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枭首酷刑

　　问天茶室出大事了！一大早整个京国都传开了。

　　‘o问天茶室门前不知何时放了一席草席，草席里明显卷着一样工具，散发出很重的腥臭。路过的人纷纷驻足侧目但无人敢碰。直到布袋佬出来。

　　布袋佬在问天茶室跑腿这么多年，也是见过风浪的，只是最近的问天茶室有些不太平了，最少是不比以往那般的太平。这一大早天才蒙蒙亮这大门口便听得一阵喧哗，布袋佬耐不住才走到了门前。

　　问天茶室那两扇朱漆大门照旧那样的油光锃亮，门前两个石兽照旧那样的威风八面，只是多了一卷草席，突兀的摆在门前极是碍眼。随着天色越来越亮，早市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布袋佬觉得若是再任这卷草席不管，定会被马老板破口痛骂的。那矮胖子近日的心情可欠好，问天楼里的伙计最近也都小心翼翼的就怕招惹到那马老板。

　　这些日子的不太平让布袋佬多了几分戒心，隐约觉得有不祥之事正在发生，便转头把细皮喊了过来，二人一起翻动了那草席，触手之下便觉得湿漉漉黏糊糊的，再一卷开却是一具无头的尸体。这一下把二人吓得直哆嗦，旁观的路人也是一阵惊吓，纷纷往退却，又不愿走远，便就远远的瞧这热闹。

　　细皮慌里张皇的跑进去禀报，布袋佬先是惊恐万万，随即却是很快的冷静了下来，那小眼细细的瞅着那具无头的尸体，眉头紧锁，好象是想瞧出点什么名堂。

　　纷歧会，福寿双英出来了，瞧了几眼便招呼细皮又拿了新的席子给盖上，一边驱散了围观的人群，一边让布袋佬赶忙去府衙报官，另一边又加紧着去寻马老板。

　　福寿双英知道马老板这个时候可以去找，而账房先生这个时辰他们是不敢去打扰的。只是待到衙门的捕快们到了，马老板那边仍是寻不着人。马家大宅和春红的内室都去了却仍不见人影。

　　福寿双英脸沉似水，这样的事他二人又如何拿得了主意。想了想，二人只好一起赶忙着去了一趟荣府求见梅夫人。

　　等梅夫人赶到问天茶室时铁画秋带着衙门和仵作一众人都已到齐，两名仵作已把那具无头的无名尸体带回了衙门，铁画秋正在问布袋佬和细皮的话。布袋佬和细皮什么也不晓得，昨晚一夜到今日一早那大门口都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梅夫人显然来得慌忙，不似以往那般精致妆容却也仍旧是色泽照人，只是神情凛然秀眉紧锁，问天茶室这么多年几曾出过如此大事。

　　更让她心中恼火的是，出了这么大的事那马善仁与账房先生还不见人影。但在铁画秋面前仍是仪态从容井井有条的部署着各项事务。待到铁画秋要问的话都问完了便紧忙的请了铁画秋坐下来，柔声询问：“铁总，劳您台端了。敢问可有何发现？”

　　“哪有这么快，当下是要先弄清楚这死者身份，再看仵作那边可有何说法。”铁画秋说：“梅夫人，昨晚何时离开的问天楼？马老板呢？”

　　梅夫人说：“我昨天黄昏时分便回了荣府，走时马老板与我说夜间会去崔先生府中痛饮，还特意在楼里弄了些猪头肉。马老板的贵寓已差人去寻过了，春红那边也去过了，都不在。估莫着是昨儿喝得兴起，直接就在睡外头了，或许是在崔先生贵寓。”

　　“那请问夫人，近来可有何异常之处？以夫人所见，这和近日这一连串的事情可有关联？”在京国都这几年里铁画秋每年都市有不少的命案发生，情杀仇杀奸杀或是误杀等等，但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果真挑衅。将这无名的无头尸首陈尸于问天茶室门前，只怕这天机门的这口气无论如何是咽不下去的。

　　明日伯颜将军返回京都，再有个三五日世祖即至，京国都莫非真当要以腥风血雨来迎接世祖的驾临？铁画秋想到这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这位梅夫人颇有些临危不乱的气概，可终归是位女子，临危处事能不急不燥自是让人钦佩，铁画秋只是怕她一时无法体察要点是以出口便就直接挑明。

　　梅夫人面似镇定实则芳心烦乱。天机门扩张多年已是这北国领土上武林中几可只手遮天的第一大帮，她临时执掌本以为不外十数日而已，却不想正是这十数日时间却生了这么些事。

　　究竟照旧女流之辈，突然碰上这样的事心中毫无头绪，天机门精英尽出，如今能帮上手的就只有马善仁和那崔先生却也在这节骨眼上不见人影，她理了理心神，不加迟疑的叫了布袋佬过来：“你速去崔先生家，把这里的事禀呈崔先生，要他加紧过来。”

　　又转头问铁画秋：“铁总，你看看，有什么事需要我们问天楼去做的，但请付托。”

　　铁画秋想到几天前柳青山与他说的那句话：“京国都近日将要有事发生。”可他没想到却会是这般事情。铁画秋没做延误急遽离别了梅夫人：“梅夫人，我要回去看看仵作那边会不会有何发现，若有发现我再来知会，如要问天楼协助的，我也会差人来讲。告辞！”

　　梅夫人一张面色铁青，付托下人将问天茶室的大门严严实实的闭上了。不外十来天的时间，问天茶室这终年不闭的大门便就关了两回。现在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迫切的想念天机门的总舵主许山河。到今日正好是第十三天了！幸亏明天就要回来了！

　　那两个老不死的家伙，这个紧要的时候竟然不见人影了。梅夫人在心里暗自的骂道。

　　没有多久账房先生和布袋佬一起到了问天茶室。账房先生脸色憔悴还带着一身的酒味，那张本就干枯着的脸此时看着好象一夜间又枯黄了许多。

　　见这账房先生这般模样梅夫人皱着眉都不愿意靠近，离得远处便问：“崔先生，昨晚是怎么了？这酒喝得有些多啊！马老板不在你贵寓吗？”账房先生看着另有宿醉并未睡醒的样子，声音有些哑的说：“昨晚是喝多了些，太久不喝了有点吃不用。马老板昨晚喝好就走了。”清了清嗓子问：“夫人，这是出什么事了？布袋佬这么急着喊我过来。这大门还关了。”

　　听说马老板也不在账房先生贵寓梅夫人心中咯噔了一下，一种不祥预感涌了上来。梅夫人没有理会账房先生的问话，只是寒着脸说：“先把马老板寻出来。家里的全都派出去，马善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铁画秋回到府司衙门没有去敛尸房而是直接进了秘牢。

　　“你来了。”

　　铁画秋颔首：“嗯，老柳，你是在等我？”

　　柳青山颔首：“嗯，我算准差不多这个时候你要来寻我了。问天茶室又出大事了，对吧！”

　　铁画秋急道：“我的老哥哥哟，问天楼的事，到底有何内情？你之前给我说，京国都近要乱了，若是这般的乱，可真不行啊！”

　　柳青山带着戏虐，笑着说：“大秋啊大秋，你照旧没长大。你也不想一想，狂人柳青山口中说的乱虽然是要大乱了！你还真是幼稚了。”其实柳青山虽然也想着要把这京国都搅个稀烂，只是没想到有人比他还急，而且更狠上百倍。

　　铁画秋见柳青山这么说心中有些急了，说：“老柳，可不要说这事是你干的？”

　　柳青山笑了：“虽然不是，你的哥哥有这般的凶残？”反又问道：“我上回要你查那马车的事，可查出来什么了？”

　　“已经查过了，那马车是替太子运木石料的。”

　　“太子府！确定无误？”柳青山大叫意外。

　　“正是。问天楼的事情到底……”

　　“大秋，遇事不要急。你去仵作那边问问就知道了。”柳青山瞧得铁画秋这般急燥的样子，又想起他幼时着急抢吃田间美食的样子，禁不住的笑了起来。

　　“你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现在肩上担的是全京都上百万人的安危与太平。我不能看着这京国都在我手上乱成一团。而肇始者照旧我的亲哥哥。”铁画秋有些责怪的说。

　　柳青山看出眼前的大秋是为城中黎民的安宁而急了，心下宽慰，赞许道：“大秋，时势即是如此，不是你我能阻得了的。你我不外蝼蚁之躯只能被这世间局势裹挟向前。身处这混浊之世还能心怀苍生，这实属不易，哥哥我甚是宽慰，师父的教诲总是没有枉费。”

　　临了极是认真的说道：“大秋，我要入长世子府。可有措施？”又强调着说：“入僚世子府。”

　　铁画秋十足惊奇，又见柳青山一脸正色，遂知他心意已决，心下沉思片刻后，说道：“事情也巧，前阵子听说了，世子贵寓近卫营正缺一位教习，那一日世子府管事曾请卫大人物色人选。”

　　很快铁画秋手中拿着一些衣物带着一队衙门的捕快急急的赶到了问天楼。紧闭的问天楼门前另有些人在那边指指点点，铁画秋叫人把这些看热闹的闲人全部驱散后推开大门直接进去找了梅夫人。

　　看到铁画秋大步而来梅夫人迎了上去，账房先生和布袋佬也一同迎了上来。铁画秋展开手中衣物，正是一袭宝蓝色锦缎长衫，绣着如意云纹图案，梅夫人见这衣裳甚是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一旁的账房先生和布袋佬瞧见这衣物齐齐的咦了一声，账房先生问道：“铁总，手上这衣裳是从哪里来的？”铁画秋说：“正是那具无头尸首身上的衣裳，崔先生可是认得？”那布袋佬惊呼一声：“可不就是马老板马老爷穿的衣裳嘛。”账房先生也说：“嗯，昨晚在我贵寓正是穿着这身衣裳的，莫非……”账房先生颤声又道：“不能，昨晚还……难道会是大业……！”

　　铁画秋心中一震，果真是出大事了！

　　一旁的梅夫人同是一惊，出大事了！

　　布袋佬将信将疑，怯生生的问：“铁总，可另有此外吗？”

　　铁画铁说：“从尸首的形貌看都与马老板十分相似，死去的时间应是昨晚子夜前后，真正死因是中毒，死后才遭枭首。除此之外并无其它内伤与外伤。”说着便盯住了账房先生问道：“请问崔先生昨晚与马老板喝酒到几时？喝的是什么酒？”账房先生回道：“昨晚喝的是竹叶青，那是他喜欢喝的酒。快要亥时我已入醉，喝不下去时马老弟这才回的家。”

　　“来你这之前可有进过其它的食物？”

　　“那我真不晓得，我昨日黄昏时便回家，烹了一锅狗肉等他过来，那竹叶青是家里早都备好的，都是藏了好些年的好酒。中间他有没吃什么我是真不晓得。”马善仁忽遭惨死，账房先生说话的语气仍似平常一般没带出一丝对兄弟惨死的那种悲恸。

　　梅夫人瞧在眼里心对这位崔先生越发的鄙夷不屑。连铁画秋都没忍住的说：“我看崔先生似乎并未有感应难受。听说马老板与崔先生磨难与共四十多年啊。”

　　账房先生却是丝绝不以为然：“哦，按铁总的意思我应当要有一副很难受要痛哭一场的样子才对，是吧？”又干笑了两声说道：”我哥们俩作恶行凶这么多年，有这个下场了也不为过啊！”

　　此话一出着实让在场的几人均觉愕然。梅夫人脸色一变，低声喝斥：“崔先生你是老糊涂了照旧被吓傻了，话都不会说了。”转过头又对铁画秋和颜悦色的说：“铁总，那请问，可有了凶手的线索？马老板总送照旧在我天机门身遭惨死，还望铁总要秉公治理啊。”

　　“要说这线索显而易见啊，梅夫人。”铁画秋说道：“崔先生刚刚也已说了，只是还想请崔先生再细细的说一下。”

　　“就这两天，春红半夜被掳去香妃阁，这是果真辱我问天茶室之门面。我俩自然是要去四海酒楼讨个公正。未曾想到了这四海酒楼还受他金老七的羞辱。我与马老弟也是忍无可忍，不得已才脱手当众折了大业盟金老七的面子，可大业盟也不至于就下此等辣手。我只怕这是醉翁之意啊！铁总，梅夫人。”这崔先生言之切切的说道：“我们天机门从初立至今便以京都之牢固为已任，劳心艰辛尽心尽力的帮着府衙消弥了几多江湖上的恩怨杀戮。京国都的太平与安宁得来不易，天机门不敢来论功讨赏，但为京国都的安宁而所行之事当是有目共睹。只是到了如今，大业盟野心勃勃，丁斩霸业企图昭然若揭。俗话说这一山又如何容得了二虎啊！铁总向来明察秋毫朴直不阿，府尹卫大人亦是明镜高悬的青天怙恃官，这次定能给我们天机门一个公正。”

　　原来是一段大义凛然的话，可从这位账房先生说出来铁画秋听在耳中竟有些啼笑皆非的味道。

　　也唯有布袋佬一本正经的点颔首以示认同。

　　就是账房先生本人也不知为何说出了这么一段话。

　　梅夫人只能顺着账房先生的话说下去：“是啊！崔先生说的是。天机门一心为京都黎民，马老板虽然之前确恶行但那都与京国都无关。况且这些年来早已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一心向善，奈何另有些居心不纯之人拿出那旧日烂事来做文章，刚刚的这些话还请铁总千万不要忘了替小女子，替我们天机门传给府尹卫大人听。”

　　铁画秋摆摆手，盯着账房先生说道：“崔先生，梅夫人，你们这话是不是说得急了一些！莫非在你们心里就已知道那一定是马老板，是吗？不外是一件衣裳，总照旧要请崔先生随我们去一下，再细细辨认，莫要搞出笑话。”布袋佬在一边和声说道：“是啊，只凭一件衣裳总能不定了，照旧要去看一下才对。”

　　账房先生这一下被胀得语塞，脸上有些尴尬，只点颔首：“那是，自然照旧要去看一下的。”

　　铁画秋没有说话，转身便扬长而去，账房先生紧跟在后面。

　　梅夫人铁青着脸，那双媚眼冷光四射，看着铁画秋行将走远的身影追了上去，问铁画秋：“铁总，小女子也一同去，可好？”

　　刚刚账房先生虽是堂而皇之之言，但最少说了个事实，一山不容二虎，大业盟与天机门的早晚要来个你死我活。

　　但不应是从马善仁开始。梅夫人总觉得事有蹊跷，便想要亲眼看一下那尸首。铁画秋自然无法拒绝这样的要求，只是说：“虽然可以，只是那尸首腐坏不堪，怕会惊着夫人。”梅夫人神色坚决的说了声无妨，便起了个软轿，账房先生则与铁画秋一同步行去了府衙牢房之内。

　　到了府衙铁画秋将仵作唤来一起进了尸房，正是酷暑盛夏那尸首全身紫黑已有些发臭，梅夫人掩着鼻子强忍着凑近去细细检察了一番，账房先生也凑上前细细看了一遍，对着梅夫人点了颔首，就便算是确认无遗，这具无头尸首正是问天茶室的老板，天机门朱雀堂的堂主马善仁。

　　那仵作没想到铁都头带了个明艳感人的女子进了这阴暗湿润的牢房，更没想到这明艳感人的女子直接进了尸房并这般仔细的检验。那仵作何时见过如此有胆气的女子，心中大是叹服。梅夫人检察一番退却出牢房，先是从袖口中掏出几绽银子给那仵作，问：“劳烦这位年老了。听铁总说枭首之前已是身亡，是吧！想请问，这死尸腹中可验出了昨日所进的食物？所中何毒能否查出？”仵作收下银子瞧了一眼铁画秋，铁画秋颔首示意，说道：“这位是天机门梅夫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