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恶果
红墙高筑，城楼高耸，殿角飞檐。
皇城不枯，枯人骨。
古往今来，几多女子被埋葬在这座巨大的囚牢中。裴青禾前世，也是死在了这座皇城里。
再次行走在宫墙内，已然隔世。
容妃居住的凤仪殿离章华台不远，路程走到一半，裴青禾突然停下。
前方引路的锁琴不明所以的回过头来，裴青禾也不看她，只对春月讲道：“春月，我手帕似乎丢在堂上了，你去替我找一下。”
春月颔首：“是。”
锁琴眼看着春月折回去，刚想开口询问，便被裴青禾打断，“本郡主在这等我的婢女回来，你先去帮本郡主准备好衣物。”
锁琴犹豫了下，道：“奴婢陪郡主一起在这等。”
裴青禾一个不耐眼神扫已往，问她：“本郡主说什么你就做什么！知道冒犯本郡主的下场是什么吗？”
这话嚣张吗？
嚣张是正常的，越嚣张，她的天子舅舅才会越放心。
锁琴听完裴青禾的话，一咬牙，转身走了。
裴青禾深吸口气，站在宫墙下等春月回来。
对于聂朱紫的香消玉殒，她想过许多种可能性，结合前世她在宫中见识到的那些腌臜手段，她很快锁定一种可能性。
通奸。
后宫妃嫔常用的手段，污人清白，使人有口难言。
聂朱紫前世死得如此蹊跷，怕是折在了那上头，所以她才设计出殿，并支开春月，让春月去一探究竟。
希望她嘱咐春月的事情，春月都记清楚了。
-
等了许久，裴青禾等到春月归来。
待春月走近，且将名头上的帕子交到她手中，她才压低声音问春月：“如何？”
春月回覆：“如郡主所料，奴婢到的时候，聂朱紫已身中迷药，奴婢将郡主的信交由聂朱紫看后，她便强撑着身子去了宣德殿。”
裴青禾点颔首，“信烧了没有？”
春月：“烧掉了。”
“那便好。”
聂朱紫去了宣德殿？倒还算是个智慧人。
希望经此祸事，那聂朱紫可放下前尘往事，专心当她的妃子。
若是可以多给容妃制造些麻烦，也不枉自己今日救她一次。
“对了，那外头守着的人……？”
“依从郡主的付托，奴婢将她推了进去，想必此时，那原本被奴婢打昏的男子也已经醒了过来。”
裴青禾笑着颔首，“做的不错，恰好，时间差不多了，走吧，去看看容妃如何收场。”
-
另一边，容妃迟迟得不到心腹传来的消息，心里头不安的很，偏偏她的陪嫁丫鬟在此时开口道：“娘娘，如今霜芦阁的花开得正好，娘娘不如带诸位小姐前往鉴赏。”
容妃心想自己的谋划不应该会出什么问题，便再没多想，起身道：“恰好，本宫也坐累了，那便走走吧。”
霜芦阁且就在御花园，与章华台一墙之隔。
容妃带着众人刚进霜芦阁的门，便听到不知那边传来一阵令人耳红心跳的靡靡之声。
“什么声音？”
容妃的陪嫁丫鬟走了出来，“娘娘，似乎是有人松弛宫廷之风。”
容妃听着这殿中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太对。
但既已走到这一步，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想必是哪个不知规则的宫女，去给本宫找出来！”
“是。”
容妃的陪嫁丫鬟风风火火带上人便往霜芦阁正殿走去，没走几步，从一旁花丛里捡出一块手帕来，且故意扬声大叫：“呀，这不是聂朱紫的手帕吗？”
裴青禾到的时候，恰好撞见容妃的人破门而入。
接着里头传来女子的尖叫声，尔后又是一声怒喝：“将这对狗男女拖出去。”
裴青禾瞧着这一幕，颇不赞同的摇摇头。
嫉妒使人冲昏头脑。
当着一众官家女子行此举，容妃真的是丝毫掉臂及皇家颜面。
险些赤身裸体的一男一女很快被人拖出来，女子连跪带爬的来到容妃脚边，“娘娘恕罪！”
女子发髻散乱，看不清脸。
裴青禾想，难怪容妃的人没认出这不是聂朱紫。
她立在远处，默默欣赏这一出好戏。
容妃此时也意识到面前之人并非聂朱紫，她仔细瞧了一瞧，看清女子的脸后，蓦地失声道：“怎么是你？”
裴青禾叹气。
容妃真是蠢啊。
容妃现在也自察失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憋了很久没讲出话来，最后照旧颤着声音讲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身为本宫宫中之人，竟然行此秽乱之事，来人，将她带回本宫宫中，期待宫规处置。”
还不傻，知道先带回自己宫里。
戏演完了，没得看了，剩下的仇需得聂朱紫自己慢慢报。
裴青禾转身欲走，却见满头银发的太监首领莫公公手捧圣旨而来。
“且慢！”莫公公叫住众人，“皇上有旨——”
连带着容妃一起，霜芦阁前马上黑压压跪了一片。
“聂家有女，淑慎慧雅，俊名肃恭，懿思纯茂，服我宠荣，今特册为聂嫔。且容妃近日劳思过头，身子抱恙，恐无法处置惩罚后宫事宜，自今日起，后宫诸事皆交由长安宫德妃打理。”
裴青禾是不用跪的，她听完圣旨的最后一句话，恨不能拍手叫好。
想必此时聂朱紫的药性已经解了。
她在信中嘱咐过聂朱紫，须要之时可将此事告诉圣上，以求得圣上恻隐。但有一点，切莫提起她。
想来聂朱紫是照做了。
只是可惜，只夺了容妃的权，并未命容妃将凤印送还。
但即便如此，对容妃来讲，这也是极大的攻击。
裴青禾瞧着那面色苍白的容妃，心中无比快意。
“容妃娘娘，陛下嘱咐您好好养身子。”莫公公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便回了宣德殿侍候。
不知情的人都在想宫中果真线人众多，事情刚发生，圣上那边就知道了。
可……若只是罚一罚容妃没教管好下人也就算了——
偏偏还在这关头晋了聂朱紫的位分。
加之刚刚容妃失态的言语，在场的人精们很快反映过来了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怕是容妃想除掉圣上新宠，却不知哪出了岔子，功亏一篑，还连累着丢了掌管后宫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