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户窗

　　“前面就是阳平关了，过了阳平关就是秦岭，古时所说的八百里秦川，也是南方和北方的分界线。啊！你看，那里就是子龙山，传说当年赵子龙在此镇守练兵……”

　　绿皮火车在平原上飞驰，跃过丘陵，逐渐驶入连绵起伏的山峦，在让人昏昏欲睡的轰鸣声中，传来年轻女孩清亮的声音。

　　阳光透过车外的树荫洒在女孩脸上，不停地变换着各式各样的影子。犹如一幅奇特的水墨动画，让女孩整小我私家都显得清新脱俗，洁净异常。

　　叶安饶有兴致地聆听着，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恰到利益地饰演着一位耐心的听众角色。

　　女孩和叶安一样是在蓉城上车的，正好坐在叶安劈面。能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坐在劈面，而且女孩极为善谈，又不使人讨厌，这自然是叶安乐见其成的。

　　作为考古专业的学生，又追随刘教授走南闯北两三年，对于山川地理、历史人文，叶安并不陌生。他甚至还能听出女孩话语中的谬误，有的并不是真的历史。但叶安依旧饰演着一位好听众，并没有打断女孩的谈兴。

　　乘坐绿皮火车出川，说起来也是叶安倒霉，由于走得急，基础就没有买到飞机票。而宝成一线，由于要在秦岭间翻山越岭，也没有动车，全都是绿皮车。10个小时左右的车程还算是短的了。不外一上车就遇到这个女孩，却也让叶安感应旅途不是那么乏味。

　　“那里就是嘉陵江，靠着鸡公山，又叫击鼓山，不远处就是擂鼓台。站在子龙山上就可以看到江劈面的鸡公山，就象雄鸡的头冠挺立……”女孩捋了捋额前的秀发，素净的脸上不施脂粉，却泛出康健的红晕。

　　明亮的双眸，秀挺的鼻梁，加上鲜艳的嘴唇和不经意间露出整齐的贝齿，配上一身淡黄色无袖长裙中显露的美好身姿，这一切都证明了眼前的女孩是一位真正的美女。

　　旁边有几位小青年看向叶安的目光早已带着嫉妒，只是现在并不是岑岭时节，绿皮车上显得十分宽敞。叶安把腿伸直了搁在相邻的位置，占据了整排。女孩身旁又放着些零碎的工具和一个大包，其他人也欠美意思过来。

　　这种行为也是绿皮硬座车上的常态，虽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岑岭时节，就是在座位下睡觉的都有。上面的人一个不小心，很可能踩了下面的人。

　　或许是谈的久了，口有些干，女孩欠美意思地冲叶安笑了笑，拧开桌子上的水壶，小小地喝了一口。从淡黄色衣裙中伸出的白皙纤手行动优美，赏心悦目，似乎专门受过仪态方面的训练。

　　“导游？”叶安终于开口了，脸上始终露着微笑。

　　女孩突然睁大了双眼，露出不行思议的神情，红唇微张，显得极为惊讶：“你怎么知道？”

　　“猜的！”叶安咧嘴笑了笑，眼中射出一丝精明。

　　“好你个叶安，原来你早认出我了！”女孩淡淡的眉毛突然拧起，嘴唇微微上嘟，显得俏皮可爱。

　　“你……”

　　这下轮到叶安受惊了，这女孩是谁，怎么一口就叫出了自己名字？心中闪电般把自己见过的所有人过了一遍，基础就没有这女孩的映像。

　　“哼！我还以为你发了财，基础就不屑见我，没想到你……”说到这里，女孩脸上突然露出淡淡的红晕，眼中闪过羞恼的神色。

　　李小雅？

　　叶安立刻反映过来，这女孩正是李阿姨的女儿小雅，眉目间还依稀残留着幼时的样子。似乎听母亲周素说过，小雅正是做导游的，在陕省事情。没想到两人没有相结婚，竟然在火车上见到了，而且自己还准确地猜出了对方职业。

　　叶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知李小雅以为自己故意随着她，还装着不认识。否则哪有那么巧，两人正好坐在一起？

　　只是自己确实没有认出李小雅，而李小雅早就认出了自己。想来一定是自己母亲周素早已把自己的照片拿给人家女人看了，以母亲的性格这险些是一定的。

　　“呵呵，这么多年没见，你照旧那个脾气！”叶安开始没话找话，这事儿欠好解释，只有含混已往。

　　李小雅推开车窗，让窗外的凉风吹进来，拂起丝丝秀发，“我在蓉城只能呆两天，本想抽闲见见你，没想到你竟然不见，真是气死我了。”

　　说着，秀眉微拧，瞪着叶安说：“原来想在车上搞突袭，还装着不认识我。哼！真是越来越狡猾了。”

　　“你不知道么？你妈早就把你照片给我看了！”

　　李小雅眼中闪过一丝狡猾，显得自得洋洋。

　　“原来是我妈，我就说这是怎么回事！”叶安装模作样地拍了拍额头，露出一副名顿开的样子，心中暗自苦笑：好巧！

　　他倒并不反感，反而有着淡淡的欢喜，或许这正是两人相处最好的方式。

　　怪不得李小雅会和自己说这么多话，还免费为自己当了一回导游，原来早认出了自己，只是没有点破而已。同样的，她以为自己也早就认出了她，只是李小雅装作不知。

　　好个智慧的女人！

　　“说真的，这么久没见，你到底在做什么事情？”李小雅眼中露出好奇，“你妈说你在考古，不外我没听说考古能赚这么多钱啊？屋子都买了，我看盗墓还差不多。”

　　“啊？”

　　叶安微微一惊，仰天打了个哈哈，“呵呵，首付，首付而已！上个项目确实分了几个钱，勉强够首付了。”

　　叶安险些吓出了冷汗，这个女孩直觉不会这么敏锐吧？有些心虚地望了已往，却见到李小雅明显不信的神色。

　　短短几年，叶安收入就有几百万，之所以只给了首付，实是欠好解释这么多钱是怎么来的。

　　“不说就算了，我还不稀罕呢！”李小雅嘟着嘴，露出不屑。

　　“真的，上个项目做戎马俑修复，上面拨了不少钱，我们得的自然就多了！”叶安无比认真道。

　　他倒不是乱说，上次那票因为刘教授的关系，确实顺带资助修复了一下戎马俑，还和故宫博物馆的专家打过交道。这事都是叶安出的面，用不着刘教授出马。那个时候，刘教授的身体已经不行了，只是卖力指导而已。

　　两人本就从小认识，在火车上又交流了许久，此时已经是无话不谈。李小雅银铃般的笑声不时在绿皮车上响起，引来了不少瞩目，但这一切都不能成为两人交流的障碍。

　　窗外的气流卷动李小雅秀发，明媚的脸庞显得越发俏丽。叶安知道这个精明的女孩是在套自己的底，却并不以为忤，现在社会不都是这样么？

　　除了不应谈的，叶宁静都老老实实地“交接”了，心中未尝没有像老妈周素说的那样，有了应该安宁下来的想法。

　　李小雅在陕省做导游，相关的项目全都与秦汉相关，尤其是对秦朝异常熟悉。而叶安正是这方面的“专家”，两人在话语中找到了不少配合点。

　　“对于徐福你怎么看？”不知不觉间，叶安突然抛出一个问题，眼中不自觉地射出一丝异彩。

　　“考我不是？徐福，即徐巿，字君房，齐地琅琊人，著名方士。鬼谷子关门门生。学辟谷、气功、修仙，兼通武术。被秦始皇派遣，出海采仙药，一去不返。厥后，有徐福在日本的平原、广泽为王之的传说……”

　　李小雅滔滔不停，似乎背熟似的述说着，似乎一点也不用经过思考。不光叶安受惊，就连邻座的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叶安点了颔首，翘起大拇指，赞道：“好影象！”

　　“哼！还考我，我就是靠这个用饭的！”李小雅露出自得的神色，漆黑灵动的眼珠儿一转，问道：“你怎么看徐福呢？”

　　叶安露出思索的神色，双眉微微掀动，徐徐说道：“徐福是术士，秦始皇遣他外洋求仙人。都说他带童男女3000人，资之五谷种种百工而行，得平原广译，止王不来。这平原广泽在哪里欠好说，自立为王也未必。也许葬身大海了吧！你知道，秦时的造船技术或许并不怎么可靠！”

　　叶安眉毛发抖，露出一副思索的神色，若是真正了解叶安的人在这里，就能知道他嘴里这样说，其实心中并不认同。

　　眉毛发抖，那就是撒谎！

　　这个秘密，或许只有叶安的老妈知道。

　　因为这一次，叶安要做的这一票正是与徐福有关。

　　刘教授身世盗墓世家，祖上传下来一则盗墓界秘闻，其实徐福真的求到了仙药。只是他回来时，秦始皇已死，仙药并没有交到秦始皇手中。有人说仙药是徐福自己吃了，也有人说徐福把仙药带进了自己的宅兆……

　　这一切都被刘教授纪录在了自己的条记中。

　　开始叶安并不相信这些鬼扯，但刘教授的条记又让他发生了疑惑，他深知刘教授绝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刘教授做学问多年，条记无数，也只有这一本泛黄的条记珍而重之地收藏着。甚至到其临终之际，叶安才知道这本条记的存在。

　　看过老教授的条记，叶安这才清楚，为什么在最后一刻，刘教授都要苦苦支撑着儿子刘山的生命，为什么多次“考古”，都是秦时方士的古墓。

　　而古墓中种种珍贵的陪葬，刘教授全都弃之若敝屣，反而将一些古老的竹简文献视若珍宝。其中最重要的竹简全都被刘教授挑出来了，其种种线索无不指向同一小我私家——徐福！

　　徐福真的回来过么？

　　这世上真的有仙药么？

　　透过绿皮火车的窗户，看到窗外飞快地掠过的树木，越来越幽深的山峦，夕阳的最后余晖将远山的轮廓染上一层金色。耳边听着李小雅徐徐的清音，叶安似乎感应一户崭新的窗门正向自己徐徐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