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寺的作风,广为人知,昨夜敬月宗大摆筵席共商要事,便只来了当大师兄的木横,今天更好,二师兄木竖领着两个小师弟直接前来观月问心,当师傅的无能僧人,全程待在五人借宿的那间陋巷小庙,既可以说有坚持,也能说有性格。
总之安永生对这几个古离奇怪的巨细僧人,生出了浓厚兴趣。
反观上清剑宗,则把礼数考究到了极致,衣冠楚楚,剑意苍然,看着就有高人风范。
遵循自制东家的介绍,安永生知道高峻宗师是云霄子,风姿犹存的中年女剑仙是云霞子,一脸漠然的是二人独子凌绝,满面傲意的是云霄子徒弟凌傲,最后一位神情庞大的侠女剑仙,即是和苏大账房有过暧昧往事的凌意了。
“昨天没能吃到的瓜,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品完。”
安永生在心里嘀咕着,看这样子,肯定有事,万一旧情复燃或者闹出其他乱子,局面恐怕会格外精彩。
“孙大人,快请上座,你能驾临敬月宗,是我大原府城的荣幸。”
“世子殿下莫拿老夫开玩笑了,一个糟老头子而已,就是来凑凑热闹。”
“郭指挥使欠好好带人巡夜,非得和我们一帮凡人争抢云气金缕?”
“没辙啊,最近修炼遇挫,不拿几条云气金缕,日子惆怅。”
后续赶来的孙仲、郭洞明等人,与提前加入的一众来宾,相互外交致意,谈笑间合为一流,至于袁慎、姜达止等青年男女则被各自尊长悄悄领走,虽说多数眼带责怪,但是均没把刚刚的一场冲突,拿到台面上说。
既然世子殿下没动怒,那就最好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
袁道林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并未多说什么,败给苏寒确实不丢人,恒王世子依旧同意袁慎到其帐前听候三年。许通判则恶狠狠的瞪了女儿一眼,心说你老子此外不行,眼力就没差过,之前抱着照旧知府的巡抚大腿才做到如今的位子,你这妮子就等着忏悔吧!
安永生与苏寒这一对奇葩组合,吸引了众多目光。
前者刚刚通事后天觉醒的天道上赏,名动大原府城,后者则以一战证明,七年前那位不幸陨落的绝世天骄,只是于明处蛰伏。
想到今夜的观月问心,说不定会缔造一番韵事,许多宗师、高官,便不自觉的看向两人身前的圆脸东家,心里暗骂不已,怎么啥好事都让你这死胖子碰上了?
闲谈期待的情况,并未连续多久,便随着一位瘦小老人走上观礼台,戛然而止。
这其貌不扬的小老头,就是那天以一句“斗胆”,声传整个大原府城的知命大宗师。
“老将军!”
包罗世子、郡主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恭顺重敬的躬身行礼,没有这位退伍老将,大原府城如今能否安然健在,都是未知数。
老将军半点没有高人气概,也不见武官脾性,笑呵呵的敦促众人不要多礼,随着一眼看过安永生等十位观月者,连连颔首:“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开始吧,也别让宗主多等,你们几个去楼梯边站着,听老头说完拜月长诗,就立刻下去观月。”
“是!”
观月问心是极其正式的运动,大原府城有头有脸的官员、宗师来了不少,除开分享云气金缕这一因素外,还由于观月问心也是一项祁月祭礼,祈求明月庇佑人间,没有要事必须加入。
所以与会之人穿着尤为正式,当官的穿官服,当侠的穿锦衣,而且提前凭据座次排序,以恒王世子与敬月宗主所在的观礼主位为中心,分列观礼台两侧,一文一武,各人井水不犯河水。
至于安永生等观月者,按说也应该隆重出席,不外明心寺向来简朴,对着装也就没有刻意要求,安永生平时怎么穿今天也就怎么穿,与其余九人一起站在主位劈面的长台上,通过天井,能够完整看到明月当空,旁边则有向下的楼梯,可供走入还未启封的镜月潭。
十位观月者一字排开,沐浴月色,接受众人校阅,从在场之人郑重其事的神情,便能看出,观月问心完全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官方认可的重要祭典,观月者也因此获得月侍身份,需要拿出最好体现来取悦月神,否则便会认为对月不敬。
敬月宗,取名敬月,不是只求一个好听,而是因为月亮对宗门修炼,有着特殊意义。
不容亵渎!
就是无法无天的小世子,此时都不敢嬉皮笑脸,老老实实的站在行列最后,听闻老将军诵读拜月长诗。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行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这首李太白的《把酒问月》,在知命大宗师的口中,焕发出超乎寻常的效果,抬眼便能看到圆月的安永生,蓦地发现,像是有人在牵扯月亮一般,令其在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大,直至占据整个天井。
明亮月光洒遍楼台,让这里仿若变作广寒天宫。
不仅如此,随着拜月长诗读到尾声,镜月潭的封禁徐徐打开,犹如莲花绽放,美轮美奂,安永生这时才发现,封禁质料竟是瓷器,一层青一层白一层青花白地,三层瓷封化作莲花花瓣,向外舒展,露出当中一汪镜月潭。
潭如明镜,照映圆月。
安永生只觉得头顶是月,身下是月,模糊间以为步入仙境,与会之人亦是心潮澎湃,岂论看过几多次,都无法掩饰眼中惊艳,来自上清剑宗的五位剑修,纷纷动容,暗赞敬月胜景名不虚传,就连明心寺的三位寺僧,也都被如此美景瓦解定力,脸上满是陶醉之意。
有秘法约束,化液元气无法逃逸,但观礼台的元气浓度,依旧上升到数倍于外界情况。
要是在这里修炼,事半功倍都说的慢了。
但各人都清楚,镜月潭的浓郁元气,只是附带,最大的作用照旧照见本心,从冥冥天地间揽得一线飘渺天机,化入心中,变作神通!
神通极难获得,就算到了宗师之境,想要缔造一门神通,也需要泯灭大量资源心血,其中需要用到的一道珍惜质料,正是云气金缕。
观月问心则是供低阶武人取得神通的一大捷径,其神奇功用在江湖上广为流传,向来不以外物而喜的明心寺,都主动为门生讨要了三个名额,足可见其何等弥足珍贵!
“……昔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随着老将军读完整篇长诗,空中圆月忽的降下月华匹练,随后被盘坐潭边的敬月宗主景敬春,摄于手中,形成了空中月、潭中月、手中月的三月奇景。
至此,祁月仪式才算完成开端,老将军旋即对观月十人笑着说道:“去吧去吧,今年能否让全城黎民乐呵一回,就看你们这些小家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