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画家不在于手而在于心

　　眼前的景吾画师活龙活现，俨然真人。

　　陌陌心里烦闷，站起身来，对他吐槽：“被人黑了，你知道什么是黑吗？”

　　“作动词吗？”景吾画师围着云卷墟封转了一圈，用画师的专业眼光，严肃而认真地评价道，“女人面色白里透红，颈项柔荑肤如凝脂，实在看不出被人刻意涂抹了玄色。”

　　“……”陌陌突然觉得景吾很是有趣。

　　“……女人为何如此看在下，难道在下脸上沾了墨吗？”景吾伸出白皙的手，朝自己脸上摸了一把，没发现颜料。

　　陌陌被他的手吸引了，赞叹起来：“你的手真悦目。”

　　“那是自然，画师的手，虽然要好好调养，如果手不够细致，画就不会细致。”景吾说。

　　陌陌颔首，叹了口气：“是啊，没有一双灵巧的手，就像工匠没有了趁手的扳手，数学家没有了盘算器一样。”

　　景吾摇头：“并非如此，手掌只能由心掌控，只因心细，才会体贴于手，才会落实于一笔一划。手只是手霸气，没有手，我依旧能作画。想那婢女之手粗拙，因为她们是婢女，她们习惯了做婢女之事，心也自是婢女之心。花匠之手粗拙，乃因他们是花匠，习惯了花匠之事，心也是花匠之心。我乃画师，拥有画师之心，自然就有画师之手。”

　　陌陌若有所思。

　　景吾见她陷入沉思，也不再打扰她，继续摇着折扇，游园踏青。

　　花匠巧手，将花园打理得井井有条。凭据景吾的付托，将颜色相同的花放在一起，如此就不会花了眼。景吾一朵一朵细细视察，到了喜欢的花朵前，还会停下脚步，凑上去问问花香。

　　陌陌见他走了，忍不住跟了上去。跟久了，也忘了自己为什么要跟，竟赏起花来。

　　美，好美。

　　月季盛开，粉色花瓣繁复地蜂拥在花蕊周围，错落成一朵月季花。嫩黄的花蕊在阳光照耀下，与粉色相映成辉。颜色、光线、视角……

　　陌陌很久很久没有近距离地视察一朵花，家里的花园里有许多这样的花朵，可她已经不记得上次那么认真而专注地赏花是什么时候了。

　　景吾没有打扰陌陌的视察，等她视察完了，才开口问：“美么？”

　　“美极了。”陌陌不假思索。

　　她再次转头审察了景吾。因是夏季，他只单穿了一件薄薄的淡蓝敞口袍，两袖也为敞口广袖，这样透了风，便能凉快些。他脸上略施粉黛，淡妆让他的气质比女子还要恬静。他的发髻精美，纵然逛了那么久的园子也仍一丝不苟。

　　这样精致的人，是一组虚拟数据做出来的人工智能NPC。

　　不，陌陌觉得她应该惊讶。

　　这样活生生的人居然是一组虚拟数据做出来的人工智能NPC！

　　“景吾令郎，你也好美啊！”陌陌看着他，赞叹起来。

　　景吾半掩着口，莞尔笑道：“女人，你心直口快，实在是亲切之人。还未请教女人芳名？”

　　“云卷……不，你叫我陌陌吧。”陌陌愈发喜欢这个景吾，就连之前的烦恼事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两人沿着花园的小道，并肩朝花园深处走去。

　　“陌陌女人是何方人士？”

　　“那是一个很远的地方，叫魔都。”

　　……

　　剑巨巨很纳闷。

　　独自副本里任务跑的好好的，为什么小云卷突然就不搭理自己了。他第二天刚睡醒就跑来网游里了，等了半天也没见到她来找自己继续做任务。原来以为她是在收罗草药，但在堆栈那儿没见着有草药的交易纪录。

　　他在堆栈前转了几圈，犹豫着要不要对她提倡私聊。

　　打开了窗口，写了一句“在么？”，随即想到了她昨天晚上的那句语气有些生疏的再见，突然就不知道要不要叫她了。

　　纠结了半天，照旧把这句话删掉了。

　　算了，要他带的时候，她自然会戳过来，横竖他也一直在。先锄锄草，做点军团日常吧。

　　剑唯心往军团草地走去，路上遇见了德克萨斯，他也正闲着无聊计划锄草，两人就这么一路了。

　　德克萨斯打招呼：“早啊，剑巨巨。”

　　“早。”

　　“少女饼的衣服呢？”

　　“还没做，陪云卷做任务去了。”

　　“你居然带人跑任务？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德克萨斯以为是需要打怪的世界任务。

　　“没有。副本任务，腐草为萤。”剑唯心说。

　　“跑腿任务还需要人带？”

　　“云卷的腐草为萤任务虽然是乙等，但少爷没离开。”剑唯心说，“真觉得她深藏不露。”

　　“芊紫说她有着七巧玲珑心，独自副本任务简直就是为她开的。”德克萨斯赞叹道。一个NPC的变换有可能激活特殊的任务，也有可能开启隐藏舆图或商铺。纵然知道了云卷墟封的做法，他早就完成了独自副本任务，无法再重来一次，只能羡慕不已。“你让她开绿晶洞府是为了做衣服么？”

　　剑唯心面无心情地说：“虽然，她把装备还给我了，怎么说都是我带进军团的人，我要卖力照顾。”

　　德克萨斯皱眉：“按理说芊紫天衡矜优也是你带进来的，你怎么不照顾他们？”

　　剑唯心解释了起来：“芊紫有你在，天衡最近没怎么上线，矜优原来就是RMB玩家不需要我资助。”

　　德克萨斯惊讶：“你倒真的都体贴着。”

　　剑唯心说：“我把没用的挚友都删了。”

　　德克萨斯叹了口气：“总之，少女饼的衣服快点完成。我看见云卷和芊紫去副本了，她把你甩了哈哈，你就放心在这儿做衣服吧！”

　　“……”剑唯心无语。

　　自己果真是被甩了吗？

　　可是为什么呢？

　　他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纵然没有云卷让他去副本，他现在也不想做衣服。

　　质料磨炼，其实和做化学实验很相似。用差异的溶液浸泡，烘干，整理组装，捣碎，磨成粉，放进模子里定型……

　　裁剪，缝线，将质料缝合在一起……

　　剑唯心前几天在医院很忙，受伤的人许多，他再也不想看到缝合了！

　　过阵子再做吧，横竖这件衣服是满级装，而少女饼才三十五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