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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江湖

二十二、真相?

隐江湖 醉步拖刀 4892 2005-08-29 20:10:00

    

  到了林老头家里, 在门口遇到了正急吼吼往外冲的大个儿杨丰泰。

  这小子蒙头睡到太阳晒屁股,起床后才发现宝物堂妹没了踪影,大惊之下穿着拖鞋就往外跑,差点把丁宝一下撞飞,幸好被身后的杨香宜扶了一把,才制止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厄运。

  杨安澜杨老头还没回来。

  听了堂妹说清今天的情况,杨丰泰对丁宝实在谢谢之很是。

  如果杨香宜再度被劫走,结果不堪想象,而且爷爷震怒之下,自己也免不了要伤上加伤。

  如此一来,加上前次救杨香宜的事情,杨家又欠了丁宝一个天大的人情。

  大恩不言谢,杨丰泰心里已经盘算了向丁宝报恩的念头。

  性情耿直的人,一旦认定了目标,就会有坚定不移、九头牛拉不回来的冲劲儿和斗志。

  也有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惜的觉悟。

  但是丁宝没有想到傻大个儿的心理运动。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机缘巧合下发生的事情,既然撞上了,就不能不管,没有要别人粉身以报的想法。

  上次如果不是在公交车上偶遇杨香宜被劫,自己也稀里糊涂被卷了进去,而是只听说发生劫持事件的消息的话,他或许会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对此事不闻不问。

  这个世界上龌龊无奈的事情太多,他丁宝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触手伸不了那么长,也犯不着为了无关的人、遥不行及的事情,随随便便就袒露自己的身份。

  凡事量力而行,丁宝并没有什么浪漫的英雄主义情怀,从没想过要去赶着援救天下苍生、普度受苦黎民。他所想做的,只是安牢固稳凭据一个普通人的轨迹走下去。

  如果不是脱手劫持的人威胁到了他的生命宁静,他或许照旧会继续饰演弱者的角色,乞求人家放过自己,然后偷偷跑去报警说发生有人被绑架,或者是悄悄把人救出来一走了之,也算是尽到了良好市民的义务。那样的话,除了少少数那几小我私家之外,照旧不会有人知道自己的底细。

  但是对方做的过了火,而且竟然照旧“江湖”中人所为,逼得他不得不脱手。

  原本以为事情就此能够告一段落,但是麻烦接踵而来,自己越陷越深,不仅把自己和身边的朋友都牵扯了进去,更结下不死不休的血仇。

  从同仇敌忾的角度说,现在自己跟杨家和唐家站在了一条战线上,有着配合的敌人。

  所以,今天救人无形中也成了分内的事情。

  那就更说不上希望人家结草衔环了。

  但是杨香宜跟她堂哥一样,也有股子钻牛角尖的劲头。

  前后两次救命之恩,再加上内心里的歉疚之情,使她报恩的信念更为坚定。

  虽然见到丁宝的时候,心里总有怪怪的感受,但是小丫头以为这就是报恩的心情在作祟。

  三小我私家坐在堂屋内,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天子脚下,皇城旁边,治安说得已往,所以杨老头索性住在林老头这里,不用担忧有人会破户而入搞突然袭击,也可以就近掌握消息。放杨家兄妹在家相互照应,一时也能放下心来往外跑。

  等了半个多小时,没有杨老头的消息,丁宝有点坐不住,起身告辞,刚走到房门口,却看到院门打开,杨老头回来了。

  神色有点凝重,有点忧心忡忡的样子,杨老头进了院子,才抬头看到丁宝三人站在房门口。

  老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眼光扫过丁宝的左手眼光一动,杨老头拉着丁宝重新坐下。

  有丁宝在身边,杨香宜竭力保持了各人闺秀的风度,没有挂在杨老头身上揪胡子,将自己今天的遭遇向老爷子汇报一遍,然后楚楚可怜地低着头期待发落。

  杨老头却捋着胡子沉吟:“照旧不放过香宜么?……”

  没有责怪随处乱跑的小丫头,反而扭头瞪着杨丰泰:“臭小子!”

  杨丰泰如同老鼠见猫似地低头:“爷爷,我知道错了……”

  杨老头冷哼一声:“这次幸亏有丁小哥儿,否则真要打断你的狗腿!以后好好掩护你妹妹,再出什么差错,家法伺候!”

  杨丰泰闷声闷气应一声,吓出了一头冷汗,虽然自己皮糙肉厚,但是家法不是儿戏,更不许运功护体,老爷子大棒落下,屁股只有皮开肉绽的份儿。

  杨香宜见爷爷不怪自己反而责怪堂哥,急切之下,抓着杨老头的胳膊大摇特摇:“爷爷,都是我的错,不要责怪哥哥。”

  杨老头爱怜地拍拍她的手,叹口气:“以后多加小心,千万不要再一小我私家擅自外出。”

  随即抬头拱手谢谢丁宝,丁宝赶忙摆手推辞。眼光落在丁宝的左手上,杨老头关切地问:“昨晚留下的?”

  丁宝点颔首,看一眼杨香宜和杨丰泰,有些犹豫。

  杨老头却道:“无妨,这些事情也该让他们了解一下,是时候清楚知道江湖险恶了。”

  于是丁宝将昨晚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听得杨丰泰跃跃欲试,再看向丁宝时似乎在看一个难得的练架对手,而杨香宜却是花容失色。

  发现杨丰泰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差池,丁宝心里有点毛骨悚然。

  杨老头捻着胡子沉吟良久:“洞玄指,断金掌,他们也被网罗了么?……”

  抬眼看着神色自如的丁宝,杨老头笑自得味深长:“人家还真是挺重视你啊!接连派出的都是《奇功绝艺谱》上响当当的角色。”

  丁宝摇头苦笑:“不知道对方脑子里转的什么念头,竟然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为了杀人灭口,投入的资本都是挺足。”

  他哪里想获得,人家一开始就把他看作唐家和杨家部署的暗棋,尤其是在他逼死梅九姑、四煞丧命之后,更将他看作一个潜在的巨大威胁,所以才不惜投入精锐,计划将他一举击杀,免除后患。

  当事人却仍然对自己遭受的这种高规格待遇深感不满,颇有怨言。

  信息差池称,误会会加深。导致双方各走极端,纷纷接纳极端手段,最后终成死斗花样。

  郁闷归郁闷,丁宝劲头照旧很足,双目神光流转,话中杀气十足,语气却是淡然:“也好,就怕他们不来!”

  杨丰泰拍桌子大表赞赏:“好小子,有英气,我欣赏你!”随即被杨老头白一眼,悻悻地挠头。

  杨香宜听了芳心一颤,眼前这人虽然貌不出众,也没有什么满身洋溢的所谓“王霸之气”,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英气纵横,整小我私家的气势蓦地变得差异。

  心情激荡之下,杨香宜也暗地里捏紧了拳头。一而再被暗算,身边的亲人一个个远去,承袭了唐杨两家血脉的小女人也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丁宝突然心中一动,杨老头适才说的那句“他们也被网罗了么”,有点意味深长。

  盯着杨老头的眼睛,丁宝捕捉着杨老头脸上的心情:“那个莫风的事情查到了?”

  犹豫一下,杨老头叹口气,颔首道:“不错,是仲孙。”

  虽然已经猜到一些,丁宝照旧忍不住到抽一口凉气:“东仲孙?”

  杨老头颔首叹道:“九阴手莫风于十年前就已被仲孙家秘密聘为长老,我早有所闻,昨晚听你问及此事,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没有立即回复你,今早也向我那亲家求证了一下,她也曾有耳闻。而且,丹霞四煞中的章大的师门,似乎跟莫老鬼颇有渊源。”

  见丁宝有些不解,杨老头接着说道:“我请九处的人手帮着查了一下梅九姑这些年的行踪,发现她近五年来与一个叫石老三的走的很近。这个石老三,外貌上只是个一般的江湖混混,身手还说得已往,背地里,却是仲孙家外三堂的一名功曹。”

  “功曹?”丁宝听陈老头指点江湖形势的时候,说起过仲孙家的情况。

  对一般人而言,仲孙家说得上望族,家中人丁兴旺,遍布各行各业;但是对“隐江湖”中人而言,仲孙家却是能跟唐门比肩的实力雄厚的世家。

  虽然加入“隐江湖”的时间足足比唐门晚了一百年,但是三百年来人才辈出,潜势力不容小觑。虽然是黑榜世家,但是由于在历次“隐江湖”风浪中一直保持置身事外的超然态度,所以在“隐江湖”中有着特殊的职位,声望不低,口碑尚可。

  仲孙家的势力架构,据说分为内三堂和外三堂,外三堂的功曹,已经算得上一名中级干部了,职位不算低。

  “另有,”杨老头脸色凝重:“最近梅葆生出山之后,这个石老三就跟他走得很近,一幅同仇敌忾誓为梅九姑报仇的架势。”

  “至于昨晚我提到的那个富豪,张……嗯,张景望,没有请到活人,只见到了尸体,而且是刚气绝不久,显然是被人抢先灭口了。”杨老头感伤:“一经袒露,便立刻弃置不用,掐断线索,端的是狠辣果决。”

  “不外天网恢恢,一方面,他们可能没有料到石老三的身份会袒露,另一方面,他们可能也不会想到,竟然还会有人知道莫风已经投靠仲孙家这件事。”杨老头老眼中精光闪动:“而且,慌忙灭口,总会留下些疏漏。九处在张景望的抽屉里发现一叠白纸,最上面的那张有些印痕,厥后辨认出来是两个字……”

  “哪两个字?”杨丰泰听得头昏,虽然二人所讲的事情他有许多都不太明白,但是丝毫影响不了他听故事的热情,当下实时发问。

  “九龙。”杨老头一字一吐,见二人不明白,又增补道:“城外郊区有个度假山庄,名字就叫做‘九龙山庄’。因为偶然查到张景望前几天曾经去过那里,所以九处那群年轻人就想到了这个地方。”

  “我和林老弟商议了一下,担忧打草惊蛇,林老弟就派了几个得力人手装扮成旅客,一大早潜进去查探消息。谁知进去之后却讯息全无,直到我回来的时候也没有联系上。”杨老头苦笑:“那个地方,似乎前两天还在正常营业,举办了不少聚会会议,谁知一夜之间,竟变得犹如龙潭虎穴。”

  “一大早我那亲家也传来了消息。”杨老头叹息:“昨晚一场血战,虽然来犯之敌差不多全军淹没,但是由于突然杀出来那伙神秘人,唐家小四和小五都受了伤,还折了几小我私家,最后也没能抓到活口。不外,唐家小叶子那边倒是收获不小……”

  “四舅舅和五舅舅都受伤了?叶子姐姐也来了吗?”令人震惊的消息一个接一个,杨香宜一阵发愣。

  杨老头却没有注意到身边孙女的心情,见丁宝听的认真,继续说道:“唐叶这小丫头发现来袭的人中有人差池劲,就故意放他逃回去,派唐家另两个丫头跟踪他,竟然一路跟到九龙山庄去了。两个小丫头原来想一直跟进去,没想到刚进院子就被发现,幸亏两人机敏,一见差池立即飞身撤走,被几个妙手反过来追了五六里地才脱身。”

  杨老头娓娓道来,却没有注意到丁宝的神色已经变得有些差池劲,放在桌下面的双手握拳,握得死紧。

  丁宝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听了这么多, 谜底似乎已经揭晓,真相似乎已经明白。

  就像是内幕揭起了一角,在黑黑暗看到了曙光。

  丁宝反而觉得自己很可悲,也很可笑。

  这就是真相么?

  开始的时候,以为只是无意中卷进了一般的江湖仇杀。现在,线索日多,情势逐渐明朗。

  整件事,明白是野心家要铲除对手称霸江湖这种老掉牙的套路。

  从一开始就是。

  自己偏偏还无端端被卷进来,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更连累了兄弟。

  这种事情,很容易让人腾起无名怒火,也很容易让人叹息造化弄人。

  他们爱争,就让他们争去;

  他们爱抢,就让他们抢去。

  要争,要抢,要守,要保,原来都要有血溅五步的计划。

  逐鹿江湖,也都要有遭人算计的觉悟。

  但是,

  与我何关?

  关我的兄弟何事?

  仲孙家,梅家,明显是蛇鼠一窝。

  梅家在明,仲孙家在暗,恩怨为饵,武力为杆,钓的是江湖霸权。

  他们两家一起谋算唐家和杨家,而自己这个与两家没什么瓜葛的人,无意中也被对方划进黑名单。

  就为了这种争霸江湖的狗屁倒灶的事情,被人连番追杀,好兄弟无辜地倒在面前,倒在血泊之中。

  原来过得逍遥自在。

  左手的绷带上渗出大片血迹,满身哆嗦。

  突然心痛如绞,鼻子一酸。

  “老七……”

  喃喃念着杨七的名字。

  脑海中浮现他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

  眼前浮现那晚的雷鸣电闪,

  瓢泼的大雨,

  搏命的厮杀,

  耀眼的血泊,

  另有,

  杨七嘴角的那抹淡淡微笑。

  兄弟,

  知道了这个真相,

  你可会怨我?

  双目之中,突然涌出热流。

  当着杨家老少三人的面,

  丁宝潸然泪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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