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进门被抢劫
陶青打眼一瞧，一位拄着手杖的老夫人惦着三寸小脚颤颤巍巍地踱步出来。她年过六旬，头发都花白了，空洞茫然的眼神看起来毫无光感。
想来是这个家里最德高望重的尊长了。虽然眼睛盲，但话音清晰思路明澈，看着就是明理不糊涂的人。
谭宁儿急步上前推开了斜倒在面前的架子，搀扶住她：“奶奶，您怎么出来了，慢着点。”
而一脸茫然无助又满身湿淋淋发抖的陶青，到这儿会才有心审察起来这个家的情况——
红墙灰瓦清琉璃，比不上豪富大贵的奢华气派，但低调内敛的设计，入眼开阔舒坦。
衡宇三面环院而建，一方小小的池塘坐落东南角。陶青心想：这家人家算不上很有钱，但至少该不愁吃穿吧。可是——
这与宁静宁静的合欢气氛很是相悖，院里就如刚刚遭遇了一场鬼子进村，洗劫得狼狈不堪。
水缸砸的稀巴烂，门框斜歪歪的倒着，满地都是乌七八糟又与院子格格不入的事物，好比空箱子，红帐子以及砸碎的瓶瓶罐罐。
遭贼了？照旧被抄家了？一穿越就遇上这种事，陶青心里讪讪的，不会跟这个女人落水有关系吧。
“青青怎么了？”奶奶黄氏的手突然碰到陶青湿淋淋的衣袖：“怎么身上都湿了？”
“没……没什么，”奶奶那双眼盲，但威严震。宁儿全然不敢在有所隐瞒的时候直视着她，只好小心翼翼地偏着头说：“只是青青不小心踏到池塘里了，我正要带她去洗个澡换件衣服。”
“行了宁儿，”打断了长孙女的搪塞，黄氏重重叹了口气：“奶奶眼睛瞎了心可没瞎。家里失事了是不是？我早就说，你爹那么一走，这点家当被你们那没良心的后妈搬空是早晚的事！”
“奶奶……”大姐轻唤了一声，低头看着脚下，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陶青虽然身上吹得冷，但耳朵却竖的尖尖的，一字不漏地听完了两人的对话，信息量可不少。
家里之所以一片狼藉跟被牛舔过似的，原来是因为父亲去世以后，后娘劫走了值钱的家当后卷钱跑了。
只留下这瞎了眼的老奶奶，以及年少的兄弟姐妹四人，还真是有够无良的！
随着奶奶来到东侧厢房，看她熟练的碎步踱过门槛，显然已经眼盲有些年头了。
这时黄氏放下手杖，摸索着往藤椅上一坐，叹了口气问道：“家里没剩下几多钱了吧？”
大姐宁儿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下意识所在颔首。
“算了，奶奶这另有点体己的私房钱，”黄氏用干枯的手指敲了敲床头的木柜子：“买菜买米什么的，你自己拿去吧。”
“奶奶，不用的。”大姐摇摇头：“爹走后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绣房做工，平日里的开销还够的。”
黄氏叹息连连，心疼地攥着长孙女那双已经差异于贵家小姐那么养尊处优的手：“宁儿，真是委屈你了。你这孩子心善又能刻苦，像你娘亲一样。
可奶奶只求你可别像你娘亲那么福薄啊，这刚生下小米就丢下你们这四个孩子走了，真是好人不长寿坏人害千年啊。”
“奶奶，宁儿不觉得苦，爹娘临终前都嘱咐过我，一定要带好弟弟妹妹们。”谭宁儿眯着悦目的眼睛，认真地说。那种苦并苦中快乐的充实和责任感，甚至让身为局外人的陶青都觉得感动异常。
黄氏擦了擦眼角，继续说：“要说咱们谭家几代没出落个财运，好不容易到你爹这一代，做生意起了点家。
谈不上豪富大贵，却也可保一家人衣食无忧。
本想让你们做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未来风风物光的家人，如今却败成这幅样子——唉！”
人老了，感伤也就多了。黄氏空洞的眼神游走出一丝丝往事不堪回首：“想当初，我瞎眼的老婆子都能看的出姓花的女人不是过日子的人。可你们那个糊涂爹偏偏就因为她那眉眼之间有几分你们娘亲的神似，硬是要将她娶进门哩。
现在该着了吧？蛋没给咱们谭家生下一个，肚子里的坏水倒真不少。这白眼狼养在家里，那早晚是要害主人的呦！”
“其实也……都是我欠好，”谭宁儿拉着奶奶的手劝慰道：“我昨天通宵在绣坊赶工，一回家就看抵家里已经被姨娘搬空了——不外还好奶奶和弟弟妹妹都没事，否则我怎么对得起去世的爹啊。”
“这怎么能怪你呢，”黄氏心疼地拍拍谭宁儿的脸颊：“早晚的事而已，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
本以为从京城搬到这怀德县来日子就能过得牢固。没想到，先是那不争气的阿铭赌得昏天暗地，现在又糟了这样的肮脏事——真是够作孽啊。”
到现在为止都没发过一言的陶青终于把家里的情况摸出了个八九不离十，想来原是一户破落的小贵族，这一朝一夕一起一落，现在留下这孤儿寡老已是十分艰难了。
除了一幢还算气派点的大宅子外，连日常生活的来源都很捉襟见肘。
“咦？今天青青怎么那样平静啊？”陶青一直不说话，黄氏自是看出了异样：“怎么？可是发烧着凉了？
唉，你看我这人老了也糊涂，宁儿赶忙带青青去洗洗澡换个衣服，冻出个好歹可就麻烦了。”
黄氏说完，径自点着手杖往后院的佛堂去了。她平日也没有其他喜好，就喜吃个斋念个佛，也好为这岌岌可危中的谭家祈福。
陶青随着谭宁儿进了房间，她或许留心数了数，偌大的院子，房间一共有七八个——朝南的主卧是父亲谭天威和姨娘花蓉月的，如今已是人去屋空做成了灵堂。
老太太黄氏住在东屋，长孙谭小豆在她隔邻。三个丫头则住在北侧。由于小米年幼，多数时候都是谭宁儿带着照料。
既然已经穿越成了这莫名其妙的谭家二丫头，总欠好连自己的房间在哪都记不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