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青阳镇外围,小院。
再过几天,就是每年两次的内门门生入门仪式。
入门仪式紧跟在在万刀堂试炼的后面,由通过试炼而且晋入炼气境的外门门生加入,在仪式上由内门长老授予内门门生牌,替换掉原来的外门门生牌。
到目前为止,这届万刀堂试炼的通过者里,只有谷灵和查力已然晋入炼气境,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加入仪式的门生,大部门是一年前的试炼通过者,他们为了晋入炼气境潜心修炼,没有加入今年的两次万刀堂试炼。
悠扬的琴声叮叮咚咚地响奏着,宛如无数的珍珠沉入清泉。
谷灵一身淡红的纯色锦袍,外罩白纱,心无旁骛,如有灵性般运用十指在古琴上轻点。
琴声从最初的婉转啼鸣,倏然一转,长江大河之势滔滔而来,最后竟然隐隐听到金戈铁马的杀伐之声。
谷灵的心情,也从最初的心如止水化为冷眉挟霜。
小指一拨,琴声突然止歇,小院的外围传来阵阵喧嚣声,虽然离得尚远,但怎么能瞒过谷灵的耳朵……
“外面是怎么回事?”谷灵秀眉微颦,问道。
贴身侍女萍儿侍立在旁边,一使眼色,早有人踮起脚尖跑已往探听情况,纷歧会儿就将消息传了回来。
“回小姐的话,听说是有云水宗的门生在外面闹事,嚷着有急事要面见小姐。”萍儿说道,“要不要我让人把他们赶走?”
“云水宗的门生?”谷灵喃喃地说道。
在她刚搬进小院时,确实有少自认为风骚倜傥的云水宗门生跑过来想一亲芳泽,结果无一例外被剑卫打跑后,已经很久没人来骚扰了。
她突然想到,会不会是程成,难道他已经考虑好了,想来告诉我?
差池啊,她已经向剑卫交待下去,如果来人是程成,就不要阻拦。
“去问问来人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事。”犹豫了一下,她说道。
“是,小姐。”
过了片刻,外面的喧嚣暂时停止了,眨眼的时光,就有精悍的剑卫跑过来说道:
“回禀小姐,来人自称赵沧海。”
“赵沧海?不认识。把他赶走吧。”谷灵甩动衣袖轻拂一下琴弦,准备继续弹奏。
嗯?不外这个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等一下。”她唤住正要传令下去的剑卫,“那人说什么事?”
“他说,他们老大有难,请……请……”剑卫嚅嗫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他怎么说,你就怎么说。”谷灵平静地说道。
“他说,请谷妹妹前去救援……”
敢对她用这种语气说话的,全云水宗只有一个,谷灵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
“让他进来吧。”
纷歧会儿,赵胖子也不用别人领,也不用别人请,熟门熟路就来到二层小楼里。
“我说,谷……巨细姐,你怎么连我的面子都不给!费了这半天劲才进来!”赵胖子见周围的侍卫杀气腾腾,不由把“妹妹”二字咽了下去。
“你这不已经进来了,有什么话,就快说吧,不要延长我奏琴的时间。”谷灵冷冷地说道,对赵胖子不能稍假辞色,否则他就会蹬鼻子上脸。
“连杯茶也不给……算了!我大人有大量!这么说吧,我们老大程成身处险境,请谷巨细姐仗义脱手。”事态紧急,赵胖子也不敢再插科讥笑,万一真惹恼了谷灵,将自己乱棍打出,就没地方诉苦了。
“哦?”谷灵一听,马上将纤纤玉手从琴弦上撤下,“程令郎他出了什么危险?”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我长话短说,我们进入苦水岭收罗草药,顺便狩猎妖兽,顺便替朝廷剿灭山贼……不意山贼势大,极欠好惹,在老大的掩护下,我们几人疏散冲围。我们倒是跑出来了,不外老大被山贼首领追着,往苦水岭深处跑进去了,现在生死未知。”赵胖子一本正经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就是说,程令郎的危险主要来自于那个山贼首领?那个首领现在是什么境界?”谷灵也感受事态有些严重,追问道。
“炼气境中期。”赵胖子如实回覆。
谷灵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个程成怎么净去惹那些比自己境界高的?先是杨捕头,现在又是山贼首领。
正常来说,境界差距如此之大,程成应该有死无生,不外程成随机应变的能力是她平生所仅见,未必不能死中得活。
“你的意思是,让我随着你们进山,一起寻找?”谷灵问道。
“没错,你的手下那么多,找起人来比我们容易得多!”赵胖子一拍大腿。
思索片刻,谷灵照旧摇了摇头,委婉地说道:
“苦水岭大山三百,小丘三千,想在里面找一小我私家,还要时刻提防妖兽的袭击,谈何容易!就算我带着手下的所有剑卫进去找,也如同石投大海,激不起什么浪花……”
“莫非,真没有什么此外措施了?”赵胖子见谷灵有意推辞,急道。
“措施嘛,倒不是完全没有,只是要看运气了。”谷灵站起身。
“剑来!”
旁边一位侍女立刻双手送上抱在怀中的傲梅剑,谷灵拔剑,催动体内元气凝于左手的指尖,叮地一声弹在剑身之上。
继而四指连弹,清越激昂的弹剑之声扶摇直上,响彻云天。
扑簌簌!
一道白影激射而至,赵胖子吓了一跳,赶忙躲到谷灵身后。
谷灵收起傲梅剑,轻抬左臂,白影轻如无物地落在她的左臂上,正是她饲养的钻云雕。
钻云雕是经由某些航行妖兽驯化而来,历经几代繁衍,早已失去了妖兽的野性,却保留了极佳的航行能力。
它的双爪紧紧钳住谷灵的左臂,尖锐的利爪却连谷灵的白色薄纱都没有划破,可见它的力道掌握得很好。
谷灵转头,问赵胖子:“程令郎是自己一小我私家么?”
“嗯……差池!另有一个望月宗的门生应该和他在一起!”赵胖子突然想起柳成婉可能也还在世,老大那种性格,绝不会漠不关心的。
谷灵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赵胖子,然后又伸出一根手指,在它眼前晃动了一下,指了指苦水岭的偏向,然后一挥手,钻云雕眨眼之间便破空而去。
“谷……谷巨细姐,要找的人是我们老大,你指我干什么?”赵胖子不解地问道。
“我是让它记着你外袍的颜色和式样,这样它就知道要找的是苦水岭中同样穿云水宗外袍的人,而且是两人同行。穿云雕在离地很远的空中航行,视力又极好,比上万人进去找人的效果还要强。”
“哈哈,我就知道,来找你就对了!”赵胖子大乐,“现在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进山,去你们离开之处等着。”
谷灵一声令下,手下人纷纷忙碌起来,为她整理行装,手下剑卫想要劝阻,但她执意要去,手下也只好听命。
……
云水宗后山,一个乱石丛生,情况很差的地方,这里此外门生都看不上眼,所以显得有些冷清。
一位八尺大汉光着膀子,把碗口粗细的熟铜棍舞得呼呼挂风,路过的外门门生敬而远之,而路过的内门门生都不屑一顾。
“哼,炼气境的人,居然还在用炼体境时的笨措施修炼。”
“没措施,他天赋一般,只仗着天生神力,才在外门占有了一席之地,晋入内门以后,很快就会被别人踩在脚下。”
“哈哈,这种蛮牛莽汉,基础不配称为修行者!”
岂论别人怎么议论,查力依然故我,将体内元气尽数灌注进熟铜棍,全凭肌肉来舞棍。
“查力师兄,在下有急事,可否一谈?”一位相貌清秀的男门生泛起在旁边,拱手作礼。
查力收住棍势,转头看去。
“你……你不是那个谷王谷来的小子么?和程成走的很近那位。”
“在下蒋洪义,听程兄弟说,他与查师兄有些友爱,现在程兄弟身陷险境,在下特来找查师兄资助……”蒋洪义局促地说道,他只听程成提起过查力,但不知道程成和查力的友爱到底如何,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前来一试。
查力把熟铜棍插入土中,用毛巾擦了擦汗,披上云水过的门生袍。
“那就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
云水宗,外门门生宿舍区。
“张年老!”孙奇连门都没敲,气喘吁吁地推开门闯了进来。
“什么事如此张皇?”张仁正在盘膝运功,闻言睁开了眼睛。
“恭喜张年老,手下刚刚获得一个消息,说那姓程的进入苦水岭狩猎妖兽,现在一去不回,九死一生!省去年老亲自脱手了!”
张仁听到这个消失,也是又惊又喜,然而沉思片刻,却又觉得有些不妥。
“你说清楚,姓程的是已经死了,照旧必死无疑,照旧九死一生?”
“这……”孙奇挠了挠头,他也只是听到一些风言风语的消息,就急着来向张仁请功了,“或许是必死无疑吧……”
“哼,那姓程的命硬得很!没那么容易死!”张仁冷笑说道。
“不会吧,年老!苦水岭里危险重重,听说他被山贼首领追赶着,向苦水岭深处跑去了,那里妖兽横行,恐怕姓程的连根骨头都剩不下……”
“你给我记着,只要不亲眼看到程成的尸体,我就无法放心!”
张仁跳下床,扯掉身上的绷带,运动运动筋骨,看了看新生的粉红色嫩肉,呛啷一声拽出长刀。
“时机难得,我就去送他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