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拿起柠檬水,大口大口喝下去,真是有些渴。
“什么时候搬出去?”顾思婷问。
“今晚就走。”林一说,“爷爷把我们锁在一间房里,实在不方便。昨晚陆景川在榻榻米上挤了整夜,预计也没睡好。”
“什么?”顾思婷大吃一惊,“窗台旁边那个榻榻米睡了一夜?”
“嗯。”
“一一,你俩都领证了,不至于分得这么清楚吧!”顾思婷还以为昨晚春宵一刻值千金,谁知人家楚河汉界,一人一个土地,互不招惹!
“除了多出来一张证,其他的,没什么变化。”
顾思婷这才理解陆景川为着林一的心结所费的苦心,之前他告诉自己和林安柏,林一认为自己是“扫把星”,两人还觉得不行思议,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否则,爱陆景川胜过爱自己的林一,怎么会时刻与他保持距离?
“你看这个。”顾思婷拿出一封信。
林一立刻认出那是林付森的字,上面写着:“父亲亲启。”
“爸爸写给爷爷的?”林一疑惑,之前她从未见过这个。
“打开吧。”
林一粗鲁地扯开信封,里面有一封信,另有一页从林付森日记本上撕下的纸。
她一字一句看着信,准确来说,是遗书:
“爸爸,雨诺即将临产,孩子出生意味着她的离开。我没想过她能撑下手术台,所以我只能陪她共赴黄泉路。请您原谅我这个不孝的儿子,照顾好两个孩子和林氏。爸这辈子的膏泽,我下辈子还。”
时间是三月八日,林一出生之前。也就是说,其时的林付森已经做好准备,要扔下全部,陪郑雨诺去死。郑雨诺的身体状况能把孩子平安生下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林一红了眼眶,她知道爸爸很爱妈妈,却不知道爸爸宁愿陪妈妈去死!
她又掀开日记纸,时间是四月二十日,也就是郑雨诺出殡的日子:
“雨诺,对不起,原本计划陪你去过奈何桥,如今我要食言了。医生说你不足半年的时间,为了生下一一,你撑过一年多。如你所说,一一是你生命的延续,会取代你陪伴我和安柏。她刚刚过完满月,安柏不足三岁,孩子们没了妈妈,我实在不忍再让他们失去爸爸。请你等等我,等我将他们抚育长大……”
林一知道母亲给她取名的意义,这一生简朴平安,一帆风顺,希望丈夫能够一心一意对她。
而她,目前只做到了最后一点,很幸运,遇见了陆景川,或许就是怙恃给她留下的福报。
“一一,你懂了吗?”顾思婷每每看见这两张纸,总是控制不住惆怅,如果说,公婆在世,或许情感会比年轻时更好吧!
林一也才明白,陆景川在医院对她说得那翻话,母亲父亲的意外与她无关,如果不是为了生下她,只能活半年,爸爸也不会再留恋这个世界……
因为林一,林安柏多了半年享受母爱的时间,多了十五年享受父爱的时间。
“你们早就知道这些?”林一囊着鼻子。
“你的心结,是景川在我跟你哥领证那段时间告诉我们的,其时你跟安柏闹别扭,他担忧安柏跟你认真,一股脑把你们的事儿都说出来了。”顾思婷无疑是心疼林一的,另有爱惨林一的陆景川,“这信,是办完婚礼你哥才给我看得。那时,我同你一样,震撼爸妈的情感。”
“我自认为隐藏得够深,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林一自讥笑着,爱她的这些人啊,拼尽全力在维护她脆弱的自尊。
“不是我们,是景川,他不说,我们基础想不到。一一,这样明显清晰的解释,可以让你郁结减轻吗?”顾思婷覆上林一的手。
“现在给我看爸爸的信,是谁的主意?”林一不答反问。
“这些是安柏和景川收拾爸爸遗物时发现的,安柏一直留在身边,爷爷不知道这些。现在让你看,是他的主意。”
林付森在郑雨诺生产前写下遗书,因为他知道郑雨诺熬不外孩子出生。未曾想,母女平安,这遗书没有时机送出去。林一出生后,她竟然又奇迹般的挺过林一满月,似乎知道丈夫的计划一般,期间苦苦恳求林付森,一定要照顾两个孩子长大,她不在了,女儿还在!
郑雨诺走后,林付森为着满足她的心愿,也为着两个可怜的孩子,放弃那个下定决心的决定,安牢固稳陪着子女长大。
爸爸和哥哥对自己这样好,许是因为,真的成了妈妈生命的延续。
“一一,你不是什么扫把星,你是林家的福星,明白吗?”顾思婷着急地晃着林一。
林安柏到底是个大男人,有些话他不方便说,用力过猛只会让林一心理肩负更重。所以他部署顾思婷来跟林一说,两个女孩子,总归好说话些。
“另有,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跟安柏怎么可能这么顺利走到一起?”
林一默默记着林安柏和顾思婷的良苦用心,泪眼婆娑:“我明白,哥是希望我能踏踏实实与陆景川过日子。你告诉他,他担忧的事情不行能发生,林一永远不会再一次扔下陆景川。”
顾思婷长长舒口气,这事儿,算是成了!
“思婷,你越来越像个尊长了。”林一发自肺腑,已往的顾思婷是依赖自己的那方,而现在,她总是想尽措施为自己着想,就像林安柏那样,长兄如父,长嫂如母。
顾思婷轻轻摸着肚子,满脸的柔和:“嫁给你哥,身份到底是变了。”
看着顾思婷幸福的模样,林一最直观的感受:为母则刚。
妈妈其时应该同现在的顾思婷一样满足,坚强,刚劲,渴望着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