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四十里香
黎满月不露声色,但心却一沉。
记得大婚当日,晏舒河也是留在旖旎的万花楼,一宿未归,从他对她的态度来看,显然这个旖旎在他心中的位置纷歧般。
而对黎满月来说,即便她知道,自己所嫁并非良配,但身为端王妃最起码的脸面,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能丢,更不能让家族蒙羞。
而这个旖旎的泛起,却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了当日婚礼之上,她所受的奇耻大辱。
现下这个女人,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邀请晏舒河喝酒,若是晏舒河去了,那她这个端王妃的面子还往哪儿搁?
黎满月和旖旎都看着晏舒河,等着他开口,给出一个回复。
晏舒河折扇一舞,正欲开口,却被马背上的文棠抢了先:“王爷,文某另有公务要与您相商,事关重大,还请王爷借一步说话。”
晏舒河凤目一眯,沉思片刻,转而朗笑一声,骑上马背:“雅春,先送王妃回府。”
“是。”
文棠也对掌车的管家付托道:“徐叔,你送旖旎女人去客栈投宿。”又侧身征求晏舒河的意见:“这样部署,王爷觉得如何?”
晏舒河一甩缰绳:“文大人果真是从大理寺出来的,做起事来,就是这般雷厉流行,驾——”说罢绝尘而去。
文棠眼风扫过黎满月,没说什么,也拍马相随。
待二人走后,旖旎先行开口,对黎满月道:“那民女就先行离开了,离别王妃,他日一定登门造访。”
她刻意将‘登门造访’四个字说得很重。
黎满月默然看着她上了马车,直到车子行远,她才算松了一口气。
赶了泰半月的路,她实在无力再和这个女人周旋下去,转身也上了马车。
夜禁时分,行人稀少,两个高峻的身影在大街上纵马疾驰。
“文大人有什么要事要与本王商量?”晏舒河率先开口。
文棠越骑越快:“到了四十里香再说吧。”
晏舒河马上来了兴致:“难道文大人要与本王喝酒?”
“喝一点,也无妨。”
四十里香名声响当当,东家人却极为低调,将店开在了北城郊,随便支了个棚子,挂了张牌子,便算是家铺子了。
两人问了问巡逻的官兵店肆的位置,由于府尹大人提前授意,官兵也未加阻拦,老老实实给两人开了城门。
两人下马入店时,四十里香已经没有客人了。
店小二上前招呼了几句,便端上了店里的招牌酒。
“入口醇香,疏淡中让人回味无穷,果真是好酒,和本王从前喝过的酒,都纷歧样。”
店小二是个话唠,自己已经喝得醉醺醺,凑到他们桌前道:“看你们有眼缘,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吧,咱们这家店的主人不日便要回村里养老,所以计划将这四十里香的酒方子送给有缘人。”
晏舒河眼中闪烁:“既如此,这酒方子本王讨定了。”
“看来,王爷有收集酒方的喜好。”文棠嗅了嗅酒香。
晏舒河但笑不语,想了想又道:“本王听说,文大人从不饮酒,今日怎么破例了?”
“不是从不饮酒,只是一直没遇上像‘四十里香’这样的好酒。”文棠从容道。
晏舒河又饮了一杯:“可惜,这酒方本王已经看上了,文大人抢不外本王的。”
“王爷手里酒方无数,还嫌不够吗?”
晏舒河朗声大笑,随即无辜摊手:“以前那些酒方是别人硬塞给我的,这回这个‘四十里香’,是本王看中的,费几多心思也一定要讨来。”
文棠淡淡道:“酒方现在在酒主人手里,相信他一定会把方子交给一个真正懂酒爱酒的人。”
“懂不懂酒,爱不爱酒,可不是动两下嘴皮子,做做样子就能看出来的。”
文棠不欲与他再做争辩,转了话题:“端王爷是出了名的酒徒,酒量一定很好吧,文某斗胆,今日想与王爷比试比试。”将酒盏对着晏舒河一举。
“作陪到底。”晏舒河眼中没有一丝犹豫。
酒盏相击,转眼又是几杯下肚,两人却恰似兴致才刚起。
黎满月那头却没有这般痛快酣畅,她随大队回到端王府邸,就有一个掌事的中年妇人出门迎她,雅春见了她,毕恭毕敬地叫了声:“钱嬷嬷。”
那钱嬷嬷象征性地朝黎满月作了个揖,然后冷冷道:“老奴姓钱,是这端王府的掌事,王妃随我来。”
幽州的端王府邸是先皇赏给老端王的,不外老端王一向游历四方,很少在幽州封地住,厥后老端王遇难,晏舒河继了爵位,新皇命他治理幽州,住的自然即是这处府邸。
黎满月记得,老端王遇害,端王妃,也就是现在的老王妃梅疏影梅氏,幸免于难,可惜已经成了痴傻妇人。
如今晏舒河的亲人,她只见了一个在宫里做妃子的晏舒江,是晏舒河的姐姐,除此以外,其实晏舒河另有个七岁的小妹。
她这婆婆和小姑子早在她嫁入晏家前,就被晏舒河提早送到幽州府邸将养,所以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真正和这两位见过面。
钱嬷嬷一路无话,冷着脸走在前面,引她东拐西拐,绕道一处院落,那圆拱上写着‘溪风院’三个字。
黎满月随着走了一路,越来越搞不清状况,遂开口问:“钱嬷嬷,咱们这是要去哪?”
“不要多问,王妃随着走就行。”钱嬷嬷的态度极其冷淡僵硬。
黎满月并未生气,可跟在她身后的素心又忍不住嘀咕:“什么来头?敢这么跟我们王妃说话……”
素心虽故意将声音压得老低,可照旧被钱嬷嬷听见了,只见她冷着脸转头,不善地瞪了一眼素心,吓得素心急遽躲在黎满月身后。
其实黎满月也很好奇,这个钱嬷嬷即即是个掌事的,也未免太狂傲了些,不知究竟什么身份,连起码的主仆之分也没有。
黎满月之所以没有跟她盘算,无非是敬她比自己年长,加上自己初来乍到,照旧要与人为善。
这时,三人已经走到正厅门口,钱嬷嬷立在门口道:“王妃进去吧。”
没来得及纠结这钱嬷嬷说话何等没有分寸,只听那正厅里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一个妇人朝她扑来,险些是将她扑倒在地。
“舒江,你回来了!娘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