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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二十章 你另有什么?

战隋 猛子 3026 2013-09-07 14:33:44

  “阿兄要杀何人?”

  李风云冷笑不语,专心致志磨刀。

  徐世勣呆立良久,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李风云神秘莫测,为人行事迥异于凡人,那日白马城中若不是他发现了蛛丝马迹并推断出被崔氏出卖,厥后又以血腥手段挟持了崔氏十二娘子,不要说营救翟让了,各人都要身首异处,一起玩完。既然李风云的本事难以估量,那么问一下徐氏能否从这场正在东郡愈演愈烈的风暴中脱身而出,也是可以的。事实上他慌忙来寻李风云,除了想了解李风云之前危言耸听的原因,也想为徐氏的未来问计于李风云,虽然这有些“急病乱投医”之嫌,但也不排除李风云或许真有好措施。

  “阿兄为何认定单氏必死?”

  李风云停止了磨刀,低头冷笑道,“不光单氏必死无疑,另有你徐氏,凡与翟让有牵连的人,都市在这场风暴中灰飞烟灭。”

  徐世勣大惊,“阿兄为何如此肯定?”旋即想到一件事,脸色大变,“莫非博陵崔氏要置某即是死地?”

  “崔氏是山东权门,岂会做出此等仇者快亲者痛之蠢事?”李风云嗤之以鼻。

  “莫非因为阿兄……”

  李风云苦笑颔首,“你做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把某从白马大狱里救了出来。他们找不到某,自然就要对你们大开杀戒。”

  徐世勣悔之莫及,半晌无语。

  “不能怨你轻率激动,也不能说你幼稚,只能说,你对权争的残酷性没有深刻认识。”李风云抬头看了徐世勣一眼,语气突然冷肃,“但翟让做为东郡的主要胥吏,理所虽然略知一二,他怎么会像你一样轻率?难道他像你一样年轻激动?你说把某救出来,以此来抨击御史,他就没有考虑结果?”

  徐世勣骤感窒息,眼里掠过一丝惊骇。

  “某无意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李风云继续说道,“翟让要越狱,但必须获得郡守的黑暗相助,而郡守不行能无条件帮他。某能逃出来,不是因为你要救某,而是因为郡守要某越狱。”

  徐世勣蓦然顿悟。原来这背后牵涉到了关陇贵族和山东贵族之间的斗争。那么,郡守黑暗资助李风云越狱的目的何在?

  “你是山东人?”徐世勣问道。

  李风云没有回覆,而是继续适才的话题,“东郡郡守助我越狱,目的是激起关陇贵族之间的斗争,而山东人则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徐世勣越听越是心惊,不禁想问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身上到底又藏着什么秘密?

  “关陇人虽然要自相残杀,但面对居心叵测的山东人,则很是有默契,一定会联手攻击。”李风云说到这里,慢慢举起手中的横刀,轻轻擦拭了一下刃口,然后长长吁了一口气,“现在,你明白了吗?”

  徐世勣明白了,那位监察御史不光不会因为白马大劫案而倒霉,反而会获得东都方面更大的授权,会在东郡及其周边地带放肆剿贼,借机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在狠狠攻击河南地方势力的同时,给山东贵族团体以重创。

  既然有如此结果,东郡郡守为何还要以放走李风云为条件,暗助翟让越狱,继而把翟让及其眷属亲族、亲朋故旧全部推向死亡之深渊?翟让及其势力的灭亡,对他郡守只有坏处没有利益,郡守为何还要这么做?另有翟让想必早已知道这个结果,但他为何还会允许郡守?难道郡守给他翟氏做出了什么特此外许诺?

  徐世勣不敢再往下想,也想不透,再说想透了也没用,对他而言,当务之急是如何自救,是如何从这场风暴中拯救自己和整个家族。

  “阿兄,可有拯救之策?”

  “有!”李风云掷地有声,大手一挥,激情万丈,“造反,举旗造反。”

  徐世勣的心脏骤然猛跳,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头晕目眩。造反?他从没有想过造反,即便谋划了白马大劫案,他想到的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由明转暗,由白道转黑道,做一个隐姓埋名、长年藏匿的贼而已。造反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与天子作对,与东都抗衡,与强大的卫府军作战,意味着死亡,九族尽诛。

  难道东郡郡守的最终目的,就是要逼着翟让造反?翟让造反了,对东郡郡守,对他背后的大权贵,对整个山东贵族团体来说,又有什么利益?徐世勣想不通,想不明白,他绝不犹豫的否决了自己的假设。

  “胆怯了?”李风云徐徐站起来,望着徐世勣,目露不屑之色,“畏惧了?畏惧了?”

  徐世勣低头不语。

  “你、翟让、单雄信都不敢造反,都不敢像当年的陈胜吴广一样义无反顾的举起义旗,以破釜沉舟之决心与贵族斗,与官府斗,与命运斗,与天地斗,为什么?因为你们有家有口有亲朋故旧,你们都放不下曾经的职位、权势和财富,你们始终抱着一丝理想,理想这天上的阴云总会散去,阳光总有一天会重新照射到你们身上,正义终究会战胜邪恶,你们的冤屈终究会昭雪,然后你们重新回到已往的生活,翟让照旧做他的没落贵族继续奔走在仕途上,单雄信照旧做他的一方富豪继续享受衣食无忧的生活,而你照旧做你的巨商富贾继续为财富而劳心劳力。”

  李风云猛地举起横刀,架在了徐世勣的脖子上,厉声叫道,“你错了!你们都错了!看看这把刀,这把刀已经架在了你的脖子上,你已经一无所有了,你除了在临死之前发出一声不屈的呐喊,你另有什么?你什么都没有!今日的你,就如当年被困大泽乡的陈胜吴广,除了五尺身躯,除了一身力气,除了满腔恼怒,除了对正义和公正的渴望,你另有什么?”

  徐世勣心神颤栗。李风云振聋发聩的一番狂吼,就像一柄从天而降的大铁锥,撞碎了他的心,撕裂了他的信念,让他轰然瓦解。他就那样呆呆的站在湖边,一动不动,身心完全陶醉在一个黑暗的世界里,他在暗黑中寻找着灼烁,而灼烁杳无踪迹。他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在恐惧中无助的哭号。

  阿兄要造反!徐世勣终于拨开了笼罩在李风云身上的迷雾,看到了真相。原来李风云要造反,他是中土律法中最为深恶痛绝的叛大逆者,怪不得有人不惜价钱要杀他,而又有人不惜价钱要掩护他,挖掘他的秘密。

  阿兄蛊惑我们造反!岂论之前做剧盗照旧做小贼的争论,照旧早间在库房中对翟让的怒目相向,都在蛊惑我们造反。仔细思量,他的蛊惑之语倒不是没有原理,只是一针见血,剖开了我们内心里的隐秘世界,而那里偏偏是我们最为软弱之处,我们总是在不惜价钱掩护它,不到水穷山尽决不抛弃。

  阿兄却已将其彻底抛弃,所以他很是决绝,矢志要造反,而我们目前还做不到,不要说明公和俺了,即即是单雄信阿兄,在他的家人亲族的头颅还没有落地之前,他依旧会抱着一丝理想,一分希望,而那正是单雄信阿兄内心深处最为软弱之地。

  徐世勣黯然叹息,只觉阴霾重重,遮天蔽日,基础看不到希望。

  李风云任由徐世勣呆立沉思,重新坐回湖边青石上继续磨刀。

  “阿兄因何磨刀?”徐世勣再问。

  李风云的手停下了。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望着远处摇曳的苇荡,闻着风中传来的清新芬芳,他突然明白,指望这些在波涛汹涌的大潮中死死抓住救命稻草的人放弃一切,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心与死神做最后的屠杀,基础就是不现实。只有等到那根救命稻草折断了,毁去了,最后一线生机隔离了,他们才会做弥留的挣扎,才会举起大旗造反。

  徐世勣重复权衡思量的结果,照旧不愿意造反,他宁愿隐姓埋名逃亡天下,宁愿在黑道上做个小贼,宁愿轻易偷生,也不愿意造反,不愿意放弃那可能存在的一点点希望。

  李风云很是失望。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他就一直为在世而奋斗,他活得很辛苦,他一直在拼命挣扎,他祈祷命运之神睁开眼睛,给他一个逆转命运的时机。终于有一天,当有小我私家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某是东郡翟让,他差点泪如雨下,他知道命运之神终于听到了自己的祈祷,赐予了自己一个时机。然而,他悲痛的发现,他抓不住这个时机。翟让并没有雄霸天下的志向,他只想做个黑道老大,他甚至理想着有一天能昭雪沉冤,重新过上贵族的生活。至于单雄信、徐世勣之辈,亦是如此,造阻挡于他们来说,是绝望之后的最终选择,但他们现在还没有绝望。

  “某要杀人!”李风云抬头望向徐世勣,冷声说道。

  “阿兄要杀谁?”徐世勣追问。

  “从东都来的监察御史。”

  徐世勣骇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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