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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流击楫

第一章 初其时邪,其心茫茫(2)

中流击楫 东风西浸 3409 2007-01-26 18:12:00

    第二节

  平州流民的队伍,在加入了张定一伙人之后,获得了质的改善。崔甸继续了晋朝士族的所有优点与缺点,或许他的叔父之所以败北,也正是因为这些士族的优点与缺点。他们好清谈,尚道义之争,对于浊务(实际事务)却是十分的头疼。虽然这支流民队伍人数刚刚过千人,但是这已经远远凌驾崔甸的忍受能力。每日的粮草,路线等,让崔甸十分的头疼。原本另有叔父留下来的两三个军官来帮衬,但是随着闻到他们气味的羯胡不停的掳掠,很快这些军官不是被杀被杀即是不知去向。崔甸甚至有抛开这些流民自己孤身南下的计划,但是每次动身之前,想到每次败退时那些留守者的面孔,最终照旧留了下来。况且,他自己也知道,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他也不行能如此宁静的通过河北而至豫州。

  张定的话依然很少,他视察了流民队伍之后,便找到了正在休憩的崔甸。

  “崔公,若想南向过河而生,如此恐不恒久。”看着一脸期待的崔甸,张定照旧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如果只靠那200名士兵掩护从而走过羯胡的控制区,恐怕是很困难的。唯一的措施,即是将所有的流民都编成士兵。让青壮者执矛,老弱者执盾,妇幼者修理辎重,或许会有一丝希望。否则只需要羯胡的一次攻击,就会让青壮者变为奴隶,老弱就会被残杀,妇幼的命运,只怕会酿成两脚羊也未可知。他第一次用古白话文说这些工具,又加上那所谓的雍州口音,恐怕崔甸不能听懂几多。好不容易说完了,他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抬头望去,却看见崔甸欣喜的脸色。

  “望平之能活我士民!”崔甸满脸欣喜,一句话讲的张定愣在那里。这种被央求的感受,让张定突然又了一种沉甸甸的现实感,那种往日仿梦游一样的感受,倏然而去。

  “崔公无须多礼,今后我等通力携手,何分相互?”张定强自定了放心神,琢磨着将自己的话讲了出来。无论如何,总不能看着这些人被人吃了而无动于衷。再说,在这个乱世刀为王的时代,资助崔甸也是资助自己。

  “士民之处,平之可放手施为,无须问我。至于众军么?”崔甸倒是不在乎什么兵权,或者其他什么权力,只要能够在世到了江左(康健,东晋朝廷所在地称为江左),至少比为了兵权而死在羯胡手里或者成为羯胡的“两脚羊”要强的多。但如今人心难测,万一此人携兵众而走,那么留下他自己,似乎十分不妙。

  “平之可放心练习,我为平之助阵!”放手施为与放手练习,两者之间的区别,相差何止以里计。

  “诸人中多是崔公旧人亲戚,还请崔公为诸人多多解释一番。”赵封却明白崔甸的话,况且他也知道张定从没有妄想过夺取崔甸的兵权,见张定没有言语,他便开口说道。

  “嗯,一定。”

  崔甸并没有太多的犹豫,相对于他来说,这些人与其说是他的部下或者民众,如今已经可以说成他逃亡的负累。如今有人能够接手自然是最好,如果能够将这些组织成掩护他的军队,无疑是好上加好。在这种心理下,崔甸将自己的宽袍博带穿着整齐之后,便开始了这对于他来说,感应无比轻松的掩护权移交。只是当流民们听到将听从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断发人的指挥的时候,马上一片哗然。

  “诸位,平州已被慕容贼击破,此时已经无家可归。石赵虽名宽政爱民,然羯胡性残,无日不掳掠,即便高官厚禄者也经常被掳,我等如今岂能以身饲虎狼?况且羯胡无良,常掳我汉家士女为‘两脚羊’。张公张定,昔日举事救士民百余人......”在看到士民哗然之后,赵封已经跳出来接过有些预料不及的崔甸,继续进行演讲以及发动。在他的口中,张定狼狈逃窜酿成了主动打入敌人内部,浑浑噩噩酿成了轻易若定,几十人逃脱酿成了百余人逃脱。随后,在赵封的蛊惑下,民众怀疑之心稍解。众人见到张定身边的十多位执矛的壮士,心中也有些牢固。于是这次掩护权移交,才总算有些顺利的已往。

  “如今之计,南下豫州我等或有生路。我等不能坐以待毙,或生或死,皆依靠我等手中之矛或者怀中之盾。蒙崔公厚爱,我等......”不愧是士子,演讲才气照旧很不错的,在发动之后,张定交接的事情,他一一的向各人讲了出来。那些计划,这些流民基本上是听不太懂的,只是在前面的威胁与激励之后,众人才稍微提升了些士气。赵封在台上面目皆赤,看着下面流民,突然振臂高呼:“纵死,亦应成黄土一阫,勿为他人口中之食!”

  在顺利的鼓舞之后,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这千人的流民队伍,被张定分成了三个部门,凭据家族,亲族的关系,疏散成各个队伍。在乱哄哄的重新编排之后,张定将几个流民中的士子与他带来的士子列成各队的队长。而剩下的那些执矛壮汉,在所有人的默契中,遂演酿成张定的亲卫。

  张定却在众人的忙乱之中,再次陷入了浑浑噩噩之中。一个崔甸的亲卫跑了过来,打断了他的模糊。他笑这跟在这个亲卫后面,崔甸早已经在帐中期待。看到他来了,崔甸连忙迎了上去,绝不罗嗦的直入主题。

  “吾等当如何过河而入豫州?可否借助乞活而过河?”

  张定自泛起在这个世界上前后不外二十天,又如何能够怎么过河而到达豫州。他对于石赵的势力漫衍一无所知,更不知道祖豫州的位置在哪里。如今崔甸问起那些飘荡在大河两岸乞活的情况,还要试图依靠那些乞活而过河。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不要说过河,就是走出去几十里远,预计也会被羯胡发现。

  “崔公欲走何路?”

  “当日兵败,夺路而走,未曾考虑周详。平之久处冀州,是否有路可行?”

  “山川地理,非定所长,定当日游走山林,不外为惊惧之中信步而为。”张定一听到崔甸只是夺路而逃,心中一凉。千余人如要夺寨过县,没有周详的计划,只能硬闯。只是这千余人之中能够战斗的不外八百余人,真正的青壮不外六百余人,只需要一次战斗,就会酿成的羯胡的口中之物。

  “崔公是否知道并州乞活屯军那边?”如果与并州乞活连接在一起,或许能够闯过黄河。

  “崔公若不知,且勿对他人讲起,以免动摇人心,赵封等皆为冀州人,或许可找到出路,崔公不如问问其他众人。”看着崔甸对问起乞活的一无所知,自己也只能求助于赵封等人,希望他们能够找到一条更好的路吧。

  “平之不知,我等所携粮草,恐不足半月之用。”崔甸满脸阴沉,或许这是他急遽忙忙将掩护权移交的最为重要的原因。穿寨过县是死,没有粮草饿死亦是死。

  从崔甸帐中出来,却也是中午时分了。他从已经有些秩序的人群中寻找到赵封等人,仔细询问了一番之后他才逐渐了解详情。此时,石赵掳掠冀、幽、并州,慕容寇平州,段氏日渐没落,虽据有辽西,却反抗不住石赵的攻势,而他们一直寻找的乞活军却丝绝不见踪影。这些杂乱的信息一时间涌入头脑,让他有些心烦。站在一片树林的前面,看着有些耀眼的太阳,心中茫然不知所错。他从来没有领导一大堆人马觅食的经验,况且是在这生死关头。站在太阳低下,心中升起了一些别样的念头,或许依靠自己的那么一小群人,自己能够顺利的逃脱吧。这个念头一生成,立刻便不受停止地壮大起来。

  正思量着,一个满脸灰尘的小小的女人,仰起小脑袋,一边拉扯着他,他一低头,却看到小女人正在审察着他。旁边另有几个稍微大一点的男孩也在审察着他。

  “母亲说,你是大英雄?”小女人明显不知道大英雄是什么。

  “英雄?”张定听的不是很明白,与昔人用古白话交流,他已经习惯,但是真正的日常说话中,带满了与现代或者各个地域差异的语气助词,他是听不太懂的。不外孩子说话很慢,他也只听懂了最后的“英雄”两个字。

  小女孩却不管他听懂听不懂,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张定强自冒充很认真的听了起来,时不时的还摸摸小女孩的小脑袋,眼睛扫过那些曾经粉妆玉砌,现在满面灰尘的孩子的脸,想到自己刚刚想到要扔下他们肚子逃脱,不禁又有些羞愧。那小女人见怙恃口中的英雄如此平和,不禁有些自得,口中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自得之处,竟然“咯咯”的笑了起来。

  不知有几多孩子酿成了黄土,又不知几多孩子酿成了所谓“两脚羊”,想到此处,张放心中大疼,眼泪不自主的流了下来。

  女孩子恍然不觉,只是觉得怎么好端端的下起雨了,想抬头,却被旁边的兄长们拉了已往,只见张定的眼睛通红,强自给这些孩子们一个难看无比的笑容,然后急遽的转身而去。许久,才气够听到一种受伤的野兽的长嚎,从树林中远远的传了过来。

  而此时,崔甸的大帐中,崔甸以及几位冀州士子,正在把酒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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