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霍桐拿着一卷书从里屋走出来，见案几上摆着全是素食，年字口蘑发菜、腌水芥皮、莲蓬豆腐、草菇西兰花，旁边则是芝麻卷、如意卷、奶黄馒头等等，看着并不值钱，却做得精致异常，笑道：“果真是难为他们了。”
顾老爷心思不定，巨细姐冒犯不起，他们只好这样了。
“吃吧，嬷嬷。”霍桐也饿了，把书卷放在案几上，拿起了筷子，光她们两个，徐氏也不再拘礼，对着霍桐坐下面劈面吃了起来，徐氏抬头藐了藐那书卷，道：“小姐又在看先夫人的工具？”
昨夜可把徐氏吓坏了，如今小姐又像个闺秀了，让她心中稍安。
霍桐咬了一块奶黄包，只觉得满口香甜，吞下去才道：“是啊，我娘好厉害。”说着，眼眸里闪出诡异的光。
原来她仔细翻过先夫人的书卷之后，越来越发现先夫人的神妙之处，如在一些故事与诗词后，先夫人会写一些隐秘而有趣的注解——在《西厢记》上就写着：“聘为妻奔则妾，这莺莺是个自作死的傻×！张生是个渣男，莺莺就是贱女，天生一对！”
渣男贱女？
呵呵，真是有意思的称谓呢！按在李胤与顾云这对贱人上也很形象呢！
若是从前，霍桐也许会觉得这些言论很荒唐，可是越想得开，越觉得妙，真真一见投缘，相逢恨晚！
徐氏却误会了，叹了口气道：“当年你娘素称才艺双绝，即是才上最是厉害不外，人都说考状元都成的。小姐，先前你还背过夫人的诗来着，还记得吗？”
霍桐一怔，看着徐氏哀婉的摸样，突然笑道：“嬷嬷觉得我在缅怀先母？”
“难道不是？”徐氏瞪大了眼睛。
霍桐迟疑了下，摇头道：“这种形势下，哪有心思风花雪月，我是看这个是要探究老爷和夫人的心性”她劈面叫顾云山“父亲”，私下里却只是以“老爷”相称。
“探究老爷？”徐氏把筷子都放下了，道：“这书跟老爷有什么关系？”原来小姐不是纪念先母，徐氏心中生出微小的失望。
“嬷嬷。”霍桐似乎没注意她的黯然，吞下两个如意卷，觉得有些饱了，放下筷子道：“你知道我们这次为什么赢吗？”
徐氏木然地摇了摇头，沉思了会儿，道：“你说的是老爷对夫人……”
“是，这是我起复的基础。”霍桐脸色徐徐变得郑重，道：“这是搪塞老爷的利器，了解老爷怎么想的，当年他与先母是怎么回事？他如今到底什么心态，就像行军打仗，若是你对主帅了如指掌，便可有一半胜算，这比嬷嬷随处探询老爷的心思，强多了。”
徐氏脸上，知道这事瞒不外她，只得老实认可道：“你也知道，小姐，如今咱出门不像从前，他们明里暗里地投合，我也欠好推拒，所以顺便让他们探探风头。”
“老爷是不会让这些下人探到风头的。”霍桐又拿起了筷子，挑了几块豆腐放在口中，慢慢咀嚼：“纵然探到，也是假的。”
“我知道了，小姐。”徐氏脸上一红，低下头。
霍桐嘿了一声，转了话头，伸了个懒腰道：“瑞环找过嬷嬷吗？”
徐氏摇头道：“自从那事之后，瑞环就足不出院，很少能找到她的，对我也似乎故意躲着似得。”
霍桐沉思了半晌，道：“她是太太的人，可是也有自己的私心，上次一起拿下素秋，她唯恐与我走近了，被太太怀疑。”
“小姐是想……”徐氏正要说话，忽听院门响动，徐氏站起来去看门，却见袁氏身边的王嬷嬷走进来，绕过影壁，对着霍桐福了福身，笑道：“巨细姐用饭呢。”
“王嬷嬷。”霍桐在屋子里徐徐站起来，这个王嬷嬷，她听徐氏说过，从前是先夫人外围的粗实丫头，先夫人死之后，不知什么事得了袁氏的赏识，调到了袁氏的院子，步步高升，如今已经是袁氏的左膀右臂，她嘴角挂着笑意，指着屋子里的椅子道；“嬷嬷进来坐。”
王嬷嬷穿着一身青绿福字云纹对襟比甲，头上挽着攥，笑道：“老奴不敢，老奴今儿来，是想跟巨细姐说一声，太太病倒了，跟老爷说的时候，老爷让巨细姐去伺候太太呢，一时太太好了，巨细姐自然也好了。”
霍桐听了个这话，忽地抬头藐着王嬷嬷，却见王嬷嬷神色静静，看不出任何异样。
“好，我收拾一下这就去。”霍桐抿嘴笑道。
王嬷嬷深深万福，转身离去。
“小姐，你怎么能允许呢？”徐氏跺了跺脚，道：“这人是叛逆了先夫人的贼囚，太太这种时候让你去，怎么会安美意？”
霍桐眯着眼看向院中，想起阳光下王嬷嬷的笑容，盈盈站在哪里，光影重叠着屋檐下的脸，再也普通不外，却有种说不出的感受，似乎也不是完全敌对的那种杀力，而是一种……
她说不出。
“小姐？”徐氏见霍桐眼眸发直，忙已往拉住她道：“你怎么了？”
霍桐笑道：“出这主意的人，是个高人呢。”
“高人？”徐氏有些不解道：“这不是太太要害你，才会……”
“这人摸准了老爷的脾气。”霍桐徐徐道：“此时老爷骑虎难下，所以给他了梯子，让他可以顺便爬下来，最后的结果也切合他的希望，我回去了，太太也维持住了。”
“难道是老爷的意思？”徐氏小心翼翼问道
霍桐低头沉吟道；“不管如何，咱们一试便知。”
晌午时分，霍桐带着徐氏进了袁氏的院子，王嬷嬷早早在垂花门等着了，见了霍桐，笑容满面，院子里其他丫头婆子也垂首站在廊檐下眸光烁烁地望着霍桐，大丫头秋月打帘子叫了声“巨细姐。”霍桐一步进了袁氏的正房，在秋月的引下进了袁氏的内房，见其半躺在那里，正在与几位姨娘说什么，伺候她的秋成秋石站在一旁。
抬头见霍桐进来，袁氏面上忽地浮出诡异的笑容道：“蕴儿……你这是来看望我？快坐。”
幻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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