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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微

第十八章 柔软的心脏

探微 冥龙鬼医 5611 2022-12-08 19:19:50

  1

  “听说前些天你把沈辞好一顿呛?”

  中午在食堂,能能问。

  “嗯?你怎么知道?付源说的?”

  我夹了块鸡肉放进嘴里,头也不抬地问。

  “没,是沈辞说的。”

  闻言,我先是一愣,然后从旁边的餐巾纸盒里抽出一张纸,把嘴角的油擦洁净。

  “沈辞?他怎么还能跟你聊起来这件事。”

  “我跟他在同一个自习室,那天下午他回来气得摔了个杯子,被治理员好一顿凶。”

  能能把头发挽起来,耸耸肩。

  “原本我是不体贴的,不外面子工程照旧要做好的,懂吧。”

  我放下筷子,喝了口饮料:

  “他跟你说什么了?我猜不是什么好话。”

  “猜得挺准。”

  能能凑过来,小声地说:

  “沈辞把你和付源重新到尾骂了个遍,我都体现那么多次我不想听了,就差明说了,结果他还说个不停。”

  能能撇撇嘴:

  “这家伙的情商是负数么?”

  “同学了三年多你还看不出来?他但凡有一丢丢情商,也不至于被撵出男生宿舍吧。”

  “不外有一件事,他说得没错。”

  我抬起头,看向能能。

  “他说你看不起他,说你们都看不起他。”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

  “年纪轻轻,看人挺准。其他人不知道,不外他说得对,我简直是看不起他。”

  “苏挽说你是刀子嘴豆腐心,我算是看出来了,对于你喜欢的人你是豆腐心,但是对于你不喜欢的人你的嘴比刀子更毒。”

  “没错,柔软是留给朋友的,不是我的朋友,我为什么要浪费情感。”

  我和能能相视一笑,然后继续用饭。

  “你刚刚说你也在自习室,也是为了考研么?”

  “对啊,我还不想太早事情。”

  能能点颔首,从手机里挑出一张照片放在我面前:

  “我想去这里,南京医科大学。”

  “不错啊,是因为喜欢南京么?”

  我问道。

  “嗯嗯,我喜欢南京六朝古都这种历史感。”

  能能双眼放光,我笑了笑,把手机还给她:

  “很好啊,有空去看看夫子庙的晋代衣冠,另有凤凰台和乌衣巷。”

  “祝我能上岸吧,那你呢?你什么计划?我觉得你应该会事情吧?”

  “嗯?何以见得?”

  在我的印象里,我没有和别人说过我的计划。

  “因为看你很喜欢实习事情,而且老师们也觉得你很适合检验事情。”

  “我想留下,留在这座都市。”

  我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不觉得有什么欠美意思。

  留恋一座城,留恋一段回忆,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

  “挺好挺好,那就祝愿我们都能上岸吧。加油!”

  能能举起饮料,我也端起杯子,和她碰杯:

  “你也一样,加油。”

  我把最后一块鸡肉送进嘴里,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收拾好餐盘准备离开。

  “吃得这么快?等会有事?”

  我端着餐盘起身,能能还没吃完。

  “嗯,我想去趟妇儿楼。早上我看到小田心做了个肺炎支原体,我去看看田心怎么样。”

  早上的时候闲来无事去免疫室找田哥聊天,结果碰到他和徐雪在一起,吃了一嘴的狗粮。申老师正幸亏免疫手工岗,索性去看看她的项目。

  “嗯?你怎么来了?转到哪里了?”

  见我去了,申老师有些意外。

  “细菌室,正好这会没有样本,就进来看看。”

  “来得正好,帮我加一下血清吧。”

  我开玩笑:

  “刚来您就使唤我,下次我可不来了。”

  申老师笑而不语,我坐在台子前,把血清一一加进试管里。试管中已经有了申老师提前加好的试剂,我只要瞄准样本编号就好了。

  “这个是……小田心的?她怎么做这个项目了?”

  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管子上的名字,却发现居然是小田心的。我的心揪了一下,小田心的身体状况原来就很差,任何差错都有可能会出意外。

  “你认识?”

  申老师在电脑前审核陈诉,没有转头地问我。

  “妇儿楼的一个小女人,得了白血病。哦对了,就是那个重男轻女,而且怙恃跑了的那个。”

  “啊?是她啊,我听说过,这怙恃也太忘八了。找到了么?”

  申老师转过身子,我摇了摇头。

  “唉,这孩子命苦啊。”

  “是啊,所以我们时不时也会带着玩具零食去看她,也算是尽了微薄之力吧。”

  我跟能能解释到。

  我看了过了排班,今天下午是付源在这里。

  “我下午没什么事,所以中午准备去看看。”

  “是这样啊,那你等一下,我也去。”

  从前就和能能讲过小田心的故事,给能能气的够呛,也说过有时机和我一起去看看小田心。她急着往嘴里扒了两口饭,我笑着坐下:

  “不急,慢点吃,我等你。”

  “我就这样空着手已往,没问题么?”

  妇儿楼前,能能突然拉住我。

  “怎么?你怕小田心不兴奋?”

  “那倒也不是,我觉得小田心好不容易盼来了人看她,带些零食玩具也能让她开心一下。”

  能能想了想,拉着我向医院大门外的超市走去。

  十五分钟后,我拎着两大包零食和能能从超市里走出来。

  “女人,你知道小田心才四岁这件事吧?”

  “知道啊,怎么了?”

  能能手里抱着一套洋娃娃玩具,抬头看向我。

  “那你有须要买这么何等?如果不是我拦着,超市都快被你搬空了吧。”

  “哎呀,我这不是想着小田心那么长时间没吃零食了,我得给她多买点嘛。她自己住院,也没人陪她玩,买一套娃娃也能给她解解闷。”

  我换了个姿势拎购物袋,好放松一下我的手腕。

  “慢着。”

  能能突然叫住我。

  “嗯?怎么了?”

  “等会,我再去买点水果,适才忘记了。”

   2

  “李姐。”

  我和能能来到血液科住院部,跟门口的护士长李姐打了个招呼。李姐正在整理病案,见到我们的到来笑着眯起了眼睛:

  “小敬来了,又来看小田心呐。”

  “是呀,今天早上做到了田心的肺炎支原体,来看看田心怎么样。”

  “唉,小田心的身体越来越弱了,前几天下过雨有些降温,昨天晚上有些咳嗽还发了烧,靳老师不放心所以开了些项目。”

  李姐有些惋惜地摇摇头,随即看向能能:

  “这位是……”

  “李姐你好,我是敬威同学,我也是检验科的,我叫杨能能。”

  能能大方一笑,从塑料袋里挑出一个苹果:

  “我跟敬威来看看小田心,给她买了些吃的,您也吃个苹果。”

  “哈哈,好好好,谢谢你了。哎呀小田心能遇到你们,也是很幸运了。”

  李姐接过苹果放在护士站的桌子上,我们外交了几句,拎着工具向里面的病房走去。

  “靳老师。”

  我和能能来到病房的时候,小田心正在点滴,看样子像是睡着了,不外小脸照旧红扑扑的。靳老师正站在她的床边,翻看着检验陈诉。我轻轻唤了一声,靳老师转过头,笑了笑,小声地说:

  “小敬来了,之前我就在想你看到田心的项目会不会来,结果真叫我猜中了。”

  “是啊,早上在免疫室看到了田心的项目,中午下班吃了饭赶忙来看看。”

  我把工具轻轻放在地上,跟靳老师介绍:

  “靳老师,这位是我们同学,杨能能,这一大堆工具都是她买的。”

  “靳老师好。”

  能能微微鞠躬。

  “好,好,让你破费了。我看了田心的陈诉,不是支原体熏染,只是普通伤风。”

  靳老师把陈诉递给我:

  “田心刚刚挂上点滴,这会睡着了。”

  我和能能翻看着田心的血通例,田心确诊的是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外周血里的淋巴细胞,中性粒细胞等白细胞的数值还维持在很高的水平。

  能能皱着眉头,我们看向靳老师:

  “你们也看出来了,田心经过治疗,各项指标恢复得并不是很明显,这不是好现象。”

  靳老师叹了口气,继续说:

  “田心的身体很欠好,我们也只能……只能尽力救治。”

  “我明白,靳老师您费心了。”

  我颔首,真的发自内心的谢谢靳老师,另有每一位尽力救助田心的人。

  能能红了眼眶,从前她只是在我和付源寥寥的叙述中听说过这个可怜的小女人。如今她就平静地躺在病床上,像一个有瑕疵的瓷娃娃,凭借小小的身子和病魔抗争。

  “你们在这陪着田心吧,我再去此外病房看一看。”

  “好,您去忙吧,这里交给我们。”

  靳老师出了房间,我从旁边搬来一个板凳,放在地上的时候行动很轻,生怕惊扰了田心。

  “敬威,有毛巾么。”

  能能问。

  我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条毛巾,是上次付源买来放在抽屉里的。

  “给你,干嘛?”

  能能没有说话,接过毛巾走进茅厕。

  “我看田心脸上有汗,我帮她擦一擦。”

  能能拿着打湿的毛巾走过来,我起身,把床边的板凳留给她。

  能能坐在床边,用毛巾轻轻地擦去田心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我坐在田心劈面的床上,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苹果,又从抽屉里找出一个水果刀,小心翼翼地削起苹果皮。

  “看不出来,你还会这个呢。”

  能能擦好了小田心额头上的汗,看到我手里的苹果皮削得很长没有断掉,微微惊讶。

  “嗯,练习过频频就会了。”

  田心旁边的床空出来了,上一次来的时候这张床住了一个小男孩,现在,或许是出院了吧。

  我记得这个小男孩是因为肺炎住进的医院,上一次来看田心的时候正好碰到小男孩的怙恃都在,父亲坐在床边讲故事,小男孩窝在父亲怀里,母亲坐在床边的板凳上,一边笑吟吟地看着父子二人,一边用刀削着苹果。

  护士来打点滴的时候,小男孩把头埋进父亲的胸膛,母亲托举起他的小胖手,温柔地慰藉着他。

  何等温馨的一家人啊。

  我还记得那时候小田心不哭不闹,我坐在她的床边,看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护士给小男孩扎好,轮到小田心的时候,小田心很自然地伸出了自己纤细的胳膊,转过小脸看向我。可是在针刺入的一刻,眼睛里照旧噙满了眼泪。

  我赶忙走已往把小田心揽入怀里,小田心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我:

  “哥哥,田心是不是很勇敢。”

  “是了,田心最勇敢了。”

  我把她抱在怀里,她是那么的瘦小,瘦到我的手能从她的后背摸到她的肋骨。

  “田心来吃个苹果吧。”

  我拿起一个苹果,在茅厕的水池里洗洁净,可是却尴尬地发现我不会削皮。小田心或许是看出了我的窘迫,从我手里接过了苹果:

  “谢谢哥哥,田心最喜欢吃苹果了。”

  说完,抱起苹果艰辛地啃了起来。

  我摸摸她的头,看她努力地咬着苹果,可她的头并不比苹果大许多。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在练习削苹果,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了。”

  削好了苹果,我从抽屉里拿出塑料保鲜盒,用盒盖当做砧板,把苹果切开成小块,又把苹果芯仔细地剃洁净。

  “田心……唉,真是为难你了。”

  能能的眼中满是心疼,用手帮田心把一缕头发收在耳朵后面。

  “没什么为难不为难的,我只是尽了微薄之力。”

  我笑笑,把切好的苹果推到能能面前:

  “你也吃点吧,我再切一个给田心,等她睡醒了吃。”

   3

  “嗯?什么事?”

  付源打来电话,我习惯把手机调成静音状态,所以没有吵到田心。我跟能能实习一下出门接电话,能能点颔首,抬头看了一眼田心的点滴药量。

  我来到走廊里,找了个角落接起电话,压低声音。

  “之前有一个脑脊液样本,你还记得么?”

  付源问。

  “我记得,做荚膜菌墨汁染色的,怎么了?”

  “适才我们看了,检出菌了。我拍了几张镜下的照片,给你发已往了。”

  付源的声音有些兴奋,究竟这种样本实在难得一见。我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在田心这里待着没有时间看法,不知不觉间都已经到了下午上班时间了。

  “行,我等会看。”

  我也有些好奇,不外照旧克制着自己的兴奋。血液病区的走廊里没有许多人,不外我照旧不敢高声喧嚷——病房里另有小朋友们,我怕惊扰了他们。

  “你在哪呢,这么小声?”

  “妇儿楼,我来看看小田心。”

  我透过漏洞往病房里看了一眼,田心醒了,坐在床上揉着眼睛。能能把枕头垫在她的背后,好让她坐得舒服点。

  “上午在申老师那里看到田心做了个肺炎支原体,就和能能一起来看看。”

  “啊?田心怎么样?还好么?”

  一听田心病了,付源的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度。

  “伤风,靳老师给她点了点滴,这会刚睡醒,能能在里头陪着呢。”

  “田心的身体……唉,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中招。”

  付源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满都是惋惜。

  上次回去之后,我和付源把田心的遭遇讲给了各人听,各人都在心疼这个苦命的小女人。

  “不打扰你了,你去陪田心吧,我没啥事,就是发给你看看。”

  “好,交给我们吧。”

  挂断电话,我回到病房里。田心正坐在床上玩能能带来的娃娃,针扎在左手上,所以只能用一只手给娃娃梳头发。

  “田心。”

  我轻轻唤她。田心看见了我,仰起脸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敬哥哥!”

  我坐在田心床边,田心往我身上靠了靠,我伸脱手把她揽进怀里。

  感受比我上次来的时候更瘦了,似乎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

  “我回来了,田心喜不喜欢能能姐姐给你买的玩具?”

  “喜欢!谢谢能能姐姐。”

  田心又给能能一个大大的笑脸。

  “不客气,喜欢的话姐姐下次再给你买。”

  没有人会拒绝小孩子的笑,能能也不例外。她轻轻地揉了揉田心的头,眼睛里满是欢喜。

  “对了,付源什么情况?”

  能能收回手,抬起头问。

  “没啥事,就是我们之前做的一个样本,检出菌了,他拍给我看一下。”

  我一边摸着田心的头一边跟能能说。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适才田心醒了还问我是谁,我说是你的同学,田心马上问她小敬哥哥去哪里了。”

  田心睁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能能,似乎有些欠美意思,把小脸埋在我的肚子上。

  “怎么,你嫉妒啦。”

  “乱说你。”

  能能轻轻地拍在我的手上,脸上浮起一抹绯红。

  “田心吃点苹果吧,哥哥现在会削皮了哦。”

  我从桌子上拿起那盒削好的苹果,转移了话题。

  “哇,好甜,谢谢哥哥。”

  我用牙签插起一块苹果喂给田心。

  “苹果也是能能姐姐买的。”

  “谢谢能能姐姐。”

  小田心含糊不清地说。

  “等田心长大了,田心要挣许多几何钱,也给哥哥姐姐买苹果吃。”

  我们都被田心逗笑了,能能笑得格外开心:

  “哈哈,好呀,那姐姐就等着你了。”

  田心伸出小拇指:

  “姐姐咱们拉勾勾好欠好。”

  “好呀,咱们拉勾勾。”

  能能也伸出了小拇指,勾住了田心伸出的手: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靳老师。”

  我和能能在病房里陪小田心玩了一下午,等到田心玩累了又睡着了才离开。

  我们敲开了靳老师办公室的门,靳老师还没下班,伏在桌子上写着什么。

  “啊,你们来了,田心睡下了?”

  见我们进来了,靳老师招呼我们坐下。

  “嗯,陪她玩了一下午,玩累了刚睡下。”

  “我们平时太忙了,实在是没时间去陪田心。每次看此外小孩都有家人陪,只有田心一小我私家孤零零的,真的觉得可怜。”

  靳老师的语气中充满了惋惜。

  “靳老师,您实话告诉我,田心……是不是情况不乐观。”

  我的手放在膝盖上,攥紧了拳头,用了好鼎力大举气才问出这句话。能能拍了拍我的胳膊,我才没有在靳老师面前失态。

  靳老师叹了口气,从桌子上翻出一张陈诉单交给我。

  “早知道你会这么问。这个是田心的骨髓象,你看一看吧。”

  我接过了票据,小田心的原始和幼稚淋巴细胞占比到达了惊人的32%。

  我和能能看到陈诉单后缄默沉静了,我抬起头看向她,发现她也在看着我,眼圈红了。

  “你们也看到了,田心……怕是很难熬过这个冬天了。”

  从妇儿楼出来,已经是日暮西沉。我和能能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平静地穿过医院院区,走到大门前。

  “敬威,你说……未来田心的怙恃会忏悔么。”

  能能突然问我。

  “不会,两小我私家渣。”

  我咬着牙用力地回覆。

  “有的人心脏是柔软的,而有的……不是人,他们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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