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不太懂

　　客厅内，李天恒望着林涛走出房门的背影，缄默沉静良久，才开口向吴征问道：

　　“现在联盟里的小年轻，都是这种性子了？”

　　“视察社这两年招过种种各样的新人，蠢蛋居多。”吴征走到窗边，又燃起一支烟，不满的情绪让他语气有些强硬：

　　“我适才就想问你，既然你之前说视察社和天恒团体往后各论各的，又为什么要替我做决定？我用什么理由招募林涛，又允诺给他什么利益，我说了算。”

　　李天恒端起桌上茶盏，抿了一口：“你想完全接管视察社，还差得远，有些事情必须经过我手。”

　　“所以你适才就计划告诉林涛，加入视察社可以免除拓荒名额？视察社什么时候会用这种诱惑来吸纳成员了？就算我师傅也不会这么做！”吴征反驳道。

　　“她总是过于理想主义，总以为视察社的成员应该信念纯粹，为全人类而牺牲，我就问你，谁会有这种虚无缥缈的信念？你觉得林涛有？”

　　吴征深吸口烟说：“是，我认可他现在没有，但是他愿意为了自身利益而努力，他想获取拓荒队和腾美团体的情报！只要肯努力，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早晚有一天会知道，实力与责任对等这个原理！

　　“你有没有想过，他以‘免除名额’为利益驱使加入视察社，等明年名额免除之后，他退出了怎么办？这样的利益捆绑又能连续多久？”

　　李天恒摇了摇头：“我认可我很欣赏林涛，但联盟好苗子也不少，你就这么看中他？”

　　“非心性坚贞者不传道，这是我师傅给我定下的收徒规则。你不是也计划让他走上我这条超凡之路么？你二十多岁的时候得知自己被人追杀，能像他那么冷静？”吴征反问道。

　　“我可没计划让他学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师爷那一身本事，从你师傅那就已经歪了。人活在这世上，只有利益。”

　　吴征听到他这么说，直接急了：“你一个普通人，懂个屁的超凡修炼！我师傅还在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啊！”

　　李天恒放下茶盏，伸出一根手指道：“我不懂超凡，但我会做生意。收拢人心的要领，只有利益。你师傅就是因为过于相信别人，才落得被谋害的下场，不是吗？你满口大仁大义，但接管视察社，真的是为了全人类？”

　　“我真是没法和你相同！你......”吴征还想再反驳两句，突然听到玄关处传来叩门声。

　　李天恒打开客厅电视屏幕，调出门口监控，当他看到是十几名之前派往天台掩护李玥的保镖，脸一下拉了下来。

　　吴征看了屏幕一眼，掐灭烟去开门，“你们怎么回来了？玥玥呢？”

　　“吴社。”领头的保镖礼貌问了声好，赶忙走到客厅沙发旁，小声向李天恒汇报道：

　　“老板，林涛那小子上天台之后，李玥小姐就让我们撤回来了，说我们要不走，她就从天台跳下去......”

　　啪！

　　李天恒用力把茶盏落到桌上，忍了半天终于压下心里火气，才对保镖摆摆手，“你们先回楼下宿舍吧。”

　　见保镖走了，他才抿着嘴，极不情愿地嘀咕一句：“这臭丫头，和那小子聊什么工具，还不让我听？！”

　　吴征见状撇了撇嘴，其实他和李天恒都知道，就算撤回保镖李玥也不会有危险。

　　当年他师傅去世，有一名视察社顶尖的强者也随着失踪了，而吴征和李天恒推测，那位强者或许一直守在李玥身边，只是各人都没有发现而已。

　　李天恒现在的不满也无非是......嫉妒了。

　　......

　　......

　　冬季快到末尾，风却依旧不饶人地砭骨，幸亏李玥临“离家出走”前带了个便携式电热炉，才让天台的冬夜不那么严寒。

　　现在，她正坐在帐篷外的小马扎上，刚支起的小桌摆满了零食和核桃奶，林涛盘坐在小桌另一边，默默吃着零食。

　　林涛其实想问李玥到底发生了什么，想把她劝回去然后自己早点睡觉。

　　但组织了半天语言，也不知该用什么话题开口。

　　“今晚的月亮很悦目。”

　　他抬头望天，可瞧了半天都没找到月亮在哪里。

　　于是转而又指着璀璨星空：“星星也悦目，零食也好吃。”

　　“主银，我觉得您在尬聊喔。”二妮儿小声提醒。

　　“......”林涛低下头，继续往嘴里塞薯片。

　　就这样缄默沉静了好几分钟，李玥终于抿了抿嘴角出的奶渍，淡淡问道：

　　“木木，那个要杀你的人是谁？”

　　“不知道。”林涛面无心情的摇了摇头。

　　李玥低下头，似是有些委屈，声音微弱：“你为什么允许我爸爸，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有人要杀我，我想把那小我私家找出来，我觉得这样效率很高。”

　　林涛像是想通了什么，又有些不解地问：“你是为这件事离家出走的？为什么？”

　　“我不喜欢我爸爸这样，为了自己的利益把别人生死置之度外。”

　　林涛脑袋拨浪鼓似的又摇了摇：“不会，这笔交易我也是受益人。”

　　“那只要让吴征叔叔去查就好了，你待在我家肯定很宁静......自始至终你一直在瞒着我！”

　　李玥仍没有抬头去看林涛，她只是低着头，两只白皙的手掐在一起，留下道道印痕。

　　“我从来没想过瞒着你。”林涛想了想，实验慰藉李玥道，“我只是觉得没有告诉你的须要。”

　　“是啊......我没有爸爸那样掌握一家公司，又不像吴征叔叔那样有超凡力量，就连玩游戏都要靠你做任务。”

　　她抬起头，看向夜空一颗又一颗闪烁的星星，星光洒在她噙泪的眸子，“我爸爸适才和我说，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关系，是这样吗？”

　　“我陪你玩游戏，也是为了赚到钱免除拓荒队的名额。”

　　林涛其实都没搞懂李玥为什么有这种负面情绪，更别提慰藉了，他只能通过摆事实讲原理，希望李玥能认清一些事情。

　　然而没曾想，他说完这句话，李玥情绪反倒激动起来：“那纷歧样！我们是朋友，所以我当初才让你过来陪我的！我也想帮到你呀！”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是这样么。”

　　林涛挠了挠头，思考半天照旧想不通，只好又使劲揉搓头发，“朋友，什么叫朋友......我不太懂，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致歉，只莫名觉得心有愧疚，这是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感受。

　　李玥之前听爸爸说，林涛的亲人都已经去世了，她很难想象如果是自己，该怎样孤零零地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她从未见过什么人，连‘朋友’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我如果能像妈妈那样成为超凡者，就可以掩护你了，可是爸爸和吴叔叔一直不告诉我，该怎么样成为超凡者。”

　　李玥觉得自己和妈妈差得很远，但起码想拥有掩护朋友的力量。

　　可如今她意识到，自己从未乐成做成什么事情，一切都在靠别人的资助。

　　她无法阻止爸爸让林涛以身涉险，更无法劝说吴叔叔让自己加入视察社，如果妈妈在就好了，妈妈一定会支持她的想法......

　　“我不需要掩护，也不需要别人可怜，那样我会很不习惯，你也没有须要为了任何人而伤心。”

　　林涛看到李玥这个样子，有些束手无策，他一直觉得李玥是个坚强的人，怎么今天会变得这么不开心，这么久都缓不外来。

　　“有须要！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是需要珍视的，总会有的。”李玥哽咽着说，“我妈妈去世了，我现在就很想她，我在为她伤心......”

　　她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林涛现在心烦意乱，他只觉自己完全不知该怎么接话，懊恼和急躁的情绪同时从内心蹦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想找人爆锤一顿。

　　“主银，这名雌性人类在扛着伤心，试图慰藉您呢。”

　　二妮儿实在看不下去，只好迅速连接网络查找了关于人类情绪相关的资料，归纳出结论告诉了林涛。

　　“......对不起李玥，我没措施理解你这种感受，我没有家，无论是在哪里，我都没有家，我没措施理解你......”

　　林涛从没经历过这种局面，完全不知该怎么处置惩罚，这导致他很着急。如果可以，他现在宁愿去和「五」打一场。

　　然而李玥却并没有回林涛的话，只是紧紧闭住嘴。

　　她想把哽咽吞回肚里，她明明计划宽慰自己的朋友，没想到最后却反而是林涛在陪着自己。

　　再这样软弱下去，她永远不会和妈妈一样坚强了。

　　怎么办......怎么能让她别哭了......繁杂的思绪让林涛低下了头。

　　这时他突然看到自己的背包，包里面除了主机，另有用手机换来的，准备给李玥的礼物。

　　他之前上网查过人际交往指南，说是只要送礼物就会让人变得开心。

　　“我给你带了‘土特产’，很漂亮。”

　　林涛忙乱的拉开拉锁，伸手从堆叠的衣服底下摸索到圆滔滔的物体，立刻抽了出来，递给李玥。

　　那是一个漂亮的水晶球，底座是条蓝色鲸鱼，球内闪闪亮片和夜空中的星星一样，或许是年代过于久远，球内的液体已经泛黄。

　　“呜嗯。”

　　李玥想说话，但哭腔还没咽回去，只嘟起樱桃色的红唇“呜”了一声，接过那个水晶球。

　　她从没在联盟内见过这种新奇的工具，于是接着星光仔细视察，发现球内底部，有一个类似金属马达的转轴，而蓝色底座上还配有一个小小摇杆。

　　八音盒......原来上历史课的时候，她学过到过这类几个世纪前的工艺品，听说只要摇动摇杆，里面会播放很好听的音乐。

　　“我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就觉得挺悦目的，那些亮亮的片像星星一样。”

　　林涛见李玥情绪稍稍平复，立马接着让她的注意转移到那个水晶球上，又指了指天空。

　　随后，他看到李玥抬起被冻得有些发红的手，轻轻拨弄底座生了锈的金属杆。

　　一段熟悉的伴奏从水晶球中播了出来，紧接着，儿童的歌声也随之响起。

　　他想起来了，那是李玥先前哼唱的歌曲。

　　或许是水晶球老旧的原因，歌声时高时低，像夜空中的繁星忽明忽灭。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忖量谁。

　　“我们回去吧。”李玥浅浅笑着，露出酒窝。

　　“嗯。”林涛点颔首，急躁的心也终于平静下来。

　　他觉得，这或许是因为自己终于能回去睡觉了。

　　又可能是因为其他一些什么，但疲倦让他没有力气再去分析太多，只要能回去休息就好了。

　　两人收拾起桌面上的零食和帐篷，八音盒的歌声还在继续。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