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四哥

　　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应和傅明珠争一时之气。

　　宇文佑忏悔得很，却又想到自己身体里流的是高尚的真龙之血，这腰若是弯下去了他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就算是死也该站着死才是。

　　便站得笔直的虚扶傅明正一把，违心隧道：“不必多礼，我不怪她们。”

　　傅明正虽然也不会是真心行礼，趁势直起了腰，微微笑着：“看家母和舍妹这样子，怕是不能待客了，殿下您看是不是……？”

　　傅明正长得阴柔白皙，一双狭长上挑的丹凤眼，笑起来的时候眯成两条缝，看上去似乎人畜无害，实际上心狠手辣再无人能出其右。

　　宇文佑见他这样盯着自己笑，心里毛毛的，顺水推舟道：“那我改个时候再来。”

　　宇文佑转身要走，幕僚悄悄扯了他的袖子一下，示意他乘隙隔窗说两句软话恳求傅明珠转意转意。

　　宇文佑不理，更将腰背挺直了几分，直愣愣地走了出去。

　　幕僚无奈，只好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跟在他后头往外走。

　　“臣，恭送临安王殿下。”

　　傅明正半弯着腰恭送宇文佑，一脸的敬重神色，等到人走远了才直起腰来盯着宇文佑的背影，一双丹凤眼里全是恶意和讥笑。

　　再转过身，朝门外守着的婆子抬抬下巴：“哭伤心，怒伤肝，进去劝劝夫人和女人，人已经走了，莫要再哭。”

　　也不走远，踱到一旁抬眼寓目墙上的琴高乘赤鲤壁画。

　　婆子入内禀告，崔氏拭了泪道：“请四爷进来说话。”

　　“我去。”明珠趿拉着鞋子走到门边热情地喊傅明正：“四哥，你快进来。”

　　傅明正转头盯着她的脸看了看，突地冷笑一声：“你可真有前程。平时一家子人恨不得把你供起来，你就这样糟蹋自己，白瞎了这些年吃下去的米和肉。”

　　若是从前，明珠早讥笑回去了，今日听了却十分心平气和。

　　因为她知道，这位庶出的兄长虽然性情乖戾孤僻，对着她永远都是一副她欠了他钱的晚娘嘴脸，说话也十分不讨人喜欢，但他对她的敬服并不亚于其他人。

　　于是明珠讨好地看着傅明正笑，轻声道：“四哥教训得是，我知错了。”

　　以往张牙舞爪的猫突然酿成了灵巧的小白兔，傅明正十分惊奇，却没多说什么，缄默沉静着走进房内，和崔氏行礼问安：

　　“母亲的住处儿子已经部署好了，母亲一路颠簸，劳心费心，是否要先去歇一歇进些汤水饭食？”

　　崔氏这才觉着累得受不住，扶着丫头站起身来，道：“汤水饭食倒不必，脚有些胀痛，头也有些晕，去躺躺倒是真的。”

　　傅明正上前和明珠一左一右地扶着崔氏往外走，柔声道：“母亲只管放心休息，这里的事有儿子治理，不会再叫人欺负了妹妹去。”

　　崔氏道：“你做事我自来都是放心的，我不放心的是你妹妹。”

　　说着瞪了明珠一眼，开口想骂，看到她脸上的青紫肿亮就又叹了口气：“算了，你也别跟出来丢人现眼了，放心歇着吧。”

　　明珠俏皮地吐吐舌头，果真只送崔氏到门前就不再往外走，看着崔氏进了另一间屋子歇下才磨磨蹭蹭地走到傅明正跟前，殷勤递了一杯茶已往：“四哥品茗。”

　　傅明正看她一眼，接过茶放在案上，不咸不淡隧道：“今日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么？我何德何能，能得傅大千金亲手奉茶？”

　　明珠讪讪的。

　　她是嫡出，怙恃俱在，上头另有三个一母同胞的哥哥，万千痛爱在一身。

　　傅明正是庶出，生母位分极低，死后甚至不能入祖坟，他本人更是被族人仆从轻慢，加上他性子孤僻阴沉，不会讨人喜欢，几位兄长基本就是无视他，就连父亲也很不待见他。

　　兄妹俩天生待遇相差太大，又都不是温柔容人的好性子，关系虽然好不到哪里去。

　　如今她突然对他尊敬起来，自然要引得傅明正奇怪发问。

　　傅明正见她难为情，并不因此就轻易放过了她，不客气地挖苦道：“别不是被人打碎了脑子，糊涂了吧？不外你的脑子从来就没有好过，否则也不会走到这个田地。”

　　眼看纷争又要起来，素兰几个丫头都捏了一把冷汗，悄悄去看明珠的反映。

　　却见明珠只是垂着眼，低不行闻隧道：“四哥你说得对，我从前是脑子坏掉了。”于是团体大惊，都以为是幻觉。

　　傅明正也惊了一把，不外他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性子，见义勇为地顺着明珠的话头道：“知道坏掉了那就另有救。说吧，又要我替你背什么黑锅？”

　　这话说得，就似乎他替她背了几多黑锅似的，明珠忿忿然：“我有这么坏心眼么？不是已经给你赔过礼了么，小时候那件事并不是我做的，是其他人使坏。”

　　其实那件事真的怪不得她，她小时候淘气，偷偷溜进傅丛的书房里玩，不小心打泼茶水浸坏了一本要紧的折子。

　　看守书房的书童为了逃避私放她入内的责任，也怕冒犯了她没有好果子吃，索性把责任推到之前衔命来取信件的傅明正身上去。

　　傅明正是个倔性子，辩解了两句不能获得相信就爽性不说话了，任由傅丛重罚也不愿求饶。

　　气得傅丛险些把他打死，幸亏崔氏听说此事赶忙去拦着才没有酿成大错。

　　从那之后，傅明正对着她就没有好话好脸色。

　　傅明正垂着眼，面无心情隧道：“是啊，虽然不是你的错，都是别人的错。刁奴看人下菜碟，哪里又会是你的错呢。”

　　明珠有种无力感，却也没指望随便一个笑脸，一句软话就能和傅明正改善了关系，只管厚着脸皮道：“不管怎么说，总归这事儿因我而起，我再给四哥赔礼。”

　　她肃颜拜将下去，傅明正蹙眉让开不受，神色越发的冷淡：“到底要我做什么？”

　　明珠也不扭捏，起身在他旁边坐下来，低声道：“这几天我在观里居住，听说了一些和耿嬷嬷一家子有关的蜚语。很欠好听，昨夜我趁着时机把人关押起来了，还请四哥资助把她做的那些好事都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