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新的开始

　　挣脱现状，只需要一句话的事情。但是，她不愿开口。岂论是与水罚火盈，照旧银焰。

　　尤其是银焰。

　　人面猿猴围着楚歌，里三层外三层，不行计数。它们吼叫连连，震得楚歌耳膜都快破了。

　　可奇怪的是，它们虽然恼怒不已，却没有任何攻击的意思。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

　　“……我还在奇怪，谁能让素来脾气不错的它们如此恼怒，原来是个小女人。”

　　突然，一个白衣男子走了过来。他所经之处，人面猿猴纷纷让道。恼怒的心情，变得格外亲昵。

　　男子温和的逐一拍了拍让道的人面猿猴，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到了楚歌身边。他惊讶道：“小女人不知道，迷迭香不允许带入森林吗？”

　　“现在知道了。”楚歌没有讥笑或者挖苦的意思，之前简直没有人告诉过她。

　　而她……

　　那几个剑士，能有这玩意儿，多数是同系的前辈友情赞助的吧？

　　“能走得动吗？不远处是我的住处，不嫌弃的话，去我那里养伤吧。”

　　楚歌看着男子，他一脸温和，没有刻意体现善意，反而越发真挚可信。

　　男子也不再多言，静静的等着楚歌回覆。

　　“有劳了。”

　　男子并未搀扶着楚歌，这等不绅士的举动，反而是楚歌此时最需要的。

　　楚歌行动缓慢，男子放慢脚步与她并行。无声无息的体贴，很难不让人心中一暖。

　　男子的住处，位于前方一里处的一处平地，简朴的木屋，毫无遮盖，朴实无华。木屋一侧，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游鱼纷纷。

　　人面猿猴早在男子带楚歌离开时散去，只留下两只小人面猿猴。它们熟门熟路的去了男子的住处，开门翻找了一番，找到了一些水果，啃完了后，就去小溪那戏弄游鱼。

　　游鱼似乎也习惯了它们的捉弄，也不怕。哪怕被抓了，也不挣扎。

　　进屋后，男子去了里面，再度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小箱子。他让楚歌坐下后，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右腿，轻轻触碰了几下，道：“有点痛。”

　　“没事。”

　　接骨的痛，楚歌不是第一次感受。但这具身体，蒙受力显然比她的心低多了。

　　冷汗如泉涌，伤口因为咬牙忍耐再度崩裂开来。鲜血的味道，让楚歌的心，越发冷凝，笑容也逐渐溢开。

　　——楚歌，有时候我怀疑你是不是人。开心时笑着，伤心时笑着，痛也笑着。我宁愿你，脆弱一点。

　　那人的话，突然泛起在脑海里。楚歌突然很想笑，脆弱？狗屁！

　　她不相信眼泪，眼泪是弱者的证明。而弱者，只能落一个被抛弃的下场！

　　……

　　“好了。”男子为她敷药后，站起身道。随后，他去外面打了盆水，洗了洗手，又为她处置惩罚了脸上的伤口。

　　然而，当男子将她脸上的血清理洁净时，脸上只有一道浅浅的伤痕。丝绝不像是会流出那样多鲜血的伤口。

　　男子微微愕然，楚歌摸了摸脸颊，微微一怔，眉头轻轻蹙起。

　　这不是第一次了。

　　每一次她受了伤，伤口都市很快愈合。哪怕她不理睬，也会以极快的速度痊愈。

　　楚宁月的影象里，有一段是楚瑜伉俪为她竭力奔走，只为了求一丝拯救可能。楚瑜伉俪职位声望俱全，哪怕是教会的人都市给面子。然而，无论找来谁，都说这具身体，是天生的废材，没有丝毫改变可能。这个世界，也不存在任何改变体质的天才地宝。

　　只有一些笨蛋，才会相信那些虚无蜚语，好比楚宁月，因此害死了楚瑜伉俪。

　　但是，银焰虽然也说了她是魔武废材，却未曾说过任何她无法改变之类的话。最好的证明是，他收了她为徒，她能够与元素灵魂契约。

　　这具身体，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很是谢谢左右的救治，楚歌铭记在心。”

　　男子正在整理药箱，闻言回首，温温一笑，道：“举手之劳。在下苏澈，是行走大陆的浪人。”

　　“苏澈？很好听的名字。”楚歌夸赞道。

　　他就如他的名字，温和清澈。似乎涓涓清流，无声无息的进驻人心，散发着淡淡却深刻的温暖。

　　“谢谢。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弄点儿吃的。”

　　……

　　苏澈的一言一行，无声说明他很是擅长和习惯照顾人。而她，并非特别与特例。

　　他的厨艺很好，好到让楚歌讶异，这个世界的男人，是不是都很是擅长做饭？但他却很是不喜煌４碗，总是拖到不得不洗的时候，才去处置惩罚。

　　偶尔，他会也犯一些小迷糊，不伤风雅，还显得可爱很是。他和魔兽的关系很好，岂论是哪一种魔兽，到了他身边，皆如见了同伴亲人，亲昵很是。

　　楚歌曾好奇的问他，他是做什么的？

　　苏澈一边与魔兽玩耍，一边笑着道：“不外是帮了它们一些小忙。”

　　“噢？我还以为你是驯兽师呢。”

　　魔兽有着它们自己的骄傲，大多数宁死，也不会接受人类的资助。而人类中，只有驯兽师这一类，与魔兽的关系，最为和谐。

　　苏澈微微一怔，淡淡笑道：“我只是一介浪人。”

　　“那你走过哪些地方？”

　　苏澈想了想，道：“记不清了。能去的地方，应该都去过。”

　　***

　　身体比预想中的，更快痊愈。

　　楚歌舒展了身体，感受没有任何未便之处。可是，脸颊的伤痕，并未彻底消失。浅浅地，犹如纹路一般。

　　苏澈疑惑了许久，惋惜道：“很歉仄，留了疤痕。”

　　楚歌无所谓的笑了笑，“无所谓，朱颜白骨，不外画皮。很是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和资助。”

　　“你要回去了吗？”

　　楚歌颔首，“已经六天了，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她说自得味深长。

　　“也好。稍等一会儿，我送你。”

　　苏澈回了屋内，楚歌蹲在小溪边，与那些游鱼玩耍。游鱼一向懒懒散散，却格外喜欢往楚歌身边凑。只要楚歌泛起在小溪边，它们就奔涌而来。这让苏澈都连连称叹。

　　苏澈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

　　“走吧。”

　　有苏澈带路，花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走出了秒叶森林。快到外围时，苏澈指着眼前的小路，道：“沿着这里，一直走下去，约莫一刻钟时间，就能到外围。”

　　“你不走？”

　　苏澈摇摇头，“我另有点儿事。这个，你拿着。以后应该有用。”他将手中的盒子递给楚歌。

　　楚歌凝视着她，默然片刻后，接了过来。

　　“希望以后，另有时机见到你。”

　　“一定有的。”苏澈说得格外确定。

　　楚歌眼里闪过一缕疑惑，但见到苏澈暖暖浅笑时，马上毫无询问的欲望。

　　看也不看，她直接将盒子放入空间戒指，沿着小路走下去，快到外围时，楚歌将之前换下来、沾满鲜血的衣服穿上。

　　她坐在地上，缄默沉静的看着才痊愈的右腿，须臾后，一记手刀，狠狠劈了下去。脚骨破裂的声音，悄悄传响。

　　她咬着牙，冷汗降低，红润的脸色，马上如纸苍白。

　　等剧痛稍稍减轻时，她掏出匕首，就着那道浅浅的痕迹，残忍的划了下去。鲜血横溢，血腥之气，弥漫扩散。

　　她猛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透过茂密的树林，看着蔚蓝苍穹，久久后，突然幽幽笑了起来。

　　“一生浮萍，坎坷无依不怨。苍天不怜，锦绣山河不恋。风雨行舟，我自逍遥……”

　　这是上辈子，那小我私家醉酒后的呓语。也是，他与楚歌，诀别时的言语。

　　我自逍遥……

　　“哈哈哈哈……”倏然，楚歌狂笑起来。笑声传响在寂静的森林里，幽幽回响着。“断骨毁颜，是无知狂妄的价钱，也是这一生真正的开始。从今以后，我会让你们看看，真正的楚歌，是什么模样！”

　　天色即将落幕，楚歌感受伤口正以明显可以察觉的速度痊愈。她站起身，拖着断腿，狼狈的朝外围而去。

　　外围处，隐隐有火光闪烁。遥遥映在楚歌的眼内，照得她清眸晶亮，亮得诡异。

　　楚歌没有发现，不远处，一个白色身影站在一颗参天大树的树干上，深深蹙着眉头，静静的注释了她许久，许久。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内，他才从树干上下来，站在之前楚歌躺的地方，缄默沉静良久。

　　他蹲下身，捻起沾染着她鲜血的一抹泥土，久久后，幽幽喟叹，“何苦，何须呢，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