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敏感
星海时代，来自差异文明差异星球的人，会觉得对方悦目吗？
答案是肯定的，譬如艾山山就曾叹息过列维娜的美丽。另外，如果生物间的审美差异真的如同无法跨越的沟壑，那现今的星海中也不行能各处是混血。
“美丽”是一种符号，既然文明间在这方面有所共识，那在其他“符号”的使用上也会有某种微妙的共性。
所以，金棉有理由认为屏幕中的这些红色小点是“有威胁的目标”的意思。只是这些小点的颜色如此黯淡，似乎随风摇曳随时会熄灭的残烛。
她是完整接受过反抗军教育的战士，光点的漫衍方式她再熟悉不外——就是课本上所说，能让五到七人的小队尽可能保持隐蔽的快速前进阵型。
这是自己的战友在向童话园艰难前进？金棉的三瓣嘴颤了颤。屏幕之上的这些光点行进的如此缓慢，时常会在无人机的黑云卷事后便熄灭无数。
可残存的光点只是晃动几下，如同侥幸逃生后的野兽舔舐伤口稍微喘息，便又开始了缓慢的前进。
如果自己没被这些外星人捡到，自己也应该是光点的之一吧。不，比这些光点要差，因为它们所代表的战友已经开始抨击，而自己之前连逃窜都很勉强。
又是一阵光点成群熄灭的热潮，甚至让金棉觉得有些目不暇接。
该去请求眼前的外星人去救救自己的战友吗？
……不，绝对不应该！凭据舆图比例尺，即便最近的小队离这也有上百公里。去救援，对战友做基础的包扎，然后把他们转移到宁静的地方，要花费多久？三十分钟？一个小时？
按透明盒子的速度，现在冲到童话园那里甚至用不了半个小时！与之相对，自己选择去救援，又能救几多人？救援一组光点时，又会有几多战友牺牲？
金棉咬牙，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心中险些被无尽的罪恶感充满。
罪恶感？
据说。
身为战士，坐在办公室里按一个按钮杀掉无数人所发生的罪恶感，可比亲手用刀子抹进一小我私家脖子里的罪恶感要低许多。
战争的距离无限拉长，死难者数量几何级增长。但罹患创伤后应激障的患者却越来越少，就是这个原因。
距离越远，就越觉得远方的死伤只是个虚拟的数字。所以真是幸运，金棉对自己说，至少自己和这些战友间还隔着一层屏幕。
否则，她不知道自己真的目睹战友在无人机海下艰难前行的惨烈时，还能不能将这近乎于抛弃他们的行为做的如此轻描淡写。
嘿，抛弃不也是一种叛逆？原来自己也是战友们的叛徒。
……
逃亡者号中。
对服务员来说，“生而平等”这四字就是个笑话。证据就是他现在正用早已驾轻就熟的生物技术进行斯特鲁虫人的复生时的粗鲁手法。
每个斯特鲁人的个体都有独立意识，但他们的降生显然没有被服务员像左吴的女儿一样悉心照料。
横竖原初的斯特鲁人自己长得就抽象的很，哪里多一块哪里少一块或许他们自己都无法发现。
所以，左吴把卵中的异常发送过来时，服务员开始时还以为是遭到了特意刁难。
问题到底出在哪？服务员心里如同猫抓。可惜现在没时间细细研究，将培养舱中的劳工们部署好，他还要和艾山山分析梅丽威瑟武装在这颗星球上究竟做了什么样的交易。
艾山山丢来一封邮件：“你说这场交易或许发生在十多年前，那时古画小姐和白艾斯还没有叛出机驭团，它备份的资料里帝联官方没发生过类似的交易。”
“那或许就是梅丽威瑟私下做的了，嘿。看来他们开始做这份生意比我想象的还要早。”
海妖顿了一会儿才又发来信息：“什么生意，你说梅丽威瑟是武装公司，难道他们干的是武器走私？”
“说对了，把帝联境内的新武器新技术走私向游牧邻居，换取劈面的廉价低级原料，自己再加工，然后重复循环；梅丽威瑟的规模也就越滚越大，据说它已经开始着手收购一些星系了，”
服务员耸肩：“说到底，梅丽威瑟干的和那些跑掉的走私者没什么区别，只是那些个不成气候，而它已经做成了大生意。”
“它们干这么久都没失事，上面没人我可不信。说不定梅丽威瑟就是那些大人物的白手套……”
“嘿，大人物卖国，旁边被生生喂起的游牧蛮子步步紧逼，经济状况欠好，原本团结在一起的各个种族开始离心离德，排外主义和纯血主义在慢慢抬头，境内又出了什么初丹精灵……艾小姐，你说帝联这下是不是要完？”
海妖照旧顿了顿才回复：“你问我？”
她还在翻找古画晴空的数据库，期望获得什么蛛丝马迹。
“对啊，就讨论讨论。这是星际大事，咱们没准能见证历史！”
“你很喜欢这些关于政权的敏感话题？”艾山山这次是秒回。
服务员兴致勃勃：“对啊！也就是在这种边荒地带才气知无不言，惊险，刺激！”
或许这个植物脑袋被共荣保险总公司发配到边荒来确实有所原因。艾山山撇嘴，徐徐打字：
“这些话题算什么刺激？不如来讨论一下咱们的国家从‘地联’酿成‘帝联’是否正当？十七文明联合会的各个代表接连被杀究竟是谁动的手？以及人类对其余十六个文明所做的究竟是侵略照旧现在宣称的受邀解放……”
“请停一停，艾小姐，”服务员面色唰的严肃：“劳工们的复生已经到了要害阶段，从现在起我要一刻不停的去监视。另外，请问咱们的聊天纪录能稍微清理一下吗？以后在保险业务方面我可以给您优惠。”
艾山山嗤笑，把这段纪录在两人的聊天框中挂起，高亮标识。
然后，海妖不再理开始抽打他自己脸的服务员，抱起双腿，发散思维。
没有线索，艾山山只能依靠曾经接受过的直觉训练了。虽然即便在机驭团，用直觉来分析情报仍是大忌。堕落的次数比准确的次数要横跨一个数量级。
但偏偏就有那么频频情报人员依靠直觉，力挽狂澜的战史。
放松，放松，海妖发散自己的直觉。
这颗土著星球有什么？最多的应该就是人口了吧。虽然凭据视察站的公共日志，星球上的人口在急剧淘汰，但简陋数来，仍有六到七亿左右的个体在运动。
人口？
说起来，钝子那个臭AI似乎对列维娜说过，游牧蛮子是靠什么武器攻陷帝联的几颗畜牧星球的？
来这个星系的路上，精灵曾找钝子又辩说过几回。什么“感恩”什么“慷慨”的，她俩谁也没说服谁，但对话却被自己听了已往。
对了，钝子说，游牧邻居是融了他们境内差不多两百亿个土著，整了个灵能武器才打过来的。起初艾山山还觉得是钝子耸人听闻，但现在仔细想想，这种武器的效率和威力简直高的离谱。
以二十个单元的土著人口为价钱，就能打得帝联割地赔款？恐怕已经相当于某些巨构的威力了吧。
再翻阅一下古画晴空的数据库，确有此事。帝联高层似乎是因为内忧外患，不想发作全面战争，才将这事遮掩了起来。
至于钝子为什么会知道？尽管她性能和职位双拉胯，但在帝联的架构中，她仍是一方高屋建瓴的治理者，平日里随口说的话或许就藏着什么厉害的情报吧。
所以，梅丽威瑟是将这种武器走私到了游牧邻居境内？
差池，这样逻辑不通。
若真是从帝联流出的技术，那么这场丢失畜牧星球的战争帝联不至于这么惨烈，以至于到现在经济还受着影响。
艾山山眼睛眯起。
难道真实情况是反过来，是梅丽威瑟从自称燎原的游牧邻居境内，向帝联走私了这种武器？
照旧没措施解释为什么帝联官方没掌握这种武器。
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艾山山在讥笑自己为什么会得出这么离谱的结论——梅丽威瑟是中间人，卖家是游牧蛮子，买家是这个星球的土著？
艾山山差点冲自己笑作声来，多可笑的结论！土著和燎原？两者基础不是一个量级，能面劈面谈生意的工具！
她摇头，决定放弃思维的发散。却在这时，古画晴空传来了消息：
“我破解了视察站的日志库，恢复了些被删除的数据，请署理御主大人过目。”
海妖缄默沉静。
恢复的陈诉中，说缇扬奇群里藏着游牧战舰？可这些战舰没有前进，没有进攻，没有过来掠夺；只是在远远的缄默沉静张望。
就像古时酷寒的督战队一样。
燎原蛮子在等什么？
海妖吸气，付托尚未恢复的古画晴空辛苦一下，将它自己全副武装。
……
到达目的地的左吴收到了艾山山的提醒，看了一眼心情激荡的金棉，没有任何体现。
只是蹲下，抚摸着焦黄的大地，看向钝子：“从这钻下去就能到达童话园的最中心？”
“没错！”
钝子掏出几枚反物质手雷：“咱们用这个，用来钻地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到达目的地。放心，不是艾山山的收藏。是我自己在首席的库存里翻到的，没告诉你家海妖而已。”
左吴颔首，抱着卵一晃一晃，里面的幼小生命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从到这里时就一直不安宁。
列维娜的不安宁愈甚。
她也触摸着大地，眉头锁出了沟壑。
左吴看向她：“又听见了星球的声音？”
“这次纷歧样，是无数灵魂的声音，”精灵摇头：“就在底下，都融会在了一起，在发出着声音。”
左吴讶然：“艾山山猜对了？你的同胞真被用来做武器了？金棉，你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没听过，我连莺歌索另有六到七亿人口幸存都是头一次听说。各地都打烂了，打成一团，真的不知道哪里的人去了哪里，”
眼眸哆嗦的金棉咬牙：“是那个叛徒做的？是他逼着这些同胞成了武器？”
“我听见的声音告诉我有隐情，”列维娜徐徐摇头：“最近新加入的声音确实充满着滔天的忿怨，但焦点处，最先成为武器的那些声音纷歧样；”
“他们意志坚定，在唱着决绝的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