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儿忙塞住成嬷嬷的嘴，拖了出去，纷歧会儿，听到院子里传来惨叫声……
“父亲。”霍桐平静的声音就陪同这惨叫，有种别样的残酷道：“这血似乎有些差池哦，要不要再找个靠谱些的医生……”
“不用了。”顾云山忽地截断霍桐的话，见霍桐眼眸里掩藏不住的受伤，明明知道她可能演戏，却觉得心里无法已往，咬牙道：“明日你让王婆去账房支钱，去找李贵，让他找新的人牙子，自己挑些奴才吧。”
这话即是劈面扇袁氏的耳光了，袁氏是主持顾府的夫人，所有下人采买，都要经过她的手，顾云山的意思，显然是要霍桐绕过袁氏，这其实意味着袁氏在顾府的职位，已经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可是还不够。
顾云山觉得自己若是再不多做些让步，霍桐说不得要对袁氏做什么，又对王婆道：“明日跟李贵说，就说我的话，太太既然病了，就不要操劳那么多，家务事就让二姨娘与三姨娘一起参办吧。”
这话即是明显夺权了，秋月听得心中大惊，忙一边去摇醒袁氏，一边对王嬷嬷使眼色，王嬷嬷咬了咬牙道；“老爷，太太她……”
“就让她老实养病吧。”顾云山厌恶地看了袁氏一眼，快步向外走去，忽听霍桐道：“父亲，这血可怎么办呢？”
顾云山听了这话，差点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这丫头居然……还没够，没够！
也而已，这一次谁让袁氏做的欠好。
顾云山回过头来，竭力让自己挤出一丝笑容，道：“你不是刚刚搬到关雎苑，所有用度都记在账房，开外库重新购置。“
霍桐挑了挑眉，此时脸上才露出笑影道：“父亲，那我以后的月钱，就去账房支付如何？”
顾云山一怔，看了看地上那血，咬牙道：“好。”
“谢父亲。“霍桐盈盈万福，看着顾云山踉跄着带人离去，怔怔地站着，身后则传来秋月一声又一声的哭叫。
“走吧，小姐。”徐氏经历生死轮回，也有些虚，拽着霍桐，也不知是她扶霍桐，照旧霍桐扶她。
霍桐“嗯”了一声，转头对秋月道：“秋月，好生伺候母亲，若是她有个什么闪失，我拿你是问！”说到最后，声音徐徐变得凌厉。
秋月忽地打了个冷战，低下了头。
霍桐望了望在旁一言不发的王嬷嬷，嘴角一弯，提着裙子向外走去，此时三更已过，天色透着亮影，清辉铺出了一层层的月白，似乎就是她的路，没有阳光，默默在黑暗里前行，却是姣姣的，凛冽着。
顾府后宅一夜之间突然发生巨变，太太“病倒”，二姨娘与三姨娘共掌家务，引得人人惊奇，蜚语横飞，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息争的景象，巨细姐选了个吉日，风风物光地搬到了关雎苑，而且把顾府最好的家具，什么百年檀木椅，什么金色凤凰屏，什么铜生仙人炉都搬到了关雎苑，据说里面帐舞蟠龙，金窗玉槛，比得宫里头的娘娘殿了，人再也没去袁氏院子一次，连请安也免了的。
“巨细姐，您看还缺什么，我去库房拿，或者去采买。”李贵垂首站在那里，恭顺重敬道。
霍桐坐在黄梨木的贵妃椅上，手里拿着白绢纱的团扇，妆扮得珠光宝翠，懒懒地问徐氏道：“月钱领了吗？”
徐氏回道：“领了。”
“李管家。”霍桐道：“父亲说了，以后这院子里的所有月钱，都从账房走。”
李贵脸色微白，颔首称“是。”顿了顿又道：“巨细姐，人牙子在外面，小姐要不要见见？”
“你找了好几个？”霍桐眸光一闪，眯着眼看着李贵，这老狐狸，怕自己疑心，竟找了个好几个来。
“找了五个。”李贵道：“小姐要不要去问问？”
“不用。‘霍桐打了个哈欠道：“嬷嬷，去跟她们说，让他们明日领着最好的丫头过来，一小我私家只能领着三个，价钱不是问题，只管跟李管家要。”
徐氏看着李贵发白的脸，忍不住要笑，却拼命忍住，颔首道：“是。”说着，与李贵一起走了出去。
一会儿回来道：“我问过了，小姐，都是李贵新找的人牙子，不是我们府里头的熟头儿。”
霍桐正用团扇叩着自己的脸，虽然是斑斓的，却有种暖润的潋滟，缄默沉静了一会儿，道“嬷嬷，让那个粗使丫头过来，我要见见她。”
徐氏允许了一声，挑帘子走了出去，纷歧会儿领着一个小丫头进来，或许十三四岁的摸样，穿一身青色的粗布袄裙，梳着双丫髻，脸色焦黄，五官寻常，只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十分灵动，跪下给霍桐叩头道；“见过巨细姐。”
“你就是桑儿？”霍桐审察着小丫头。
“回小姐，正是。”那丫头低声答道。
“家里另有什么人？家生子照旧外头买来的？在灶上做什么？”
“家里发了洪流，家里人都死了，一路乞讨到了这里，被卖到府里头生灶火。”
霍桐嘴角弯弯，道：“发洪流之前，你家做什么？”
桑儿脸色微变，咬着牙道：“家父原来是开铺子的，只是水来得急，都冲走了，他也是气病交加过世了，我一路乞讨原来到京城投亲戚，谁知那亲戚早就搬迁了，没法子，自卖自身给人牙子，让她把我卖到府里头做丫头。”
做生意的？
脑子活，胆子大，这次的事情又多亏她资助，霍桐原来想给她银子，让她看着四姨娘，可是这么个好苗子，放在四姨娘那里有些可惜了。
“这样。”霍桐对徐氏使了个眼色，徐氏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了桑儿。
桑儿摸了摸，感受有差不多十两银子，忙给霍桐叩头道：“谢小姐。”
“这银子也不仅仅是你的。”霍桐放下团扇，拨动着手里的镯子道：“给你一段时日，看四姨娘房里谁有眼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