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郑忽得飘起了雪,窃安抓了窗沿上的一把雪,攥成团,狠狠扔向了下面扫雪的左卿。
雪球在左卿背上支离破碎,左卿转头,道:醒了?
窃安抖掉手上的雪,道:你把我的肥料藏哪了?
左卿浅笑,道:有人要找,我就把他放在了别人找不着的地方。
窃安盯着他看了半晌,忽道:咱俩以前闹得那么不愉快,没想到你还愿意回来找我,帮我。谢谢。
左卿一如既往地浅笑道:窃安,你明白我为什么来找你。
窃安咧嘴,道:虽然。
新年伊始,紫女和卫庄在外奔忙,有了资助处置惩罚尸体的投名状,窃安直接把紫兰轩交给了左卿治理。
窃何在拿走其中一个钥匙,嘱咐道:除了地窖旁边的那个屋子,其余的,都可以进。
说完,窃安就又背着她那把外面缠着黑布的剑出门了。
果真,窃安三个月未归,左卿掌控了紫兰轩的一切,甚至把流沙的一切都剔除了出去。
最终,他照旧砸开了地窖旁边的那扇门。
门里面除了金银珠宝,什么都没有。
当左卿刚出来时,便看见了窃安翘着腿坐在楼梯上,而楼梯口,还站着本该被追杀的紫女卫庄。
窃安笑道:找到想找的工具了?
窃安要的就是大乱,有些鱼,就都想趁着浑水来兴风作浪。那个时候,就是收网的好时节。
知道彻底袒露,左卿索性不装了,左卿狞笑道:你舍得杀我吗?你装得和普通人一样,热心看待他们,换来的不外是无尽的利用和嫉妒,你在他们眼里从不是凡事洒脱之人,而是局外人。
顶着这小我私家的脸,用她基础记不住名字的人的思想和她对话,窃安周身笼罩着酷寒的气息,她道:另有什么不杀你的理由,都说来听听。
左卿笑道:你看得见颜色吗,闻得见气味吗,尝获得味道吗?你何须在在这里装得辛苦,只有我懂你,跟我走吧。
全是实话,说明背后那人对她的了解已经足够多了。
窃放心里直犯恶心,没有一个字的空话,电光火石间,窃安直击左卿的胸口,一个活人,里面没有心脏。
左卿趁窃安愣神的空档,一掌打在了窃安胳膊上。
窃安突然变道,一下子洞穿了地窖的门,手抽出时,半个胳膊上都是粘稠的血液。
地窖的门幽幽打开,门后的伽蓝胸口处已经空出了一个窟窿,靠在墙上死去。
窃何在伽蓝体内扯出里面一个流光溢彩的宝石,绝不犹豫地捏碎。
看着瞬间倒地的左卿,她知道这个宝石才是左卿的心脏,手起刀落砍下左卿的头颅,拎着那具尸身扔进了火炉。
用活人当傀儡,这样的巫术,真是恶毒。
卫庄看着她洁净利落的行动,他们演了这么久的戏,终于结束了。
那样悦目的一张脸,照旧故人,卫庄只能想到窃安的师父——景宴。可那人说他的左卿时,加上窃安那假笑,卫庄就猜出了几分,这人是假的。
可窃安对他的柔情太真了,卫庄不禁问道:他真是你......故人?
窃安拎着头,仔细端详了半天,终于在头皮上找到了疤痕。
那么多破绽,从他叫她名字,从他说出自己的名字,从他对她和颜悦色起,窃安就知道,不外是又一个想要生死咒的傀儡。
这是她带她尝遍人世百味的人,也是她漫长人生里唯一富厚多彩影象的缔造者。
是她真正的师父。
怎么会和她打情骂俏?
可扪心自问,如果他是真的,窃安也会为了自己杀了他。
时光不是良师,百年前她学不会为旁人舍命,百年后,她依旧天性难移地杀了那个她原以为对他满心愧疚之人。而那份愧疚,已经是她无师自通下学到的唯一皮毛了。
窃安把那精致的头颅也扔进了火里,火苗高涨,瞬间吞噬了一切。
窃安顺着楼梯往上走,路过卫庄时,本想摸摸他的脸,却看见自己手上的血,她收回手,笑道:不是,只是被改成我师父的样子。
那抹笑荒芜。
卫庄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花纹,突然想到了紫女其时打趣说的话:阿姐算是破戒了。
只是这破戒,与他没有半点关系。那小我私家死还能让她记着,自己这样的人死,怕她早就司空见惯、无动无衷了吧。
卫庄如今的伤心,不知到底是为她惆怅,照旧为自己惆怅。
他也终是破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