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响箭为百人，两支响箭，为五百人，三支响箭为千人。”
“要是举烟呢？”
“来敌过万。”
来敌过万，也要抗，中原大地恢复生机才十年，禁不起折腾，夷狄入关必将重蹈六国之乱，最简朴的结果，就是三个字。
人吃人。
重甲下看不清蒙重的脸色，也能知道他忧心忡忡：“北濛派兵放肆来攻，饷银，照旧要跟上。”
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士气。
将士们可以因为小天子这十年来的仁政，忽略一两次饷银，可长此以往呢？
人都是趋利的，小天子是很不错，但还没到完全靠信仰，让士卒死战的田地。
各人都很现实。
“饷银....”
“差点忘了。”
赵延猛地一拍脑袋，拿出第二个锦囊：“曹丞相嘱咐过我，如果饷银出了问题，就开第二个锦囊。”
“曹玉府？”原来准备整军应对濛兵的蒙重，突然停下了，让副将先行一步，自己则是认真看着锦囊，如果是那个曹孤雁，确实能做到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也许早就算到了今日的局面，给出了应对之法。
锦囊里是一张黄纸，上写一个大字，“钱”。
“空话，谁不知道北地将士缺钱啊？干什么都得要钱，三翻四次击退濛兵，将士们要犒赏，兵刃损耗，粮草，都要钱...”
赵延小声嘀咕着，凭据老例翻到反面，看完详细的解释，随后愣在了原地。
蒙重敦促道：“曹玉府说了什么？”
“说....银子已经到了。”
“到了，假的。”
“几年前就到了。”
“什么？”
赵延费了好大劲才把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说明白：“陛下早在几年前，就将北地将士们的饷银准备好了，凭据紫微遗长野的星象来看，就放在这万里长城。”
“.....“
蒙重眺望远方。
长城作为防御工事，一般都建在易守难攻的崇山峻岭之中，城墙、城关、狼烟台，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有银子的样子。
“我似乎有点明白了。”
赵延望着长城城墙，不知怎么的，想到了前阵子小天子内帑库府琳琅满目金光闪闪的景象。
“你明白什么了？”
蒙重其实不太喜欢曹玉府，当年随先帝打天下的时候就这样，说话说不明白，整得跟天天过上元节似的，拆个锦囊像是猜灯谜，泄露天机是会被雷劈死照旧咋地？
“将军，近些年来可有修缮过城墙？”
“有，前几年陛下派了好些人来修整长城，这工具用了几千年，时不时就得维护一下，实属正常。”
蒙重指着一段长城：“那边就是修缮过的。”
“将军随我来。”
赵延走到墙边，运起一口气，用力一掰扯，就掰下一块砖。
然后就吃了一个大嘴巴子。
“濛人还没打过来，你就要自毁长城？”
小小一段长城，不知凝聚了几多边关将士的血与泪，一砖一瓦，都是用将士的骨血浇筑，才气在数千年的风霜中，守护中原大地至今，哪怕是内侧城墙的一层墙皮，于防御而言无功，也不能随意破坏！
赵延吃痛，照旧赔着笑：“将军不知，陛下....陛下他....”
话说到一半，实在找不到恰当的形容词，只好用实际行动来讲明。
赵延再度强提一口气，凝于掌上，掰下几块砖，掂量了一下重量，挑准一块，轻轻抹开外层。
蒙重唯一露在外头的眼睛，亮瞎了。
金....金砖啊！
长城的砖瓦，怎么会是金子做的？
蒙重赶忙将刚整军的将士们，调去自毁城墙。
骨血到底浇没浇筑，谁也不知道，金子是真有。
虽然，也不是拆了长城，就是快要些年修缮，且靠近外侧表层的砖瓦，刮去表层墙皮，检查一下看看是否有金银，一点都不影响长城防御性能。
有明晃晃的金砖。
有锃亮的银砖。
另有流云漓彩、美轮美奂的琉璃砖。
饶是蒙重这种，在边地一蹲十几年不回家，对身外之物基础不在乎的人，都彻底懵了。
我以为这十几年来，是守长城，守护中原大地，一直喊着长城之下守我河山，其实是在守金山银山？
“将...将军....”
底下的士卒更是语无伦次，基础说不出话来，他们这种大头兵，哪见过这种世面？
酒肆茶室里说书的都不敢这么讲故事！
这真是他们的饷银吗？
蒙重知道下面人的想法，迅速恢复常态：“本将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可以再多想一想，自己这些年的劳绩，配得上一块砖吗？”
一些戍边多年的百战老兵，可能配得上一两块银砖，但金砖、琉璃砖，基础不用想，看着馋一馋就行了。
“濛人来犯，该怎么做，今天本迁就不说了。”
省去了好些事，原来按通例操作，得说点漂亮话，鼓舞鼓舞士气，现在完全不需要。
钱，是最实在的工具。
最实在的工具摆在眼前，还整些虚头巴脑的干什么？
让濛人入关，失了长城，这些砖也就都没了！
谁知道另有哪段长城藏了工具？？
杀敌，立功，功勋换砖！
蒙重看着这些雄赳赳气昂昂，热血沸腾嗷嗷叫着，与往日精神面貌完全差异的士卒，大为感伤：“恐怕战鼓都不需要，军心可用，若能成云阵，就连一品妙手，置β也能压制一二。”
这时，有传令兵急遽跑来禀报：“将军，领头的濛将在喊话劝降！”
“草原上的蛮子，也会玩文雅的了？”手头有钱，底气十足，蒙重问道：“说什么了？”
“他说....”传令兵看着金砖银砖琉璃砖，脑子里一片空白，拍了拍自己的脸，才清醒过来，狠狠咽了咽口水：“那濛将说，咱们连饷银都没有，玩什么命....”
哄堂大笑。
或许，自毁长城之前，他们还会因为这些话，几多受到影响，但在这之后嘛....
饷银给足，那就玩命咯！
人都是趋利的，没措施，小天子给的实在太多了。
蒙重长枪一挥，直指关外：“弟兄们，上阵，杀敌，立功，受赏！”
“长城之下，守我河山！”
“大乾万盛！”
只是蒙重心里依然有些不安，将饷银换成铁胎银，肯定是朝廷内部人员做的，濛人却能实时知晓内情，还以此劝降攻击士气。
“朝中到底有几多人，勾通外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