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无路可逃

　　夜枫一路走回旅馆，踏在昏暗的街道上，远远望见宫殿的偏向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入迷地凝视了一会儿，瞧着别人脱离苦难，他心里也感应由衷的快乐。

　　在旅馆门前光线昏暗的阴影中，有个身影蹲在那里，夜枫凝目一看，原来是希尔娜。

　　他抱着爱丽丝驻足望着她。希尔娜是个性情别扭的女孩子，心里一旦藏着事，便会钻牛角尖，铭心镂骨，抱膝蹲在地上的可怜模样，活像是无家可归的小野猫。

　　“这是哪来的小野猫？迷路找不抵家了么？”

　　听见他打趣的话，希尔娜一惊，这才发现有人靠近，忙站起来，可她因蹲得久了，膝下一软，险些跌倒，她勉力扶墙站稳，第一句话便问：

　　“公主殿下还好吗？”

　　见希尔娜满脸担忧之色，似乎闯下了弥天大祸一般，夜枫只得先稳住她：

　　“爱丽丝喝了些酒，情绪算是稳定下来了。她还让我代为转达，她由衷谢谢你见告她这件事。”

　　希尔娜目中含泪所在颔首，鼻头一酸马上哭了出来，她抬起袖子抹眼泪，夜枫慰藉道：

　　“好啦，今天是开心的日子，你还没吃工具吧？待会和我一道去呗。”

　　希尔娜抽噎着点了颔首。夜枫把爱丽丝抱上楼，送去屋里睡下，这才不急不缓地走出来，希尔娜现在也止住泪，两人并肩出发。

　　走了一会儿，忽听夜色中传来几道纷杂的脚步声。他们皆是耳力敏锐，夜枫尤甚，凝神一听，觉着有些蹊跷。

　　“去看看。”

　　夜枫低声说完，两人身形一纵，飞速而去。

　　转过几个街角，迎面看见十来个身影偷偷摸摸地直奔过来。借着月光，夜枫隐约辨出当中一人有些面熟，那人现在衣衫褴褛，形同乞丐。

　　夜枫影象不差，猛然想起了是谁，上前一拦，微笑道：

　　“呦，这不是宰相吗？深夜扮成这副模样，莫非是去唱戏么？”

　　那些人冷不丁地看见黑黑暗冒出一小我私家，登时吓得噤若寒蝉。宰相慌忙以袖掩面，然而他已被道破身份，此举无异于掩耳盗铃。

　　他偷眼瞧了一下来者何人，认出夜枫，马上又惊又怒：

　　“你——”

　　宰相指着夜枫，脸上阵红阵白，显是气到极点。

　　夜枫漫步迫近，脸上笑意不减。

　　“你这戏服倒是可以，不外要扮乞丐，你这脸稍嫌洁净了一点儿。”

　　宰相心中恼恨至极，半晌说不出话来，强作一口气怒喝道：

　　“给我上！立刻杀了他！”

　　宰相身旁聚集的都是他的私人卫兵，个个持刀带剑，协助宰相私自逃了出来，对他也算有几分忠心。

　　他们听到宰相的命令，立刻持刃上前，欲要围住夜枫。

　　夜枫站在十步之外，见他们合围的阵势，手扶剑柄冷声道：

　　“你们已无路可逃，放下武器，否则杀无赦！”

　　听到他这句冷酷的威胁，宰相更是气急松弛，怒吼着让手下们上前。

　　清冷的月光下，夜枫一言既出，不再给他们时机，飞身突入人群。

　　暗夜的小巷中剑光纵横，一闪而过的迅疾身影，如旋风般穿过人群，鲜血喷溅，血剑之下无一合之敌。

　　转眼之间，夜枫提着滴血的剑漫步迫近面无人色的宰相。

　　宰相现在瘫倒在地，满身哆嗦，神色惊恐地盯着夺命的剑锋，口中嗫嚅着，双眼一翻，竟而晕了已往。

　　夜枫甩血收剑，希尔娜快步上前，两人对望了一眼，一齐望着晕倒在地的宰相。

　　“给他拖回去吧，明儿还得送他上断头台呢。”

　　希尔娜点颔首，上前提起他一只裤脚，就这么拽着拖向了中心广场。

　　一问暂代管事的夏洛克，他现在已是醺醺欲醉，大意间被人灌了酒，这才让人寻到了空子。

　　夜枫一说宰相脱逃，蓦地把他惊了一跳，酒立刻便醒了，额间虚汗直冒。

　　“你别紧张，此事不怪你，人已经给捉回来了。”

　　夜枫忙笑着慰藉，夏洛克这才松了一口气，内疚不已。

　　他们正说着话，莉莉娅突然从旁冒出，手捧着小夜莺，一脸紧张地唤夜枫来看。

　　这只贪嘴的小家伙现在肚子撑得圆滔滔的，夜枫一见之下，马上忍俊不禁，他小心地接过来，在掌心扒拉了一下。

　　“喂，你还好吧？”

　　夜枫对它说了几句话，丝绝不见它回应。

　　“它怎么了？”

　　夜枫望着莉莉娅，随口问道。

　　莉莉娅低着头玩起了手指，愧疚地说：

　　“夜莺它似乎生气了。”

　　莉莉娅的语气像是认错的小孩子，夜枫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慰藉道：

　　“没事的，它一向脾气不大好，你不必介意。”

　　听到夜枫背后说它坏话，在他手中装死的夜莺没好气地蹦了起来，大叫道：

　　“谁脾气欠好了！别背着我乱说，我要生气了！”

　　“哎呀，你没事可太好了。”夜枫举手给它抬到视线平齐的地方，“看你纹丝不动的，我还真怕你撑坏了。”

　　夜莺展开翅膀遮了遮自己明显的肚子，轻哼了一声，却没理他。

　　寡言少语可不像是它的性子，夜枫察觉到它情绪不佳，缄默沉静了一会儿，俯身望着莉莉娅。

　　莉莉娅接触到夜枫的目光，心领神会，踮着脚悄悄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师父，夜莺说它想酿成人。”

　　夜枫这才弄明白，不禁哑然失笑。

　　“好端端的，你干嘛又想酿成人了，之前不是说做人无趣么？”

　　夜莺闻言仰天一叹，闭目躺倒，又开始装死了，好半晌才幽怨地说：

　　“你虽然不懂了！”

　　夜枫暗觉可笑，实在猜不透它的小心思。

　　“你说来听听。”

　　“哼，不告诉你。”

　　“也许我能给你想想措施。”

　　这回夜莺犹豫了片刻，才不情愿地坦白道：

　　“我如今想到一个变人的利益，唉，那是一只鸟永远也享受不到的，你说我难不难受？”

　　夜枫是来这边蹭工具吃的，顺带着增补一下背包里的食水储蓄，言谈间他已吃得差不多了，抓起一块儿面包便准备回去，莉莉娅乖乖地跟在他身边。

　　听到夜莺的苦恼，夜枫想了半天，也没明白它打什么哑谜，只得放弃。

　　“是啥利益，我可猜不到了。”

　　夜枫说着，目光看向莉莉娅，后者摇了摇头，也猜不出。

　　夜莺翻身起来，目光幽怨地盯着他手中的面包。

　　夜枫愣了一下，一个念头倏忽划过脑海，他有些不大确定地说：

　　“你想酿成人，不会是因为能多吃一点吧？”

　　夜莺登时委屈地大哭了几声，显然是被他说中了，倍加伤心。

　　“……”

　　星沉月落，旭日初升，欢宴事后，狮子城迎来新的一天。

　　一大早，席地安睡的玫瑰子民们在广场上醒来，推开臂弯的酒坛子，与身边的人相互对望了一眼，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欣喜。

　　经历了梦幻般的一天，他们揭开了崭新的历史，许多人自口耳攀谈中，得知了玫瑰城堡面临的困境，现在，他们满心热望，迫切地想要重建家园故土，那是他们祖辈生长之地，意义特殊。

　　一上午众人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诸般琐事忙个不停，国王与宰相也在午时问斩。

　　夜枫没去凑这份热闹，午后不久，爱丽丝前来寻他，一推门，便径自往床上一躺，任凭发丝散落在夜枫手边，一副劳累太过的模样。

　　夜枫睁眼瞧着她，轻笑道：

　　“你似乎很累啊。”

　　爱丽丝闭着眼睛舒了口气，口中哼哼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诉苦了一句：

　　“是呀，要忙的事可多了。”

　　她虽然这么说，但是该做的事情可一件没少办，现在只是忙里偷闲，躲到他这里偷个懒。

　　夜枫瞧她脸上神色如常，情绪稳定，略感放心。

　　休息了没一会儿，爱丽丝强迫自己爬了起来，啪的一声双手拍了下脸颊，自语道：

　　“不行，再躺下去要睡着了。”

　　强振作精神后，她望着夜枫，有些疑惑。

　　“你这是什么姿势啊？”

　　夜枫稍觉尴尬，他刚朴直打坐冥想，这个姿势没什么特别意义，倒是能制止睡着。给旁人瞧见，难免有些中二，照旧有些难为情的。

　　“这是一种古传的修炼要领，我在书上看到的……”

　　夜枫随口胡扯，爱丽丝了然所在颔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露出一丝遇见同道的欣慰眼神，嫣然笑道：

　　“我懂，以前看魔法书的时候，我试着画过种种魔法阵，念过好些咒语，可惜没什么效果。”

　　夜枫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想立刻结束这个话题，便转而问道：

　　“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啊对！”爱丽丝拍了一下手掌，似乎刚想起来，“你跟我来，有好工具给你看。”

　　说着，也不待他同意，便径直出了房门。

　　夜枫随着爱丽丝步出旅馆，看见希尔娜正候在一旁，在她身前的是抱着夜莺的莉莉娅，正在聊着什么。

　　“师父！”

　　瞧见他出来，莉莉娅开心地跑过来，

　　此前因为不想打扰夜枫修炼，莉莉娅便主动和夜莺跑街上玩去了。

　　夜枫颔首和她打了个招呼，疑惑爱丽丝把人都叫来，也不知要做什么。

　　随着爱丽丝在前领路，一路上遇见的人尽皆对她毕恭毕敬，宛如亲见女神降临，许多人甚至就地便行膜拜大礼。

　　爱丽丝一面请他们起来，一面急遽加速脚步，转头丢给夜枫一个无奈的眼神，夜枫这才明白她为何感应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