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噩耗

　　中心大街，城卫衙门口。

　　月明星稀，白昼的喧嚣早已散去，徒留一声乌啼划留宿幕。

　　现在万家灯火明亮，徒留街角一片死寂。

　　但若是侧耳细听，隐约也能听到一阵极其轻微的“嘟嘟”之声，定神望去才气在巷口见到一辆蒸汽轿车。

　　这辆玄色车辆潜藏于道旁衡宇的阴影下一动不动，似乎与夜幕融为一体，此时若不细听消息，很难察觉到其踪影。

　　它就像一只蛰伏的猛兽，在隐蔽处静候着猎物上门，若是撞见一定会绝不留情地撕下一块血肉，将之吞咽入腹。

　　也不知过了多久，街头传来一阵声响。

　　“笃笃——天寒地冻，注意灯火~”

　　是更夫的声音。

　　听闻窗外传来的声响，史蒂文随手扫了扫摆满案卷的书桌，随后起身艰辛地直了直腰，再揉了揉满布血丝的眼睛。

　　看了眼墙上的摆钟和一旁空着的座椅，他低声自语道：“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

　　按理说他昨夜部署小李跟踪那名私家侦探，还交接了今日清晨需回衙碰头。可不知怎么，直到此时那小子都还没赶回，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实际上自下午开始史蒂文就有些心神不宁，他本想外出查探一番小李的行踪，可因为出了东郊爆炸这档子事，又被卫长寿令带队前往支援卢克。

　　因为卢克的阻拦他并没能进入案发现场的高台，因此他只得亲力亲为尽量从他人处收集信息，以此进行案情整理。

　　谁知随着情报的逐步完善，他的心却是一沉再沉——贫民窟一伙闲汉反馈，下午有两名生脸青年尾随着“贪狼”的车辆前往了废弃工厂，其中一人正是一名年轻城卫！

　　史蒂文心知他们口中的“贪狼”正是自己苦寻的派特，想到这他不禁推测这两名年轻人会不会就是小李和陆泽。

　　之所以这般考虑自有原因，小李这边虽然是得了自己的交待跟踪那名私家侦探，很有可能在中途发现派特后转移了目标进一步跟进，那名年轻城卫一定就是他。

　　而陆泽这边则是因为派特身为案件要人，其抓获与否与陆泽能否洗脱嫌疑有密切关联，因此陪同小李跟踪派特之人有很洪流平上的可能即是他。

　　不得不说史蒂文不愧为一级卫司，办案经验极其富厚，居然仅凭证人口中的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真相猜的八九不离十。

　　可他再如何斗胆设想，也绝对想不到与自己一墙之隔正无所事事的卢克，居然在今天下午丧心病狂的对陆泽二人漠不关心，更有甚者甚至对他隐瞒了案情真相！

　　联想到下午的废厂爆炸案，史蒂文不禁为二人的安危忧心忡忡。

　　原本获知其中消息后，他本想马上探寻二人行踪，但又被卫长临时抽调进行案情汇报质料的编写，直到此时才堪堪完成初稿，总算有了一些时间。

　　此时，史蒂文掉臂连日劳累，将桌上的文稿仔细收好后便出了衙门，他计划趁着难得的空闲时间自行探查一番。

　　可没走多远，他就隐隐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不明轻微声响。

　　“谁在那儿！”史蒂文转头喝道。

　　虽然小城查拉斯治安状况良好，也鲜有深夜偷窃抢劫案件发生，但如今究竟不比寻常，史蒂文身为城卫心中始终绷紧了一根弦，对风吹草动也不敢丝毫松懈。

　　但来人并未作声，耳中依旧是那奇怪的“嘟嘟”声响，不外声音却也逐渐清晰起来。

　　待离得近了，史蒂文借着微弱月芒这才隐约看见是一辆玄色的蒸汽轿车。

　　“是谁？”斯蒂文暗自皱眉心道。

　　想他身世平平、身份低微，也从未主动结识过这种拥有新式车辆的豪富人物，可看着眼前这辆黑车只是徐徐靠近，显然目标正是他自己。

　　因为弄不清黑车来意，史蒂文一时之间也有些糊涂，只是提起了警惕之心。

　　不外心头疑问并未连续多久，没过一会儿他就透过车前挡风玻璃，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陆泽。

　　见来人是陆泽，史蒂文松了口气。

　　他赶忙迎了上去，小声叫道：“小陆。”

　　可奇怪的是以往熟络热情的陆泽这回却没有立即回应，而只是将车辆徐徐驶近，其后面色木然地为史蒂文开启了一侧车门，显然是示意他上车。

　　虽然疑惑，但本着对陆泽的了解信任，史蒂文没多想便上了车，可一上车后他就发现了差池——血，车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小陆！出了什么事？！”史蒂文惊疑不定地看着陆泽的侧脸，惊问道。

　　陆泽徐徐驱动这辆汽车，目不转睛地虚看着前方门路尽头，古井无波而木然地说道。

　　“史哥......我杀人了。”

　　？！

　　此时车辆徐徐驶离道旁衡宇阴影，银白月光洒入车中，史蒂文这才看清了身侧之人的全貌。

　　那是血迹，自陆泽脸上星星遍布蔓延至下身裤脚鞋子连片的，尽是血迹！

　　以史蒂文的富厚经验，这肯定是人血，且是致死量的人血！

　　凡人周身浸染如此之巨的血量，意味着肯定另有人命已然消逝！

　　“小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小李呢？小李去哪了？！”史蒂文急切道。

　　现在他方寸大乱再无冷静，心头涌现出了一股极其浓烈的不安感，虽然隐约有所推测，但他依然不敢相信。

　　“李哥......”

　　话未说完，两字于心重如千钧，忍着山呼海啸般的悲痛，陆泽死死握紧偏向盘后轻声说道。

　　“李哥......他走了。”

　　史蒂文闻言如遭雷击，一时间心如刀绞险些喘不外气。

　　对自己这位机敏、正直、悲悯、富有同情和同理心的下属，史蒂文一直深予厚望，心中更将其看做是自己的衣钵门生！

　　原想着等再过两年得以晋升、进一步外调他处，能够远离中心的权力和党争后，一定会将小李要得手下好生培养。

　　可谁能料到自己这位杰出门生居然先一步离开人世，这实在令史蒂文悲痛莫名，真真感受到了何谓切肤之痛！

　　街角一声乌啼哀婉而凄厉，将史蒂文自悲恸之中拉回。

　　猛吸了两口车内充满血腥味的空气后，他徐徐回转过身，赫然在后座之上看见了自己的门生。

　　现在小李面色苍白宁静、眉目微皱，似乎下一刻就会睁眼醒来，一如往常地向自己诉苦作息紊乱、任务过重。

　　但这已经不行能了，他睡得是如此之沉，连史蒂文也再无法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