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燕然成了鸡司令

　　接下来几天，燕然陪着娘去买了一只猫，林大娘亲自动手砌出孵蛋床。

　　过几天，孵蛋床干了，林大娘买来好几筐鸡蛋，又用藤条编出的蛋架一层一层摆好，放在孵蛋床上，然后在下面焚烧。

　　孵蛋床的结构有些像炕，燕然吓了一跳：“这样不会把蛋蒸熟了？”

　　林大娘笑：“不会，上面不烫的，然姐儿你摸摸。”

　　燕然把手放上去，果真只是温热。

　　“万一火大了呢？”燕然担忧道。

　　林大娘笑了笑：“然姐儿放心，我十岁开始随着娘学孵蛋，几十年下来，不知几千几万只鸡都孵过了，没有失手的。”

　　“林大娘你辛苦了。”

　　“呵呵呵，然姐儿年纪不大，心里好明白，知道林大娘从今天开始，就跟个孵蛋的老母鸡一样，守着鸡窝离不得。”

　　林大娘果真如她所说，接下来的日子，用饭是在孵蛋床边过的，晚上睡觉，也是在边上搭的窝棚里眯一下。

　　林大娘过一刻钟，就要把蛋架前后上下地更换一遍，为的是鸡蛋受热均匀，这样辛苦，她依然在忙碌之余，让丰娘砍来许多藤条树枝编鸡笼。

　　“大娘，你不怕床子温度高了，把蛋弄坏了啊？”燕然一天能把孵蛋床摸十次。

　　“呵呵呵，然姐儿放心，瞧见大娘坐在什么地方吗？火洞略微热一点，大娘立刻就感受到了。”

　　燕然这才明白，林大娘为何坐在孵蛋床的火口了。

　　天热，林大娘又坐在火口，因而脸上总是汗水涔涔，她身边放一个瓦罐，里面都是凉开水，大娘一个时辰，就能把那些喝完。

　　丰娘见林大娘如此辛苦，饭菜上便多有照顾，林大娘看到自己碗里比东家的还多，十分感动，一次燕然给她端饭，看到她的眼圈都红了。

　　燕然每天给大娘送水送饭的任务，林大娘特别兴奋，每次丰娘过来，她都市夸赞几句，转眼就是二十天，燕然这天送水，听到孵蛋床里，有叽叽叽叽的叫声。

　　“小鸡孵出来了。”

　　“是啊。”林大娘用布巾擦了一把汗，不停地更换蛋架，把里面已经出壳，羽毛干燥了的小鸡捡出来。

　　林大娘用编出的树枝隔板，把小鸡分成四部门，每个隔板里面，放一个木盘，倒上开水，她过一会儿，就咕咕地叫一次，哄着小鸡喝水。

　　小鸡刚开始吃用水泡过的碎米，林大娘直接撒在一张旧席子上，撒得很是散，这样，鸡不用抢也能吃到食。

　　看席子上的米粒吃得差不多，她抓起一只小鸡，摸摸它的嗉子。燕然有样学样，也抓起一只摸嗉子。

　　“嗉子里面不能软囔囔没有食，也不能硬顶顶的。”

　　“软了就再撒点米吗？”燕然问。

　　“对啊，然姐儿真智慧。”

　　燕然把头昂得高高的，装出一副骄傲的模样，林大娘被逗得哈哈笑。

　　到了第三天，蛋床上另有十来个蛋，有几个已经是小鸡了，但身体出了问题，没法彻底脱壳。

　　林大娘把这些蛋和小鸡，都拿到厨房蒸了，然后仔细挑出鸡毛，用盐腌渍交给丰娘：“这个很养人的，给大爷吃吧，念书的人太费心了。”

　　那都是卵白质的，在这食物匮乏的年代，专门孵蛋的人家，还会卖这些，燕然就曾经听到有人在巷子里喊：“卖毛蛋，卖毛蛋，一文一个——”

　　丰娘或许怕丈夫看到小鸡不愿意吃，用刀剁碎，加了些焯过水的野菜烩了，端给丈夫和孩子，自己却一口都没舍得。

　　杜仲德也没有辜负妻子的一片心意，县试结果出来了，他考了个榜首，全县第一啊，丰娘特别兴奋，做了一顿白面条，砸了蒜泥放在上面，还放了点辣椒面，然后用热油在上面一泼，马上，香气激荡，撒满了前坡。

　　这是搬出来第一次吃白的麦面条，燕然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麦面这样劲道滑溜，鲜香美味。

　　丰娘看着女儿和儿子小口小口十分珍惜的样子，心头发酸。

　　“娘，等咱家小鸡长大了，下许多许多的蛋，咱们就有钱了。”燕然慰藉娘亲。

　　“对，对，我们很快就会有钱的。”丰娘不由信心百倍，脸上再也不见凄楚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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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考试，杜伯俭也通过了县试，回抵家里，他报喜不报忧，没脸说杜仲德的结果。丁氏不明就里，还以为杜仲德没考上呢，第二天，便站在胡家庄最热闹的大磨盘前面，眉飞色舞地吹牛。

　　“伯俭的先生说了，他大器晚成，这一回一准能考上秀才。”

　　“伯俭这一回县试，考了第十二名，肯定今年能考上秀才的。”……

　　丁氏说得口沫横飞，几个推磨的妇女都一脸鄙夷。有个胡王氏，嫁了个丈夫是个笨蛋，最不喜欢听别人说念书的事情，她憋了半天，呛了丁氏一句：“屎没出来，屁先出来了，考上了不用吹各人也知道。”

　　丁氏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照旧黄氏又是顺气又是拍背，才让她缓过来。

　　胡家一位辈分高的大婶秦氏，面子有些过不去，打圆场道：“他杜婶子，你大人大量，别和小辈一般见识，王氏不会说话儿。”

　　胡家庄多数人姓胡，丁氏不敢惹，怕犯了众怒，只好挤出几分笑意：“哦，我不盘算。”

　　王氏不平气，又欠好不给胡秦氏面子，欠好再那么说话，她想了想，换了话题：“杜大娘，我当你夸仲德呢，他实在太太过了。”

　　丁氏一看攻击杜仲德的，立刻来了精神，笑着问：“老二他怎么了？”

　　“他啊，考了个榜首，也不说在村里摆个宴席，好歹当初照旧在我们胡家学堂念书的。”

　　丁氏一愣，狐疑地看向黄氏，黄氏也愣愣的，众人一看，合着她们俩不知道啊，便七嘴八舌地说了杜仲德考榜首的事儿。

　　黄氏听了，冒充羞赧，低下头心里却悄悄窃喜，昨天徐氏和杜伯俭那个得瑟，这才是县试，若是真考了秀才，她和男人今后的日子可就堪忧了。

　　胡王氏继续攻击丁氏：“他杜大娘，仲德伉俪两年纪小不懂事，不摆席也就算了，你是尊长的，是不是该请客啊？”

　　丁氏终于闭上了嘴巴，麦子也不磨了，耷拉着脑袋往回走。

　　胡王氏还嫌不够，在背后高声道：“我要是养个杜仲德这么前程的儿子，掏出心肝给人吃都舍得。”

　　快嘴大婶胡范氏的男人和杜仲德关系不错，她愤愤地说道：“没见过这么偏心的，怎就把二儿子当外人一般样呢？”

　　“是啊，好奇怪啊，难不成杜仲德是抱养的？”

　　“怎么可能？”

　　众人也都觉得不行能，丁氏没女儿，却有四个儿子，用不着抱养的。

　　这大磨跟前就是胡家庄的新闻中心，也是个是非窝，什么样的闲话都能出来，说道杜仲德，一些妇女立刻联想到了此外。

　　“哎哟，听说了没有，东杜救了一个要饭婆子，竟然是个养鸡能手，一下子就养了几百只小鸡。”

　　“哪有那么多，我听说了，一共二百只，还死了十多个，现在只有一百八十几只。”

　　“你知道什么呀，那个林大娘还要帮着孵蛋，又有二百只呢。”

　　“去，还没孵出来，你都做数了。”

　　丁氏远远听见，心里直发苦，杜仲德搬出去也才一个来月，十八亩地就长满了野草，她逼着黄氏和徐氏去干活，无奈这俩出工不着力，回来还哭爹喊娘的说腰酸背痛腿抽筋，竟想把做饭和家务都推给自己。

　　幸好大黑驴和老母猪都让丰娘带走了，否则丁氏怎么也得干活儿，想到那头老母猪，再过几天就要产崽儿，白白好过了丰娘，丁氏又是心疼，又是恼恨。

　　与左山县相邻的济阳县，有个很着名的首阳书院，院长听说杜仲德停学八年，竟然还能考榜首，写信邀请杜仲德去那里学习。

　　首阳书院也是大官儿开的，学习好的不仅不用交学费，学院对其生活，另有一定的支助。当年的胡宰丰，照旧个穷孩子，就是在这里完成学业的。

　　燕然和哥哥很舍不得爹爹，两人听到消息，都又为爹爹自豪，也因为划分，而闷闷不乐。

　　娘亲给爹爹收拾了行李，送他走了，一家人在忖量里，继续顽强地奋斗着。

　　清晨起来，小鸡都要放出来喂食，还要把小鸡晚上住的鸡笼清理洁净，燕然见林大娘实在太忙，便每天来帮着干活，用扫帚疙瘩蘸了水把柳条编的鸡笼清洗洁净，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有燕然帮着，林大娘一边照顾孵蛋床，一边不停地编鸡笼，小鸡长得飞快，不停地分笼，况且下一窝小鸡出来，也得要鸡笼呢。

　　燕然太小，不许进山林，她便在自家屋子四周，割猪草，挖野菜，帮娘煮猪食，尽自己最大努力为这个家着力。

　　小鸡早上放开，晚上收拢，燕然随着林大娘，帮着喂食喂水，二百多只小鸡长得飞快。燕然在林大娘的指导下，彻底徐徐成了喂鸡的主力军。

　　每天早上太阳还没露脸儿，小鸡就焦急地叽叽喳喳在笼里叫唤，林大娘把鸡笼从窝棚里提到外面，燕然把鸡笼倾倒，小鸡便一只只扇着小翅膀从里面跳出来，燕然把碎米撒开成一片，小鸡们拍着翅膀，奋掉臂身地冲已往，有些身体好的小鸡，还今后外小鸡头上跳已往，抢先吃到第一口。

　　小鸡吃饱了，便在篱笆围成的院子里随处跑，饿了，它们就随着燕然叽叽叫，这个时候的燕然，就跟个鸡司令一样，她在前面走，一大群的小鸡前拥后呼地随着，害得她脚步都不敢抬起来，唯恐一不小心，踩着哪个。

　　小鸡跟燕然熟了，竟然和她有了默契，燕然取碎米来撒，它们就一路随着，叽叽的叫声里满是欢快，到了午时，一地鸡粪，燕然拿着扫帚，一边清扫，一边拿眼睛剜它们，小鸡们便挤在树荫下，低着头偶尔叫一声，似乎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燕然没想到小鸡也有智商，时间长了，便只在篱笆围成的院子西头方便，东边屋子四周，总是干洁净净的。

　　“娘，小鸡好智慧。”

　　丰娘便笑：”小鸡这是心疼你呢。”

　　小鸡在燕然地精心照料下，一天天长大了。

　　“娘，哥哥，林大娘，瞧，小鸡长出翅膀尖儿了。”没多久，燕然就有了新发现，忍不住兴奋地向各人报喜。

　　林大娘的第二窝小鸡，孵出来了，这下更热闹了，两拨小鸡，还不能一起喂食，否则，大鸡吃得太多撑死，小鸡会吃不饱饿死，燕然和林大娘一人照看一拨，忙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