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忙颔首道：“是，老爷，自从……即是我们主仆相依为命。”
顾云山“嗯”了一声，看着霍桐低头顺眉的摸样，又看向了院中的那些书卷，闭上眼，睁开，淡淡道：“你从前的丫头素秋来找我，说你是冤枉的，这话我信也不信。”他的语气里含着几分的疲倦道：“自从云儿失事之后，你又出了这事，家门不幸，我实在经不起了。”
霍桐心里冷笑，经不起？
怕是不敢揭穿吧！
因为揭穿了，就必须揭开袁氏与顾云行凶伤人的内幕，一边是无权无势的孤女，一边是正头夫人与爱女，选哪个？再加上自感无颜以对先妻，爽性躲起来装作什么也看不见，懦弱的男人！
心里这么想，面上却咬着嘴唇，叹息道：“都是我欠好，父亲。”
话音未落，忽见徐氏“噗通”跪下道：“老爷，冤枉啊，小姐从前又不傻，府里的小厮有几个识字的？即是真的识字，也不行能精通文墨，真那样都去考状元了，巨细姐真想私通，岂会写信，还把信留给那小厮当把柄？”说着，大哭起来，道：“老爷，夫人若泉下有知，知道了小姐受了这苦楚，不知要哭成什么样了……”
“我知道了。”顾云山脸色有些发白，站了起来，却突然晃了晃，又坐了下来。
徐氏正要再说，忽见霍桐使了个眼色，低下了头。
“我知道了。”顾云山又重复了一遍，面上幻化莫测，终于站了起来，走出门外，看着那些书卷，转头道：“好生收着。”说着，大踏步向院外走去。
“小姐，老爷这是……”徐氏见顾云山反映离奇，跺了跺脚道：“都到了这步，竟还不愿为小姐做主，真是个亏心贼。”顿了顿嘟囔道：“刚刚我明明看到他落泪了的。”
“落泪归落泪”霍桐眯着眼看着顾云山的背影，道：“可能照旧不敢吧。”
“不敢？”徐氏疑惑道：“袁氏虽然刻毒，这府里头照旧老爷做主的，怎么会不敢？而且他明明对先夫人有情的，这是我最不理解的一点，老爷先前对小姐就是淡淡的，不如二小姐那样喜欢，我寻思着，可能是小姐不愿用先夫人刺激老爷，性子又老实，不像二小姐那般讨人欢喜，这还而已，如今勾起旧情了，竟然照旧……”
“他不是不敢搪塞袁氏，而是不敢面对已往。”霍桐冷笑道：“他对我娘是有情，就是因为情深，所以不能接受她离开的事情，只能选择忘掉，娶了新夫人之后，觉得自己重新开始了，便不愿意面对旧物，我就是旧物，他看到我，总想起我娘，因为不欢喜，人就这样自私自利，因为不欢喜，就连亲生女儿也不喜欢看见了。”
霍桐的语气十分酷寒，象是一根银针，扎得徐氏有些懵懂，她怔忪许久，才道：“小姐，怪不得你从前不怎么提娘亲，原来是你看透了的，可是如今……”
“素秋的话，是个引子，让他心情不能平静，所以他今日来，其实不是要救我，而是对质我是否收买了素秋，一旦坐实这件事，他就可以再次心安理得地不去理会，可是他却看到了娘的遗物，又看到了我的处境，他现在……已经不行能回避了，否则会做噩梦的！”霍桐脸上浮出一丝快意的笑。
顾老爷的心意已经开始动摇，这盘棋，要开始转起来了呢！
“小姐。”经过霍桐这么一分析，徐氏恍然醍醐灌顶，道：“那老爷他现在会……”
“他需要时间去查证，素秋恐怕已经在他哪里了，素秋应该不会供出来，纵然想供出来，笙儿也不会让她这么做，嗯，我想他最后也不会动袁氏，应该是想两边和稀泥，可是我可等不得了，那边也等不得了，我倒是要看看，两面夹击下他怎么两全？！”这话十分讥笑，而且对自己的父亲也不敬重，可徐氏正恨着顾云山，听着反而解恨，忖了忖，又问道：“袁氏那边……”
“老爷都要下手了，她怎么会不着急？你放心，一会儿先锋官就要来跳坑了，我们等着就是。”霍桐抿嘴道。
徐氏听到“先锋官”，愣了愣，才意识到是说王冬，“噗嗤”笑道：“小姐，若是这贼听到你这么说他，还不知怎么想哩。”
霍桐嘿了一声，走出院子，收拾着书卷，道：“顾老爷行动太慢，只能用太太来敦促了。”说着，眉色飞翔地把工具包了起来。
徐氏看着这样的霍桐，忽地叹了口气道：“小姐早这样就好了，从前小姐就是想不开，所以才沦落到这里，如今小姐竟比我这老婆子还要通透，这顾老爷的心，我这才摸了个影子。”
霍桐把那肩负递给徐氏，见徐氏抱着她走近了西厢房，看着外面的光色，霞光万丈，天边一抹红，波波滔滔地透着金边，眯起来眼，通透？那可是自己拿命换来的！能不通透吗？
“巨细姐……”门外传来王冬的声音。
徐氏忙出来开门，王冬急急遽地拎着一袋米进来，见霍桐正在院中，见了他，甜甜一笑。
王冬眼珠乱转，忽地转身对徐氏道：“嬷嬷，另有一袋米在拐角哪里，你去拿来。”
徐氏正要说话，见霍桐眨了眨眼，便允许一声走了出去。
王冬见徐氏出去，忙走过来，想握住霍桐的手，却霍桐背着手，大门四敞里也欠好用强，只得低声道：“好小姐，我已经准备好了，两日之后，我晚上来接你，咱们一起走。”
“嬷嬷呢？”霍桐眨了眨眼。
王冬脸上露出杀意，面上却强笑道：“自然是一起的。”
霍桐“哦”了一声，颔首道：“原来是这样的。”
“虽然，你只要跟了我，那凶婆子自然再也不会来骚扰你，而且以后吃香的喝辣的，都管够！”王冬攥着拳，笑眯眯道。
“那父亲若是找我怎么办？”霍桐面上露出犹豫之色。
“他早就不要你了，再说，若是真找上门，老子就是他尺度的大女婿，生米煮成熟饭，他能如何？”王冬越想越美，恨不得立时拖着霍桐到顾云山面前，让顾侍郎认了他这个女婿。
“好的，王年老，两日之后，一言为定。”霍桐的眼眸忽地变得极深。
幻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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