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成没有上过战场,不知道千军万马冲锋起来是什么样的,单单这个金角犀的冲锋,已经有了碾压一切的气势。
程成站在巨岩前面,有一种泛舟出海的感受。
大地轰鸣震颤,他的身体随着震动的波涛上下起伏,险些连站都站不稳。
随着金角犀的逐渐接近,程成的身形越来越低,膝盖越来越弯,最后只能用类似百米运发动起跑的姿势蹲在地上。
他双手撑在地面上,只有这样才气在剧烈的震颤中稳定身体,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金角犀,盘算着它奔跑的速度。
倏然间,金角犀似乎一分为二,在一刹那泛起两个身影,然后在下一刻又合二为一。
太快了!
由于剧烈的震动,金角犀在他的视野里简直像在左右瞬移般,很难分辨出确切的位置。
他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以每次百分之一的幅度频繁发出念力波。
在他识海的三维地形图里,清晰地泛起金角犀的样子,它的每次抬腿、每次喘息,金角的每次晃动,都展现得一清二楚。
这种三维地形图并非像肉眼所见的那样泛起彩色,而是以玄色的识海为配景,由无数白色的线条所组成,只能看到物体的正面轮廓,看不到具体的颜色。
正面轮廓,而不是整体轮廓,因为念力波碰到物体的外貌即反射回来,物体的反面是什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例如这只金角犀,程成的三维地形图里可以显示出它的头颅、胸膛、四肢,但它的腹部、臀部和尾巴就看不见了,只是一片空白。
金角犀见程成闭上了眼睛,怒火更炽,这明白是瞧不起自己!
他若是哭丧着脸闭目等死,它就以仁慈之心给他个痛快,一脚踩烂他的脑袋,可他脸上的镇定,明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它决定先踩烂他的四肢,然后用金角剖开他的肚腹,最后将他的脑袋串在角上,让他的同伴们看看,在自己面前嚣张,就是这个下场!
程成的心脏极端兴奋地跳动,他的心情却如同湖水般平静。
起跳时机只有一次。
跳晚了,躲不开金角犀,跳早了,金角犀后续的行为无法预测。
在金角犀踏入程成面前三丈之时,程成起跳了!
刷地一下,程成从地面上消失不见。
金角犀的嘴角罕有地泛起一丝微笑,露出它那瓷砖般的大板牙。
它看到这小子蹲下时,就已经预料出他要跳起来,许多人面对自己时,都市选择走上这条绝路。
如果他还像适才那样左突右闪,自己未必能置他于死地,不外既然他自己作死,也就怪不得自己了。
它的眼睛追逐着那道青影移动。
吼!
它用一声怒吼为这个渺小的人类送葬,巨大的头颅猛然抬起,巨剑般的长角如同一弯金色的新月,追击青影的轨迹,直刺天穹。
刺啦!
如它预料的那样,那身讨厌的青衣被它巨剑般的金角从中间划为了两半,它眯起眼睛,准备享受接下来的血雨。
嗯?血雨呢?
内脏雨也成啊!怎么什么都没有?
它抬起近视的双眼看着自己的角尖,那里只挂着一件破烂的青衣。
什么血雨,连毛雨都没有!
等它意识到不妙时,那堵巨岩已经近在眼前了,程成穿着内袍,蹲在巨岩上面微笑地看着自己。
这种可恶的、居高临下的微笑!
它已经气疯了,没有刹住脚步,把头一低,冲着巨岩冲已往。
咚!
天雷降世般的巨响,盆地内部落石如雨,灰尘滔滔。
蒋家兄妹、赵胖子和柳成婉,都被这种山崩地裂般的气势吓得脸色苍白,双唇似土,身体不停地哆嗦。
金角犀身上这种来自远古的巨力,基础不是炼体境的他们能够反抗的。
蒋兰兰和柳成婉的手相互攥得更紧,汗水****了手心,她们只觉得全身发冷,在这么巨大的攻击下,程成肯定是九死一生。
泪珠在蒋兰兰的眼眶里打转,她强行忍住,不让眼泪落下来,反而慰藉柳成婉道:
“放心吧,程年老善者神佑,一定不会有事的……”
碎石已然落尽,冬日凛冽的西冬风吹过,盆地里的烟尘很快散去,显出一座碉堡般的巨大身影,正是金角犀。
它的怒气已经随着这惊天一撞消失殆尽。
尘归尘,土归土。
不行能有人类从这一撞之中幸存下来,它有这个掌握,恐怕那小我私家类每一个细胞都已化为了齑粉。
它身体的正面和侧面尽是伤痕,连耳朵都少了一只,只有那只金角仍然光可鉴人,像擎天巨剑一般坚不行摧。
巨岩泛起在它的身后,已然从中间一分为二。
它用金角将巨岩一劈两半,然后用庞大结实的身体强行从巨岩中间穿过。
心愿已了,它的力量也随着怒气快速消失。
不外……这消失的速度也太快了点?
“程年老!”蒋兰兰破啼为笑,惊喜地喊道。
程年老?那姓程的小子还在世?这小女人或许已经心疼得疯了,不用着急,我马上就会送你去和程年老相见的。
金角犀缓慢转过身体,后蹄却被类似绳索的工具绊到,身形趔趄了一下。
好疼!
金角犀用不太灵光的眼神低头看去,干燥的地面上满是血迹,湍急的血液哗哗地从它的肚子里流出来。
适才绊到脚的工具,是自己的肠子。
金角犀见不得自己的血,一见自己的血就眼晕。
它头晕目眩,力量尽失,再也站不住了,轰然倒地,砸起好大的灰尘。
在它倾倒之际,程成从它的背上跳下来,轻飘飘落在地上。
已然扭曲变形如同麻花辫一样的魔钢剑静静躺在地上,失去了住日的光泽。
剑身之上,仍然留有四道深痕,这是昨天青火头狼留下的牙印,就像青火狼的签名一般。
适才那个瞬间,程成蹲在地上,借身形的掩护,用魔钢剑在地上刨出一个坑,然后将魔钢剑斜指前方埋入土中。
程成在前世看过一些影戏和电视剧,步兵面对骑兵的攻击,往往在前方立起盾牌,然后在用长枪斜插进地里,然后指向斜指前方,就像挽弓待射的长箭。
起跳的一刹那,金角犀的注意力全放在程成的青衣上,基础没注意到真正的杀招留在了地面。
它的身体从魔钢剑的剑尖上掠过,巨大的攻击力让这把凡铁酿成了绝世利器,以自己扭曲变形为价钱,剖开了金角犀的肚腹。
金角犀与身形不成比例的小眼睛里,反照着程成萧索落寞的身影。
在自己最后的时刻,这小我私家类仍然这么嚣张,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只用着怜惜的目光注视地上那把废铜烂铁。
一把破剑,凭什么让这小我私家类发生萧索落寞的感受!
自己才是平原上的王者,事情本不应酿成这样。
金角犀痛恨地闭上了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蒋家兄妹和柳成婉欢呼雀跃着跑过来,赵胖子更是用滚的从树上下来,气势之猛就像见到了杀父对头。
蒋兰兰一把抱住程成,真情流露,喜极而泣。
纵然已经习惯了程成屡次在绝境之中让人不行思议的体现,蒋洪义仍是被震得七荤八素。
这是三阶下品妖兽啊!可不是让人随意收割的明白菜!
就算炼气境巅峰期的修行者,面对一头狂怒的金角犀,也要退避三舍。
而程成仅以炼体境巅峰期的修为,便独力宰掉一头成年金角犀。
蒋洪义在药王谷中也算是遍阅文籍,尤其是那本前朝皇室编撰的《妖兽志异》,更是被他和妹妹翻阅了许多遍,因为深山采药免不了遇到妖兽,什么样的妖兽能打,什么样的只能逃,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关于金角犀,《妖兽志异》中写道:
金角犀,炼气境遇之则避,狂怒不行敌。
这本书被奉为前朝的经典之一,纵然遭遇改朝换代,也仍然在药王谷中流传。
金角犀狂怒不行敌,这是无数修行者用鲜血获得的教训。
如果《妖兽志异》的编撰者看到适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会不会将这句话改为“狂怒亦可战”呢?
“哇哈哈哈,我就说嘛,这么一头小小的犀牛,有什么可牛的!别以为你名字里有牛你就牛了,在大爷我面前照样得跪!”
赵胖子双臂抱胸,单脚踏在金角犀的头上,面对西斜的太阳,觉得自己有一种无法言明的气质,只恨没有个画家在身边,将自己英明神武的身姿描绘下来。
千百年之后,也许有人在博古斋里看到这幅胖爷踏牛图,心生感应,领悟惊天武道。
柳成婉虽然心中也是同样的激动,但仍然谨守着少女的矜持,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默默地抹着眼角。
她从小就被望月宗的师兄师姐们贯注云水宗的坏话,说那里从门生到掌门都是胆小如鼠气质猥琐的废物,与他们打交道就是自降身价,可今日看到程成,才明白那些都是假话,整个望月宗里,哪能找出一个能与程成相提并论的?
等自己回到望月宗以后,一定要揭穿这种假话,改善与云水宗的关系,就从爹爹开始吧……
过了一会儿,众人徐徐冷静下来,目光重新聚集到金角犀的尸体上。
三级妖兽,会不会有内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