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清澈鲜明
曼施坦因将所有的答卷都封存在了一只玄色的密码箱里，然后将密码拨乱，箱子由诺诺亲自送去给诺玛阅卷。
这让路明非还想请诺诺一起去吃午餐的想法落空了，他难免有些失望。
虽然，在他的心里，请诺诺用饭是因为朋友难得偶遇，虽然要一起吃一顿饭了。然后他给自己的解释是诺诺究竟是学姐，继续重任，很忙的。
教室门口，曼施坦因看着最后走出来的顾谶，看着他将教室门关上，开口道：“谢谢你的配合。”
顾谶想了想，“我应该说‘这是我应该做的’，照旧说‘我只能配合’？”
“都可以，我们崇尚自由，解放每小我私家的天性。”曼施坦因认真的心情似乎在论述事实。
“这时候我会觉得你跟老富的职位调转了。”顾谶说。
劈面的富山雅史已经对他的称谓有所免疫，闻言只是一笑，“从你的心态上来看，很难相信是第一次看到‘灵视’。”
“如果我回覆‘不是’，你们可能会多想。回覆‘是’，你们也不会相信。”顾谶轻轻一叹，“我想至少我们之间应该保留一份信任的。”
“我相信你！”古德里安突然有些豪爽地说，就像江湖大佬对来投奔的小弟连投名状都不要。
曼施坦因对他的脱线习以为常，只是缄默沉静了一会儿，问道：“我看见你很冷静地在看那些发狂的孩子们，其时你在想什么？”
顾谶摇头，“他们没有发狂，是真的很惆怅，因为看到了自己心底最深的工具。”
“那你心底最深的工具是什么？”曼施坦因追问。
顾谶这一次默然的时间有点久，似乎在仔细想这个问题。
没有尽头的微风，能灼痛皮肤的阳光，杂乱无章的落叶，另有突然卷过飞扬的沙尘。明明可以是更好的形容和共存，可一旦换一个表达方式，变得猛烈，就完全让人喜欢不起来，甚至是讨厌。
但如果是在暖和的轻风里，温暖的阳光从摇曳的枝叶间洒落，金光变得细碎而斑驳，落在躺在树下的少年少女脸上，这就是夏天，会让人喜欢的夏天。
“在想美好的事情。”顾谶笑着说。
“他们在疯，你在笑？”古德里安面露沉吟，“很好的研究课题。”
曼施坦因忍不住道：“说不定只是因为他的龙族血统很稀薄。”
“有力的论证！”古德里安认真道。
曼施坦因摸了摸锃亮的脑门儿。
这时富山雅史斟酌着开口，“顾教员，你有没有觉得卡塞尔学院的教育很残忍？很少有人第一次听到龙文、第一次接触到这个世界的底细的时候，感受到开心快乐。如果早知道，是否不要揭开那层温情的面纱更好？”
顾谶第一次正视这位心理学教员。
“得知被隐藏的真相是一种痛苦的事，偶尔把现在知道的事当成是真相来相信，或许对相互都好一些。”
听到他的回覆，富山雅史默默颔首，看不出是失望照旧什么。但紧接就又听面前之人说：“知道真相或许没什么利益，但为什么都想知道那个真相呢？”
“嗯？”富山雅史一愣。
“我们始终都在前行。”顾谶看着在阳光中飞落窗台的小虫，“痛苦、伤心、离别，无论是什么。”
……
光线明亮的长廊里，两个不再年轻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平静走着，一个面容死板到漠然，一个目光散漫似乎永远在走神。他们走起路来也纷歧样，死板的秃头步子不快，像随时在审视着一砖一瓦；银发乱糟糟的鸡窝头一脚深一脚浅，似乎总有疑难困惑。
在他们身后，亦步亦趋随着儒雅的曰本男人，中年人低着头走路，就像在数前边两小我私家的步子。
“你们刚刚看到了。”富山雅史说道。
这是他之前说过的话，在与教室里陶醉在‘灵视’之中的顾谶对视时。而这一次所获得的回覆虽然不再是插科讥笑，因为诺诺不在。
曼施坦因发出个肯定的鼻音。
古德里安思绪回归，眼睛里重新充满冷静和睿智。
“那是什么？”富山雅史问。
“暴戾。”在曼施坦因还于脑海中搜索一个恰当的词汇去形容的时候，古德里安一锤定音。
曼施坦因的步子放的更慢，不由看向身边的老友。
他和古德里安是哈佛同宿舍的校友，几十年的朋友。他清楚地知道古德里何在学术上，远不像在生活上这么低能。而事实是，他抄袭古德里安的学术陈诉一直抄到了博士结业...
所以他所说的定论，一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的。
“是这样。”富山雅史认同所在颔首，“我看到他的眼睛，就像一小我私家站在富士山的山顶。”
古德里安有些不解。
“莽原吞息，鬼镜的月，清澈鲜明。”富山雅史说道：“他的眼睛，在残暴中有着安宁人心的力量。”
这个传统的曰本中年人骨子里另有华夏的浪漫，就连形容都说话摘句，引经据典。而如果是执行部的卖力人冯·施耐德来说的话，显然不会这么文雅，恐怕直接会冒出粗鄙之语，最终的目的就是在危险泛起征兆之前处置惩罚掉。
“不是‘安宁’，而是‘镇压’。”曼施坦因声音降低，“跟楚子航的黄金瞳纷歧样。”
“像不像‘精神’？”古德里安说。
富山雅史默然颔首。
精神，在地火水风四大元素之外，属于白王血裔。他们那晚曾在图书馆，就路明非和顾谶无法与龙文发生共识一事讨论过。
--白王教唆人类来反抗龙族的统治，用人类的力量来弥补自身的不足。
龙族是智慧种族，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但它们是异类，不行能真的同情人类。白王可能只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凶王，甚至可能比黑王越发残酷。
黑王以自己为神，以人类为羊群放牧，白王要夺取黑王的权力，就把羊群酿成军队，死在它统治下的人类远比死在黑王手中的更多。
冰海铜柱表上说白王‘以贱民之血染红白银的御座’，体现白王的暴戾。
但即便如此，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也告竣了共识。
因为他们觉得路明非是一个好孩子，而顾谶虽然看似将自己武装得严丝合缝，却恰恰袒露了柔软的内心。或者说，他们相信那位校长的眼光，以及弗罗斯特·加图索在屠龙一事上的坚决。
……
“把那两个疯小孩拉开！他们在干什么？”
“活该的，松开手！我警告你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到了电疗的时间了，不要说空话，带他去电疗室！”
这是曼施坦因跟古德里安的童年，那时候他们两个隔着铁栏杆，努力地伸脱手想要握在一起。
人在每个无助和绝望的时候，是不是都曾想过有什么工具突然改变自己的人生？
他们永远不会忘记那随血液流淌的悲悼，所以当看到路明非跟在顾谶身后，两人嘻嘻哈哈地走远时，身为老师，身为先行者，他们将给予最大的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