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无情的时代浪潮（下）
将斯蒂姆安置在接待室后，陈伍德冷冰冰的说道：“请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请我们宋掌柜过来。”
斯蒂姆点了颔首，在陈伍德离开后他四下审察了一番此处。
也许是因为草创不久或资金紧张的缘故，新布坊并没有来得及部署接待室。也许在生意人看来这显然是不甚恰当的，因为经验老道者光从这里就能猜出不少信息，大到工厂的生产经营情况，小到治理者的经营态度等等。
没有从中获得什么有价值信息的斯蒂姆，爽性就此闭目养神，心中斟酌着稍后的劝说用词。
没一会儿门口传来轻敲声响，随后又是一阵轻微的咳嗽声音。
“咳咳......”
斯蒂姆睁开双眼偏头看去，见是一名鹤发老者，刚刚为其带路的陈伍德正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以平顺气息。
“这位就是宋掌柜了吧？”斯蒂姆面带笑意地迎了上去，他像是在问陈伍德，但实则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名老者。
宋掌柜忍住咳意，抬手示意陈伍德停下后努力挺直腰杆，遵照古礼微一抱拳，和声说道：“咳......这位先生，老朽宋应星，是这里的掌柜。”
说完宋掌柜慢慢走到主座坐下，即便两家恩怨颇深，他照旧面色如常地示意斯蒂姆一起坐下说话。
因为不放心老掌柜独自一人面对斯蒂姆的缘故，陈伍德也站立一旁。
斯蒂姆自然顺势坐下，随后继续说道：“既然掌柜抱恙，那我照旧长话短说。我是想和您商谈那‘绸缎’一事。”
实际上虽然斯蒂姆初来乍到，但依旧费了番功夫从少爷那讨来了一片绸缎手帕，上手触摸之后不出意料的也深深痴迷此物。
话音刚落，陈伍德怒目圆瞪正想作声唾骂，却又被宋掌柜抬手阻住。
轻轻放下枯瘦的前臂后，宋掌柜面带笑意与有荣焉地说道：“原来您也听说过我们布坊曾经的产物啊，老朽不甚荣幸。”
未待斯蒂姆作声，宋掌柜话音一转皱眉继续说道：“不外不巧的是最后一片绸缎也在十几年前售出，自那以后我们便再没能造成此物，不知贵客有何讨教？”
涉及如此神物的秘密如果坦然道来那才有鬼，心里对此早有推测的斯蒂姆并未感应意外，明白宋掌柜有心预防的他只是会意一笑。
“情况我也有所耳闻，但依旧忍不住前来和您商谈。倘若贵方真的能够还原这一产物的生产，不知能否摒弃前嫌与鄙厂一同相助？”
“作为交流，我保证会给您一个恰当的交易条件。可以是我们遍布周边城邦成熟的销售渠道，可以是鄙厂的一些股份，虽然也可以是真金白银，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斯蒂姆老实说道，作为布厂新聘经理，他有权在一定规模内做出经营决策而不向上汇报，他正是计划以此和陆泽开成宣布谈谈相助。
如果事成，那么于双方都有极大的利益。蒸汽布厂能够多一款大杀四方的拳头产物，而陆泽这边也能赢得一个宁静的经营情况并回避费尔南迪斯的血腥打压。
可他究竟不太了解两家布坊的真正恩怨所在，也不清楚陆泽一家破产事件背后的隐情，只是一味地从经营的角度分析两家利弊，殊不知这从来就不是陆泽真正体贴的事情，究竟陆泽本就没计划依靠这间布坊挣钱。
宋掌柜闻言只是思索片刻，尔后古井无波地回道：“谢谢您的美意，不外恕老朽坦言，我们真的无法重新织造绸缎。”
他轻咳了几声后继续说道：“你要知道，如果能够继续维持这种经营，早在十几年前我们就能建设延伸至赛博思城的销售网络。可究竟其中要害技术始终无法攻克，我们也只能失去这款产物。”宋掌柜黯然道，这是真情流露绝非演出。
事实上在得知陆泽破解丝绸秘密前，这件事情始终是诺曼布坊员工心中一根久治不愈的尖刺，量他们投入如何巨量的价钱，却始终无法寻得织造绸缎的这种特殊丝料。
但宋掌柜的回应显然没能令斯蒂姆取消这个想法，他不相信陆泽会如此不智，明知手工织造在新式设备的打压下只有死路一条，还偏偏头铁妄图撞破南墙。
斯蒂姆心想这其中肯定有某种不为人知的隐秘，考虑到这家布坊的历史，绸缎绝对不应该是昙花一现的产物，新诺曼布坊有极大可能能够重现此物。
但之后直到中午，任凭他如何劝说，宋掌柜依旧死死坚持否认此事。对此斯蒂姆也不能强行迫使其吐露秘密，究竟这无异于费尔南迪斯的行事作风，是他所不能苟同的。
终于他照旧败下阵来，即便他确实并非出于私心，但依旧没能乐成说服宋掌柜。此时临近午餐时间，斯蒂姆只得起身离别两人。
“斯蒂姆先生，不如留下用个便饭？”宋掌柜客套地挽留了一句。
斯蒂姆脑中思绪万千正要离开，心中为这间和自家处于相似境遇的布坊未来可能的遭遇深表同情并充满遗憾，这时他又乍一听见这句挽留，终于照旧忍不住。
于是借着与宋掌柜二人擦身而过的时机，斯蒂姆悄声提醒道：“小心费尔南迪斯。”
说完他便若无其事地径直离开这里，门外翘首以盼的驾驶员见他出来赶忙将之迎入车内，随即踩下油门一溜烟地离开这片危险地带。
“掌柜的，那家伙是什么意思？”陈伍德颦眉问道。刚刚斯蒂姆的耳语他也听见了，但思考良久也没弄懂他的意思。
小心费尔南迪斯？这还用他说，新诺曼布坊早就做好了万全预防，他疑惑的是为何这番劝告会从身为费尔南迪斯走狗的斯蒂姆口中说出。
宋掌柜此时也低头沉吟不决，他也被这一出弄得有些糊涂。可他终究经验老道，小声朝陈伍德命令道：“伍德，这件事情你谁也不能说出去。”
宋掌柜抬头紧盯着陈伍德继续说道：“等少爷回来我会和他汇报这件事情。”
陈伍德闻言忙颔首不语，通过这番对白，他也隐约意识到了此事严重。
而他们口中的少爷陆泽，此时依然和城卫小李紧紧随着派特。因为今日遇上了半月一次的赛马大会，出城行人众多以至堵塞了门路，二人轻而易举地远远跟在黑车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