏氏颔首说了声“是。”拿着银票与木炭盒向外走，到门口突然又道：“小姐，咱是不是不要打折顾府的旗号？”
“须要的时候可以说。”霍桐挑眉道：“有自制为什么不占？”
苏氏忍不住笑道：“是。”
“对了。”霍桐又把她叫住，招招手，让她到近前来道：“你派人去一趟西岳观找个有名的羽士，如此如此……”说着，掏出一片金叶子，放在苏氏手里道：“这是定金，若是成了，必有重谢。”
“小姐……”徐氏突然插口，迟疑道：“但凡修行之人，应该都不会图财的，别吃鸡不成蚀把米，让他过来跟老爷起诉怎么办？”
霍桐“嗯”了一声，“起诉倒是不会，但是大多数不会去做吧，没关系，贪财的不多，可也不少，尤其干驱鬼这行的，大多数冲银子来的。”说着，对苏氏道；“这个要靠探询，要找那有名的，道行高的，但是却贪财的，怎么谈，你来做，钱你不用担忧，事成之后，我也会谢你的。”
“没有主子谢奴婢的，小姐。”苏氏抿嘴笑道，她觉得巨细姐越发重用自己，自己也越做越做好，脸上的神情便充满了神采奕奕的自信，与刚刚见时的凄惶大大差异。
“小姐。”徐氏待苏氏离去，突然道；“你这是要作什么妖？”
“自然是……“霍桐打了个呵欠，“许多许多妖！”
幻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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