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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唐

第九十四章 离别

混唐 三角铁 5970 2015-10-06 00:15:00

  腊月二十七日,中宗李显下旨,嘉勉了张宝儿在静宁金矿案中的劳绩,赦张宝儿无罪出狱。

  腊月二十八日一大早,张宝儿便离开了长安。

  与张宝儿同行的有岑少白、刘祺、侯杰、陈松、于氏、吉温、张堂、杨珂、胭脂、江小桐、影儿、华叔、江雨樵、燕谷,十几口子人连带着种种用品物什,整整雇了三十多辆大车,才算勉强够用。

  长安镖局卖力张宝儿此行的全程护送,总镖头龙壮亲自卖力押运。

  最前面引头的镖师,骑在高头大马上,只到走出了好远,车队最后一辆大车才出了通化门。

  几十两车首尾相衔,绵延半里有余,这阵势犹如出征一般,好不威风。

  距通化门五里开外,有一处叫长乐坡的地方。长乐坡头有座长乐亭,这里是长安的人们为亲朋送行的地方。

  车队行到这里,张宝儿自然也要下车,与送行之人把酒言别。

  影儿、华叔早已将案几马扎置于亭中,亭内四角炭火盆正冒着热气,温好的酒摆在了几上,各式小菜也从食盒中一一取出!

  “崔年老,古年老,这次我能安然出狱,多亏了两位年老全力相助,大恩不言谢,我敬两位年老一杯!”张宝儿举起了手中的酒碗。

  崔湜笑着道:“说起来,也是宝儿你的运气好。若换作别人,在安乐公主的强压之下,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大师兄,你也一起来吧!”古云天几多有些伤感,他对龙壮道:“与宝儿这一别,我们也不知何时能再相见。倒是很羡慕大师兄您,还能与宝儿同行这一路。”

  龙壮也不客气,举起碗道了声“干!”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与崔湜和古云天离别之后,阿史那献、阿史那雪莲与康禄三人进入亭中,前来饯别。

  张宝儿赶忙招手,邀了正在忙前忙后的吉温,一起过来坐了。

  “吉兄弟,说句难听话,你可别生气!”阿史那献瞥了一眼乐呵呵的吉温道:“你和宝儿我是同时认识的,但我一直都很瞧不起你!”

  吉温果真没有生气,点颔首道:“这我知道!”

  阿史那献拍了拍吉温的肩头,竖起了大拇指:“不外这一次,你的决定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你像个男子汉!来,吉兄弟,我先敬你一杯!”

  事实上,不仅是阿史那献没想到,就连张宝儿也没想到,吉温会做出这么斗胆的决定:他辞去了县衙的职位,执意与张宝儿一起离开长安。

  尽管张宝儿再三苦劝吉温,可吉温却铁了心,非要与张宝儿一起走不行。在吉温的坚持之下,吉温成为了车队中的一员。

  吉温洋溢着辉煌光耀的笑容,端起酒碗道:“县衙那个鸟地方,只不外是为了混口饭吃,我早就不想待了!如今,有了这么个时机,我便当机立断,我就不信随着宝儿还混不不到一口饭吃?再说了,就算没饭吃,和他在一起,心情也舒畅些!”

  阿史那献叹了口气道:“我就没吉兄弟这个魄力,比起吉兄弟你来,我真是自愧不如!”

  “阿史那年老,我吉温孑然一身,一小我私家吃饱全家不饿,没有任何牵挂。你就差异了,你在长安另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呢!来阿史那年老,咱们干了!”

  说罢,吉温一饮而尽!

  阿史那献将酒喝了,又倒上一碗,看着张宝儿:“宝儿,我们就不多说了!我知道,未来有一天,你肯定会再回长安的。到时候,就在这里,我阿史那献为你接风洗尘,我们定要痛饮三百杯!”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酒喝干,手也紧紧握在了一起。

  “张令郎,我与康禄敬你一碗!”阿史那雪莲一改往日的豪爽,在一旁怯生生道。

  “雪莲女人,看你满脸的不兴奋,是不是怪我没把你与康禄年老拉拢成?”张宝儿打趣道。

  “不是的,张令郎,是我们舍不得你走!”阿史那雪莲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当年,年老被流放琼州,和现在的心情一模一样,觉得天都快蹋下来了!”

  阿史那献皱着眉头道:“妹子,宝儿这只是暂时离开长安,说那些不祥瑞的话做甚?”

  “对对对!”阿史那雪莲抺了把眼泪,拉过康禄,举起了碗对张宝儿道:“我和康禄商量好了,一定要等张令郎回来以后再结婚!来,张令郎,我们干!”

  张宝儿将酒喝完,盯着二人笑眯眯道:“听雪莲这话,我要是不赶忙回到长安,岂不是要延长你们的终身大事了?这个罪过我可担不起!”

  话音一转,张宝儿又道:“不外,你们放心,就凭你们对我的这份信任,我也不会让你们等太久,你们的喜酒我喝定了!”

  说到这里,张宝儿神秘兮兮道:“告诉你们一个秘密,通常由我保媒的,不仅伉俪俩美满恩爱,而且……”

  见张宝儿突然不说了,阿史那雪莲忍不住追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多子多福!”张宝儿向不远处指了指:“你看,那就是例子!”

  阿史那献雪莲与康禄扭头看去,一辆马车前,杨珂正与胭脂小声地说着什么。胭脂的小腹高高隆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阿史那雪莲马上满脸通红,低下了头不言语了。

  “宝儿,就不延长你了!”阿史那献朝着坡前呶呶嘴道:“看,有人已经急不行耐了!”

  张宝儿朝坡前瞥去,果真见到两个曼妙的身影,正在朝自己这边张望着,正是李持盈与李奴奴二人。

  看着阿史那献等人离开,张宝儿对吉温道:“吉年老,麻烦你帮我将小桐请来!”

  吉温点颔首,识趣地离开了。

  张宝儿、江小桐、李持盈、李奴奴四人坐定,两两相对默然无语,心情各自差异。

  缄默沉静了良久,最终照旧江小桐率先打破了寂静:“两位郡主……”

  “桐姐姐,你就不能不叫我们郡主吗?”李持盈可怜兮兮地央求道。

  “好,不叫郡主!”江小桐笑着点颔首道:“盈盈,你还记得我上次去相王府看你,给你说的那番话吗?”

  江小桐所说之事,是在张宝儿赴曲江宴之后。李持盈一病不起,李奴奴来求江小桐去宽慰李持盈。江小桐专门去看望了李持盈,她们三人有一番谈话。

  李持盈点颔首:“虽然记得!”

  张宝儿奇怪地看了一眼江小桐:“你什么时候去过相王府了?我怎么不知道?”

  “其时你出镖了,所以,一直没告诉你!”

  “你们都说什么了?”张宝儿好奇地问道。

  江小桐白了一眼张宝儿:“这是女人家之间的话,你问那么多做甚?”

  “哦!”张宝儿不作声了。

  江小桐对李持盈淡淡笑道:“盈盈,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向你曾经保证过的事情,今后依然作数,你好自为知吧!”

  说这话的时候,江小桐心头不由一颤,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其时对李持盈说了些什么。

  “爱一小我私家,是没有理由的,不是为了图什么回报,而是让他快乐。宝儿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只要他兴奋,我愿意为他支付一切。如果有一天,你能像我一样去爱他,我愿意你成为我的姐妹!”

  江小桐其时的话语,似乎又一次在李持盈耳边想起,她面颊潮红,心情澎湃,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奴奴在一旁听了,心中却是一黯,她强展笑颜对李持盈道:“你傻了不成,还不赶忙谢谢桐姐姐?”

  李持盈满身都散发着色泽,脸上露出了辉煌光耀的笑容,就似乎一个孩童获得了心爱的玩具一般,她朝着江小桐深施一礼:“盈盈谢过桐姐姐!”

  李奴奴端起一碗酒,对张宝儿道:“我本不善饮酒,今日为你送行,便破例饮一碗!”

  说罢,李奴奴将酒一碗喝尽。

  放下酒碗,李奴奴触景生情,忍不住吟道:“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划分。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门路阻且长,碰面安可知?胡马依冬风,越鸟巢南枝。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昼,游子掉臂返。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李奴奴的声音像百雀羚鸟般婉转清脆,却隐隐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怨在其中。

  吟罢,李奴奴似痴了一般,禁不住泪流满面。

  这首诗,是东汉时期脍炙人口的送别诗,写的是思妇的离愁别恨。此时此景,由李奴奴吟出,却别有一番滋味。

  江小桐若有所思,满含深意的看着李奴奴。

  李持盈也很是惊奇,她不知平日里内敛持重的李奴奴,此时为何是如此光景。

  张宝儿虽然听不懂李奴奴吟的是什么,但他却能真切地感受到那份真挚情谊。

  张宝儿端起碗来,对李奴奴道:“奴奴保重!”

  说罢一饮而尽。

  李奴奴回过神来,见江小桐与李持盈用怪异地眼神看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

  她忙乱地抺了抺眼泪,笑着掩饰道:“原来是欢快奋兴为张令郎送行,却都让我给搅黄了,扫各人的兴了!”

  “奴奴姐……”

  李持盈刚要说什么,却被李奴奴打断了:“盈盈,你不是另有一封信要给张令郎吗?可别忘了!”

  “哦,对了,你看我这记性!”李持盈赶忙取出一封信递于张宝儿:“这是我从父王那里求来的,你拿这封信去潞州找我三哥,或许他可以帮到你!”

  “潞州?”张宝儿有些迟疑。

  说实话,离开长安,究竟要去哪里,张宝儿心中也是一片茫然。天下那么大,那边不能安身,他并没有想过要去潞州。

  不管怎么说,李持盈也是一片美意,张宝儿自然不能就地拒绝,他接过那封信,朝着李持盈一抱拳道:“多谢盈盈!”

  李持盈还要说什么,却见一人走进了亭子。

  “两位郡主也在,真是太巧了!”说话的赫然是李显的贴身内侍杨思勖:“奴才见过金城郡主、玉真郡主!”

  “杨公公,你怎么会来这里?”李持盈一脸惊讶地问道。

  杨思勖也不隐瞒:“陛下有几句话,让我带给张令郎!”

  李持盈还要说什么,李奴奴却拉着她道:“盈盈,杨公公肯定是有紧要的事,我们先走吧!”

  对李奴奴的识概略和有眼色,杨思勖很是赞赏,他朝着二人一躬道:“奴才恭送二位郡主!”

  江小桐也起身对杨思勖道:“公公请便,民女先告退了!”

  杨思勖朝着江小桐点颔首。

  亭中只剩下了杨思勖与张宝儿二人。

  “杨公公,请坐!”

  “不了,几句话便走!”杨思勖摆手道。

  张宝儿也不勉强,起身敬重地肃立。

  “陛下让我告诉张令郎,原来是可以下旨让令郎留在长安的,可是陛下知道安乐公主的性子,她心胸狭窄,肯定容不下令郎,若强留令郎反倒是害了令郎!陛下希望令郎能体谅他的一片苦心!”

  张宝儿点颔首道:“草民能够体谅陛下的苦心!”

  杨思勖接着道:“陛下还说了,待时机到了,他会下旨召你回长安的!”

  张宝儿心中颇为谢谢,李显做天子的名声虽然不太好,但对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张宝儿朝杨思勖施礼道:“请公公替草民谢过陛下厚恩!”

  杨思勖又递过一个锦盒:“这是陛下留给你的墨宝,请令郎收下!”

  张宝儿恭顺重敬将锦盒收下。

  “张令郎,一路保重!酒家告辞了!”

  张宝儿赶忙从怀中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于杨思勖:“请公公笑纳,添些寒衣吧!”

  杨思勖正要婉拒,却听张宝儿怅然道:“这一别,不知何时才气与公公相见,张某一片恳切,万望公公莫要推辞!”

  张宝儿将话说到了这份上,杨思勖只得收了银票,向张宝儿告辞而去。

  望着杨思勖远去的身影,张宝儿叹了口气,喃喃道:“再舍不得,终究照旧要走的!”

  话音刚落,却见亭外侯杰正与一个女子在争执着什么。

  “猴子,怎么了?”张宝儿高声问道。

  “她非要见你,我不想让你见!”侯杰瓮声瓮气道。

  张宝儿看向那女子,竟然是上官婉儿的侍女红儿,赶忙道:“红儿女人,太对不起了,快快请进来!”

  红儿歪头瞅着侯杰,啍了一声,气鼓鼓走进亭子。

  “若不是娘娘再三付托,一定要见到张令郎,我早就转身离开了,似乎谁稀罕似的!”

  看得出来,红儿余怒未消,一见着张宝儿,便发泄着对侯杰的不满。

  “不稀罕怎么不走,我看是脸皮厚!”侯杰针锋相对道。

  为了营救张宝儿,上官婉儿狮子大开口,先后要去了八十万两银子,这让侯杰肉痛不已,一直铭心镂骨。今儿,他见了红儿,自然不会有好气。

  “你!”红儿一听,马上怒目看向侯杰,一副要发飙的模样。

  “好了!猴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张宝儿皱着眉头对侯杰斥道。

  说罢,张宝儿朝着红儿施了一礼道:“红儿女人,实在是对不住了,我向你赔礼了。”

  张宝儿的态度,让红儿心气稍顺了些,她对张宝儿道:“娘娘说了,她不方便前来为令郎送行,有三句话让奴婢带给张令郎!”

  “红儿女人请讲!”张宝儿郑重其事道。

  “第一句话,娘娘让我告诉张令郎,一定要将此次被逼离开长安的前前后后,想个通透。若能想明白,便知道今后该如何做了。若想不明白,不如找个清净之地,隐居一世,莫要再回长安!”

  张宝儿若有所思,他点颔首:“在下记着了,请女人继续!”

  “第二句话,娘娘说了,张令郎真能想明白,那再回到长安即是早晚的事情。若没有周全的准备,那便亦迟不亦早。贸然回来又无力自保,恐怕性命还要丢在这里!”

  上官婉儿这话说得很直白,但却很在理,张宝儿自然能听得明白,他谢谢道:“请转告上官娘娘,张某谨记娘娘的良言。”

  红儿将手中的一个肩负递于张宝儿:“这是娘娘送给你的!”

  张宝儿不知红儿这是何意,他打开肩负,里面竟然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沓银票,他赶忙将肩负包好,双手向红儿送上:“上官娘娘的心意在下领敢,这些银票,张某不能收!”

  “张令郎,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再做决定不迟!”红儿赶忙摆手道:“当初,娘娘一是怕你们不知深浅,胡乱求人,将银子都糟践了。二是怕你们不能把工业处置惩罚洁净,停留长安时间过长,再遭不测。所以,才会急于索要大量银两,其实是替令郎保管。如今,令郎平安无事,自然要送还了。”

  说到这里,红儿还不忘恨恨瞪了一眼侯杰,继续道:“当初你们送来了八十万两,娘娘又补了二十万两,算作她的心意,凑了整数让我给令郎送来!”

  侯杰听罢彻底傻眼了,原来上官婉儿竟然有这番深意,人家的一片美意,却让自己误会至深,侯杰有些无地自容了。他满脸通红,对红儿道:“红儿女人,我误会你了,侯某向女人赔罪了!”

  红儿并不领情,丢下一句“不稀罕!”继续对张宝儿道:“娘娘说了,张令郎本不是个扭捏之人,若收下了,就让我说第三句话。若张令郎执意不收,让我转头便走!”

  上官婉儿拿捏人心之准,让张宝儿心悦诚服,她算准张宝儿肯定想听这第三句话,自然就不会拒绝银票了。

  果真,张宝儿将肩负递于侯杰,对红儿道:“这些银两我收下了,女人请讲!”

  “第三句话,娘娘说了,这势与钱就好比火与柴。火若无柴,早晚会熄灭,柴若不添于火,即是废物一堆。只有准备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柴,才会让火一直燃下去,而且会燃的更旺!娘娘希望令郎能明白其中原理!”

  送走了红儿,侯杰一脸愧疚道:“在长安,能遇到上官娘娘这么个朱紫,真是你我几辈子修来的福!”

  张宝儿点颔首苦笑道:“与上官娘娘比起来,我等都羞于活在这世上了!”

  车队再次出发,徐徐前行,而送行的人却依然没有离开。

  一脸微笑的崔湜与古云天。

  目光坚定阿史那兄妹和康禄。

  楚楚可怜的李持盈与李奴奴。

  他们在挥着手,他们在祝福,他们的身影在马车后面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马车上的每一小我私家,都在心中离别,离别这座让他们又爱又恨的都市,以及在这座都市中遇到的人和发生的事。

  约摸走了两里路,车队又停了下来。

  张宝儿打开车帘,歪着身子探头向前看去。

  前面停着一抬青色小轿,四名威武的轿夫肃立在抬杆前。

  一个文士妆扮的中年人,正负手站在轿前,目光睿智而又沉稳,面上挂着恬淡而又自信的微笑。

  看见了中年文士,张宝儿脸上露出了辉煌光耀的笑容。

  自从出了通化门,张宝儿心中便一直觉的沉甸甸的,似乎缺了点什么,可又说不清楚。

  直到见了眼前这小我私家,张宝儿这才名顿开:原来自己的心里面一直在期待着,期待着能与他再见一面,与他道个体。

  张宝儿一阵小跑,来到那小我私家面前,结结巴巴道:“魏先生!”

  “张令郎,我可是在这里恭候多时了!”魏闲云的笑容里有些让人难以捉摸的意味。

  “能与先生离别,在下真的很兴奋!”张宝儿的真诚溢于言表。

  “我来可不是为了与你告此外!”魏闲云高深莫测道。

  “啊?”张宝儿被魏闲云搞迷糊了:“先生,您这是……”

  “前面不远即是长乐驿,我已经部署好了,咱们到那里再细聊,如何?”

  “我听先生的!”张宝儿欣然应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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