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徐徐化为狂风暴雨一般，中间还夹杂着喝彩声和口哨声。
谷灵静静地站在原地，等掌声稍歇，然后彬彬有礼地向掌门和长老行礼致意。
“外门门生谷灵，参见掌门大人、长老大人。”
“立雪郡主免礼。”
方伟奇、辛永浩和顾命书连忙起身，向谷灵还了半礼。
后面站着的焦点门生闻言俱是一惊，这才想起谷灵的另一个身份，初云国天子加封的立雪郡主，连忙也是拱手施礼。
“我身在云水宗时，还请诸位掌门、长老和师兄将我看成一名普通门生就行了，郡主之名，不提也罢。”
“既然如此，祝贺谷小姐晋入炼气境。”
称谓虽然变了，但三位掌门和长老看待谷灵明显与其他门生差异，态度平和可亲。
中古大陆极端辽阔，国家宗派何止万千。差异的国家里，宗派的职位也不尽相同。
有的国家，强大的宗派如同国中之国，连税都不向国家缴纳；
有的国家爽性政教合一，宗派即是国家；
另有的国家，例如初云国，由于皇家实力强大，军队中强者云集，外加宗派品级较低，皇室始终独霸着国内重要资源，所以宗派不得不向国家低头。这样的国家往往极重视军功，军纪严整，赏罚明白，不少宗派子弟甚至宁愿放弃宗派内的前途而从军从政。
对于初云国的修行者来说，最重要的两个资源，一是灵石矿脉的开采，二是丹药炼制，前者被皇室牢牢握在手中，垄断丹药炼制的药王谷也与皇室关系密切，从未有过二心。
灵石这种工具，经常是有价无市，想买也买不到，初云国朝廷会凭据国内各个宗派的实力，每年定期派发下来，实力越强、对国家孝敬越大的宗派，获得的免费灵石越多。
谷灵申请加入云水宗时，无论是掌门照旧长老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初云国比云水宗强的宗派另有不少，像这样的皇亲贵戚主动申请简直是求之不得，二话没说就让她免试成为外门门生。
谷灵加入云水宗的真正目的，或许只有顾命书略知一二。他看到谷灵的第一眼，便感受到她身上强烈的念力颠簸，于是便了然于胸。
云水宗确实是最低级的一级宗派，不外云水宗的藏书阁内珍藏着不少阵法秘籍，另外另有包罗万刀堂在内的三座大阵，这可不是其他宗派能相比的，在初云国可以说是首屈一指。
但是评价宗派实力时，着重考虑的是单人战斗能力，像阵法师这种在千军万马中才气发挥最大威力的职业是不在考核规模内的，究竟宗派不等同于军队。
同样的，炼丹师、炼器师、符文师等职业，也影响不了宗派的排名。
“谷灵，适才我见你施展阵中之阵，利用万刀迷踪阵的元气部署自己的小阵，手法不行谓不高明……不外，我不明白的是，程成是怎么破掉你的幻阵的？”
顾命书皱着眉头，耐着性子等了半天，但是掌门、大长老和其他门生仍然对谷灵战斗中晋级的英姿赞美个不停，于是忍不住插口问道。
“回禀顾长老，”谷灵早就对这些溢美之辞感应厌烦，听到顾命书询问，微微一笑，再也不理其他人，对着顾命书答道，“门生的修为尚浅，依赖今日的初雪和傲梅剑才勉强制造出小小的幻阵，没料到程成早有准备，用大蒜的辛辣温热之气破解掉门生的阵法。”
顾命书执掌藏书阁，同时统管云水宗的三大阵法，在阵法之道上浸淫已久，就连谷灵的老师提到顾命书时也是赞赏有加，谷灵虽然也要礼敬三分。
“谷师妹，修武之人，实力方是正途，靠这种花巧手段胜利，又算得了什么本事？师妹这次一时大意，下次肯定会轻松取胜。”司徒空虽然不会放过这种搏取美人一笑的时机，凑上前去涎着脸说道。
“哦，这位师兄是？”谷灵美目一转，看着司徒空装傻问道。
“在下司徒空，焦点门生排名次席。”司徒空受宠若惊，连忙报上自己的名号，虽然也不会忘记强调自己的排名，“谷师妹日后修行之时，若有疑难之处，随时可以来找小兄，小兄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错，司徒空的焚野玄掌已练至七成火候，谷小姐闲暇之时可以与他多多交流。”大长老辛永浩也帮腔道。司徒空是他的亲传门生，能够攀上谷灵对他利益多多。
“司徒师兄，请问你是否上过战场？”谷灵寒梅一般娇嫩的脸上突然闪过一抹极重的悲怆，然后像烈日下的积雪一样慢慢消散。
“这……小兄立志于武学之道，对兵家纷争毫无兴趣。”司徒空的眼中露出一丝厌恶，不知道谷灵为什么提起兵事。
“这就难怪了。战场之残酷，远胜于宗门的斗争。胜就是胜，败就是败，与手段无关，兵不厌诈，越诈越好。只有在战斗中不择手段取告捷利的人，才气活到最后……”
谷灵脸上的悲怆有着强烈的熏染力，二楼的门生面面相觑，不知道谷灵为何对战争有如此深的感伤，就连掌门和二位长老也皱着眉悄悄相互交流目光。
“哈哈！”诸葛真高声朗笑，打破了这种极重的气氛，他对谷灵拱手施礼，说道：“在下诸葛真，谢过谷师妹。”
“为何谢我？”谷灵纳闷地问道，她的情报来源告诉她，诸葛真是一个花花令郎，或者说是一个吃软饭的，整天流连于风月场里，但这样的人居然有一个怪物般的妹妹，让人只能感伤天道不公。
然而，这样一个在修行方面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人，也能进入焦点门生，他的资质之高，由此可见一斑。以此推想，他妹妹的资质，会高到一个什么样的田地……
“是这样，适才我和司徒师兄赌钱，赌注二百块下品灵石，我赌程成会赢，司徒师兄赌你会赢。我得谢谢师妹手下留情，帮在下小赚一笔。”
此话一出，其他人想起来适才的赌，再看司徒空铁青的脸色，有人心头大快，有人悄悄叹息，也有人嗤之以鼻，横竖没人说话，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市冒犯司徒空。
“不用谢我，我也没有手下留情，要谢就去谢程成吧。”
“虽然，程师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在下正有意相交。”
诸葛真风姿潇洒，不知情的人真会以为他是个谦谦君子。他看谷灵对程成没有怨恨之意，便以退为进，希望能给她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谷灵早已经对他的事迹了如指掌，这些伎俩基础骗不到她。
看看天色不早，谷灵向掌门和长老再施一礼，“如果没事的话，门生先行告退了。”
“嗯，谷小姐请自便。”方伟奇点颔首，目送谷灵下楼。
“掌门师兄，眼下真相明白，程成那时并非哗众取宠，这责罚是否可以免去？”顾命书提醒方伟奇。
“嗯，责罚可免，但下不为例。师弟，试炼结束以后你多辛苦一下，给万刀堂试炼再加几条规则，否则以后此外门生群起效仿，就成笑话了。”
“是，掌门师兄。”
辛永浩在旁边冷眼寓目，一腔怒火发不出来，太阳穴青筋直跳，只能暗恨张仁不争气，没有三下两下解决掉程成，才让他有机可趁。
……
谷灵消失在白光里，程成快步走上前去，蹲下身体，轻轻拍打蒋家兄妹的脸庞，摇晃他们的肩膀。
“蒋师兄，兰兰！听到了吗？你们醒一醒，睁开眼睛！”
好一会儿，蒋家兄妹才伸着懒腰，打着呵欠，用手背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
“什么时辰了……再让我睡会……”
程成无奈地苦笑，把手拢成喇叭状，放到他们耳边，大吼一声，“起床！”
“呀！”
蒋家兄妹惊叫着跳起来，幸亏程成眼疾手快，把他们头顶的利刀拨在了一边。
他们看了看四周，看了看程成，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好半天才回过味儿来。
“谷……谷灵呢？”
蒋兰兰脸色突变，握住三尺青锋剑，急遽转身，看向自己的背后，她的影象还停留在谷灵将他们击晕的一刹那，只记得谷灵突然从面前消失，自己知道大事欠好，还没来及转身，就失去了知觉。
“谷灵……已经退出了试炼。”
“咦？程兄弟，你……你打败她了？”蒋洪义摸了摸自己全身完好，听到程成的回覆大吃一惊，急遽问道。
“……也不算打败吧，勉强算是个平手。”程成摸了摸鼻子，蒋家兄妹像看神仙一般看着他，那种崇敬的目光让他很欠美意思。
“程年老，你也太厉害了！”蒋兰兰兴奋地跳起来，一下子扑到程成怀里。
程成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
“如果不是你说起过与谷灵的交手历程，我肯定早就输了。”
蒋兰兰觉察自己的失态，羞红了脸，急遽离开程成，两只小手扭捏地相互绞着，偷眼瞪了一下在旁边窃笑的哥哥，说道：
“照旧程年老你自己厉害，像我这个没用的哥哥，告诉他也没用。”
蒋洪义清秀的脸扭曲成苦瓜的样子，向程成说道：
“女生外向，胳膊肘往外拐。认了你这个年老，我这个亲哥就没用了。”
蒋兰兰听了，又羞又气，追着想打蒋洪义想打他，程成赶忙拦住她，说道：
“试炼还没结束，咱们还先走到终点再说吧。”
蒋家兄妹冷静下来，仍是和程成排成一列纵队，由程成开路，顺利通过了终点线。
终点线的后面是一扇木门，似乎没有锁，程成双手一推，木门吱呀一声开启。
“恭喜三位师弟、师妹，顺利通过万刀堂试炼并获得前三名。”
门后站着一排外门执事，面带笑容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