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巨响袭来，陪同着玻璃大面积破碎的声音。槿知只看到一团黑影骤然飞来，完全来不及作声示警。那黑影已破窗而入，正正砸在庄冲的身上，竟是半架破损的机械——烧焦的面板，断裂的金属柱……
庄冲闷哼一声，一头直直栽倒在地上。而他身后，窗户被砸得洞穿，光线闪烁如同阴暗幻梦般的馆厅，再次映入谢槿知的眼帘。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冲到庄冲身旁，扶起了他：“庄冲！庄冲！”可他全无知觉，额头另有缕鲜血流下，显然是被砸晕了已往。
槿知倏地抬头。
透过半掩的窗帘，尖锐的玻璃边角，她并没有寻找到应寒时的身影。这时，她注意到，距离她不远的桌上，是一台事情电脑。屏幕正对她的偏向。
她突然就停住了目光。
之前，那些数据，就像水一样，快速流动。你看不清任何一个字符，只能急遽一瞥。可现在，它们的速度却放慢了。
虽然，也不是十分慢。以人眼的速度，勉强可以辨认而已。
“662606932πpif(n)，f(0)=0，f(1)=1，f(2)=1，f(3)=2024812182432405111011101100011011010110010110111…”
槿知看得很认真。
隐约中，她感受字符串一定存在某种纪律。但它们转瞬即逝，似乎走马看花般，在她脑子里留下浅淡痕迹。
越是看不清，越是想不明，越想看。她盯着电脑屏幕，整小我私家一动不动。而数据之间的纪律、关系，似乎更庞大，也明显。她看到了许多数，也记着了许多。这是种很奇怪的感受，明明是她的眼睛在看，可那些数似乎鲜活跳动在她的脑子里。她察觉到，数据走得越来越快了。
不，是很是快。像闪电，也像飞跃的水流，极速向前，流过她的视界。可奇怪的是，也许是眼睛已经习惯了这些数字，她竟一点也不觉得吃力。
感受不像是她在这些数字，而是数字带着她的视线和思维在走。而她已移不开目光。
“我嘱咐过你——不要往外看。”
略显无奈的清冷嗓音，终于来到她的身边。
谢槿知却没理他。
她似乎已置身于另一个混沌的幻梦。眼前只余白花花的一片亮光，全是密密麻麻的字符。其他所有人和物，都看不见，也听不清了。
——
耳朵里静极了。就像是一片静止不动的水平面。
谢槿知感受到了阳光。温暖、干燥，照在她身上。另有纸页和木头混杂的陈年香气，清清淡淡，钻进她的鼻子里。
不远处，有人在悄声讲话。窸窸窣窣，如同浅浅水波交织在她的耳朵里，听不清晰。
谢槿知猛地睁开眼。那层水波似乎骤然消散。
眼前一片敞亮。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排排书架整齐耸立。她竟然好端端地坐在事情台后，脸枕在胳膊里。庄冲坐在离她不远的位置，脸埋在电脑后。冉妤靠在他的桌旁，正笑着讲话。察觉谢槿知醒了，她抬头看过来：“以前没看出你这么能睡，趴桌上也能睡得香。我可觉得硌得慌。”
冉妤的嗓音脆生生的，更显周围寂静空旷。一如三人在这图书馆里配合渡过的许多个时分，宁静、温暖、寥寂。
谢槿知脑子有点懵。
她立刻坐直，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脸。好疼。
这是怎么回事？
冉妤“噗嗤”笑了，对庄冲说：“难得看到她犯傻，居然掐了自己一下。”庄冲也从电脑后抬头，细长的眼睛里有一点笑意。他俩的音容举止如此真切生动，令槿知感受到周身所处情况越发真实。
她又转头，目光落在角落的那几台机械上。它们纹丝不动，没有半点发狂迹象。而机房里，主机平稳运行，既无异响，也没有过于频繁快速的光点。
就似乎，之前的一切，只是她的南柯一梦。
“发生了什么事？”她看着庄冲，“应寒时呢？”
庄冲微蹙眉头，愣了一下。冉妤也是一副莫名奇妙的样子。
“你说谁？”庄冲摇头，“没听过，不认识。”
三人一时都没再说话。头顶灯光炽亮，平静得有些太过。槿知心中莫名有些发寒，那寒意从指尖，徐徐渗透到身体深处。他俩都看着她，目光关切。与此同时，她感受到头又有些沉，那层层水波交织笼罩的感受，又泛起了。
“困就再睡会儿。”冉妤说。
“我怎么能睡？”槿知再次将脸埋在胳膊里，轻声答，“睡着了，要怎么明辨真实与虚幻？”
那两小我私家都没答话。
槿知趴在桌上不动，眼睛徐徐睁开了一道缝。
她看到，他们，在“消失”。
也许用“消减”或“崩塌”形容越发合适。明明前一秒，照旧两个栩栩如生的人形，现在，竟在她眼前心情定格，然后如同积木坍毁般，重新到脚，一小块一小块地在消失。但那速度又是极快的，眨眼间密密麻麻已泯灭于空气中。
她眼前，只剩空荡荡的事情台。
谢槿知全身都浸出冷汗，倏地转头，望向书架。
那中间，凭空升起了一团黑雾。慢慢地，往空气里扩散。灯光瞬间被遮住许多，它们越扩越大，整间馆厅似乎都暗了下来。
它们朝她笼罩过来。
槿知一下子站起来，转身就往门口跑。可是前一瞬间，眼前明明照旧玻璃门，转眼间，场景一变，竟成了洞开的窗，呼呼的风正往里灌。槿知惊觉时，已经来不及。她低头望向脚下，竟已悬空。很远很远的下方，黑雾浮动，一眼望不到底。
槿知脑子里冒出个念头：完蛋了！
天旋地转间，她已急速坠落。一层层窗玻璃，模糊嶙峋的景物，从眼前飞掠而过。她的整个呼吸都艰难起来，杂乱急速的气流，包裹着她。她险些是从嗓子眼里，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那个名字：
“应寒时——”
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不知从哪里伸出来，轻轻地搂上了她的腰。
槿知满身一震，犹如溺水之人遇到浮木，立刻抓住了他的胳膊。而他也感受到她的畏惧，手臂收得更紧。周围风那么大，他身上温凉柔软的气息，却瞬间将她笼罩住。
两人下坠的速度，逐渐减慢。
已不知下坠了几多层。
两人骤然停住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竟单臂抓住了一扇窗棂，另一只手依旧抱住了她。两人就这么挂在了楼宇的外壁上。
槿知不管三七二十一，转身就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扑通、扑通……她听到他胸膛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他没动，她也没动。
呼呼的风还在耳边吹着，脚下的黑雾依旧在浮动。周围茫茫一片如同混沌，什么也看不清。这个幻梦已经不能用她学过的任何科学知识来解释。她的心跳得极快，脸贴着他的衬衣，徐徐抬头。
他也低头正看着她。眸色温和，脸颊微红。
槿知嗓音微涩地开口：“我们……到底在哪里？”
“它的世界里。”
……
人工智能。
它的世界。
什么时候，黑客帝国不再是虚妄，成为了真实的噩梦？
————
作者：这本书到底要讲什么故事，耐心看，不要急着下结论。究竟才第五章。其实连女主都还不清楚，她现在到底在一张什么样的舆图里，嘿嘿。另外，祝各人汤圆节快乐～团团圆圆哒～明天见～
丁墨
此段不计入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