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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和为贵

第二十八章 顾府惊变(下)

以和为贵 吱吱 3721 2008-11-05 20:58:02

    丁执事随着顾老爷手指的偏向望去,光线不明的屋子角落里倦着一团暗影,液体从那里徐徐流出凝结成了一块玄色。

  丁执事眼瞳不由地缩了缩。

  树香,竟然是树香!

  他的身体很是反常地扭曲着,曾经红扑扑的脸蛋呈死灰状,他不用上前试探鼻息,就知道这小我私家没气了。

  那么温顺的一小我私家,被人欺负了只知道哭的树香。

  他强打起精神笑道:“老爷……”

  “什么都别说了!”顾老爷又指了指树香的尸体:“桂官和百年都不见了!”

  桂官,那个脸上永远爽朗的笑容,每天很是认真地描红,望着天空的眼眸充满了憧憬的少年……是逃跑了吗?终于等到了一个时机逃跑了吗?和百年一起吗?那个比女孩子另有漂亮精细的家伙?胆可真大啊!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是不是被顾老爷调教多了,相互有了私情啊……

  丁执事脑袋里乱转,嘴上却问道:“家里可丢了什么工具?”

  顾老爷疑惑地皱了皱眉:“仔细查过了,什么工具都没有丢?”

  “什么工具都没丢?”丁执事傻了眼。

  那凭什么跑出去。一没钱,二没户籍。丁执事这句嘴临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顾老爷阴着脸:“家里一定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声不响的……,给我好好查查!”

  丁执事脸色疑重地回覆:“是,请老爷放心吧!我一定把这两个小兔崽子给抓回来给。”说着,他上前几步走到顾老爷跟前,指着树香的尸体用一种商量的口吻道:“老爷,你看这……”

  顾老爷脸色阴晴不定地望了树香的尸体一眼,狠狠隧道:“给我丢出去喂狗!”

  丁执事应了一声,转身又唤了贴身的喜田嘱咐了几句,喜田转身拿了一条凉席进来,丁执事和喜田把树香的尸体搬到了凉席上。

  树香的身子都软成了几段,喜田不忍地别过了脸去。

  他们把树香的尸体抬到院子中央,旁边立刻有个小童上前资助。

  丁执事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子递给那小童,低声地说:“买口薄棺材……”

  小童含眼谢谢地望着丁执事点了颔首。

  丁执事和喜田又找了一些香灰洒在了有血渍的地方,光洁的青石地砖上留下了薄薄的灰。

  做完了这些事,丁执事背上已起了薄汗,他挥手让喜田出去,然后给顾老爷续了一杯茶,低声地说:“老爷,你且宽宽心,还好没丢什么工具。这事照旧悄悄的好,传出去了,总是不体面……”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就传来砚香战战兢兢的声音:“老爷,是内院当差的赵嬷嬷,说有急事禀告。”

  顾老爷眯起眼睛看了丁执事一眼。

  丁执事上前虚开了半扇门,隔着门缝问道:“什么事?”

  赵嬷嬷满头大汗,神色张皇隧道:“二女人,二女人不见了!”

  “叭”地一声,丁执事身后传来瓷器坠地的声音。

  丁执事在心底呻吟道:完了,完了,四百两,就这么没了……

  丁执事有些疲惫地跨出顾府高高的门槛,身后的贴身小厮喜田就悄声地说:“丁执事,这,这到哪里去找啊?”

  丁执事双手负背仰天笑了笑,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哪里找,慢慢的找呗?”

  喜田一怔。

  丁执事笑眯眯隧道:“这个桂官,还真看不出来,要害的时候竟然演了这么一出,拐了二女人跑了……啧啧啧,这要是说出去谁信啊!也不知道这二女人知不知道桂官到底是干什么的……”

  喜田听着这话,怎么觉得丁执事口里透出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呢!

  “怎么说的,读了书的人就是纷歧样。”丁执事继续赞叹道,“调了二女人身边的嬷嬷、丫头陪着夫人去了栖霞观,假传老爷的意思从马房里牵了两匹脚力最好的马,然后又请管角门的王婆子喝酒,趁着老爷不在家的时候拐了二女人跑了……啧啧啧,真是个智慧的家伙!”

  喜田听了摸了摸脑袋,憨憨地说:“执事怎么说是桂官拐了二女人跑了呢?百年也不见了啊!说不定桂官是和百年跑了呢?”

  “桂官如果不是为了拐二女人,怎么会去请王婆子喝酒呢?”丁执事沉思道,“不外,你说的也有原理,说不定是他们三小我私家一起跑了。可这样也说不外去啊,桂官和二女人屋里的工具都收捡得干洁净净,什么线索也没有留下,但凡值点钱的工具都不见了,而百年的屋子却乱糟糟的,连铺盖都没有收捡好……”

  两小我私家一边说,一边慢悠悠地出了府门。

  一个女孩子正蹲在顾府的东角门上。

  都开春了,那女人还穿着一件天青色夹袄,不外脚上一双玄色的千层底布鞋到是干洁净净的。喜田最不喜欢邋遢的女孩子,一看那鞋立刻心生好感,上前问道:“你找谁?”

  那女孩子低着头,声若蚊蝇:“我,我找,找秦大姑,说是在这里……”声音甜甜糯糯的,带着妩媚的尾音。

  丁执事心中一动,走了上去,问:“你说你找谁?”

  那女孩子继续低着头,小声地说:“找,找秦大姑!”

  丁执事看不到小女人的面容,又心有所疑,弯下腰去看那女孩子的脸,谁知那女孩子正好偷偷抬头望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到了一起。

  小女人象受惊的小鹿似地低下了怆惶的眼睛。

  丁执事却心中一叹。

  真是个漂亮的小女人,可惜脸色因营养不良腊黄腊黄的,鬓角到鼻梁处又长着一大块紫红色的胎记,难怪她总是低着头,还用半边青丝把脸给遮了起来……

  喜田也看见了小女人故意用头发掩饰的半边脸,心生恻隐,美意地指着东边斜巷的道:“你从这里进去,那里有个红漆小门,那才是秦大姑住的地方。”

  小女人又声若蚊蝇隧道了谢,一溜烟地跑了。

  两小我私家被这一打扰,反而停在了巷子里。

  丁执事望着小女人略有些臃肿的身子,问喜田:“你要是桂官,会到什么地方去?”

  喜田想了想:“虽然是回家去!”

  丁执事一挥手:“走,去买桂官回来的娼馆问问,看他是什么地方的人。”

  喜田道:“执事,你不是说,慢慢找吗?”

  丁执事一挥手,这次是拍在了喜田的脑门上:“多看多听少说话,特别是别传话,否则,树香就是你的下场。”

  喜田笑嘻嘻地摸脑袋:“执事,我又没他们漂亮。今天晚上要不要买几柱香去上上……”

  两人边说边走,声音徐徐淡去。

  顾府的小巷子里,穿着天青色夹袄的小女人正在叩门。

  “来了,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应门,“您找谁?”

  小女人抬起头来,乌黑的青丝掩住半边的脸庞:“我找秦大姑。”

  应门的女人吓了一跳,那么清丽瑰秀的五官,却……她尽量维持着正常的神色:“女人是哪一位?”

  小女人眼神轻柔和熙:“我叫秦玉,是秦大姑的侄女,麻烦姐姐资助禀告一声。”

  应门的女人望着小女人洁净的布鞋,知道来人身世不差,客气地侧身让她进了门,说:“请女人稍等。”

  纷歧会儿,秦大姑就亲自迎了出来,看见小女人,只觉得面熟,但又简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小女人委屈地说:“姑姑,姑姑不认得我了吗?我是秦玉啊!”

  秦大姑自幼就被卖到了戏班子里,照旧十年前回去过一次,家里有些什么人,实在是记不起来了。听这小女人说得哀怨,只得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把小女人带到了堂屋,让人上了茶,亲切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女人低着头,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秦大姑小小年纪就随着戏班走南闯北的,看她这个样子,笑道:“是不是来借钱的?”

  小女人红着脸摇了摇头:“不,不是。”

  “那是?”秦大姑不解地问。

  小女人抬起头来,好象鼓足了勇气似地说:“我来投靠姑姑的。”

  秦大姑想到自己在戏班子里唱戏被族里除了名,又望望小女人脸上那块紫红色的胎记,说:“我这里是戏班子……”

  小女人好象怕秦大姑不允许似地,忙不迭地说:“我知道。我给姑姑洗衣做饭,只求三餐温饱……”

  秦大姑望着小女人如麋鹿般怆惶的眼神,心里一软,点了颔首。

  那边顾府里静悄悄的,各人都知道老爷的心情欠好,把树香给弄死了。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谁愿意出这头,走路都尽量蹑手蹑脚的。

  顾老爷盘腿坐在八步床上,温暖的黄梨木小几上放着一盏瓜型玻璃台灯,灯内蜡泪虬结成块,桔色的火焰在灯罩内雀跃跳动着,明时暗地印在顾老爷清丽雅秀的面容上,形成一道道光和影。

  他象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疾步奔到床边一张大画案前,搬了把椅子就一脚踏了上去,神色焦虑地仰望着画案前的多宝格柜顶。

  多宝格柜顶邋邋遢遢地散放着一些画轴,好象许多年都没有碰过了似的,沾满了灰尘,结出了几张蛛网。

  顾老爷哆哆嗦嗦地推开那些画轴,看到了最里面的那个工具。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取了出来。

  紫檩香小匣子颜色黯淡,入手颇沉。

  顾老爷双手捧匣,小心翼翼地放在画案上打开。

  银红色的金丝绒内裹里空空如也。

  顾老爷低低地闷吭一声捂住了胸口,斜斜地倒在了画案上。

  小脊亓蜡火正燃得欢快,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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