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慕容行云通敌叛国一案，其实纪录得并不详细。皇上交给云峥的官方卷宗中只纪录着太傅通敌叛国的文书从府邸中搜查出来，又抓到了敌方的特工，招认了一切。先帝雷厉流行地定了罪，满门抄斩，连宫中的慕容妃也赐了三尺白凌。外貌上看来，有物证，有人证，太傅大人也画押认罪，有证供，似乎看不出有什么漏洞。
“我们要从哪里开始查？”我望着云峥，“证物？证人？照旧经案人？”
云峥笑了笑，淡淡隧道：“其实那些工具都不重要。”
“为何？”我蹙起眉，有些不解。
“一小我私家若要作案，首先要看他有什么动机。这卷宗里纪录的未免可笑，说慕容太傅贪了红日国送来的巨额财富，以慕容家族当年的显赫，会为了钱做这么祸及满门的事吗？更奇怪的是，这个案子只经过刑部初审，就由先帝亲自定了罪，没有经过都察院纠察，大理寺驳正。按我朝律例，大理寺的主要职责是专门审核天下刑名，凡罪有收支者，依律照驳；事有冤枉者，推情详明，务必刑归有罪，不陷无辜。它与刑部 、都察院合称三法司，凡未经大理寺评允，诸司均不得具狱发遣。像通敌叛国这一类重大案件，应由三法司会审，初审以刑部、都察院为主，复审以大理寺为主。”云峥一口气说完，停下来，目光落在卷宗上，半晌，微微一笑，意有所指隧道，“其实通敌叛国这种罪，要证据有什么用？天子若自己定了调子，不是证据也成了证据？”
我悚然一惊，仔细回味云峥的话，越想越是心惊。简直，从我所知的历史，有许多几何被定为通敌叛国罪的臣子，后面的水深着呢，基础不像外表看来那么简朴，这种案子一般都是天子觉得臣子影响到他职位了，就给个冤案，让你永世不能翻身。也有其他的特例，老天子觉得那是小我私家才，想留给儿子用，可又怕是个老臣，资历老，不听使唤，就把个茬把臣子赶出去，儿子一即位，就赦回来，对小天子感恩感德，如唐太宗对李绩。天子制造的冤案，无非是这两种企图，不外慕容行云的案子肯定不是后者，否则也不会满门抄斩。
难道这才是慕容一家被灭门的真相？若是天子要他死，那蔚锦岚不外做了一个执行者，楚殇自己是否也想到了这一点，才会久有故意想颠覆天下？慕容一家被灭门，到底是蔚锦岚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沾了满手血腥，照旧隐藏了更大的政治阴谋？细细想来，我认定蔚相灭了楚殇满门，其实全都是听楚殇片面说的，如果这件事是从蔚锦岚嘴里说出来，是不是又是另一番景况？
“那皇上要你查这个案子，可有定下什么调子？”我看向云峥，“皇上是认真想帮慕容太傅翻案，照旧只是做做样子，应付这个密折？”
“你觉得呢？”云峥赞许地看着我，看来我抓到了问题的要害。
“皇上如果是认真想翻案，那这件案子就好查，就像你说的，不是证据可以成为证据，那证据随时也可以不是证据。”我徐徐道，“若皇上无此心，这案子也基础没有查的须要。”我甚至怀疑是天子故意给我和云峥出点难题，戏弄我们。若慕容一家的冤案是先帝弄出来的，那他查这件案子有什么意义？难道要通告天下说先帝做得差池？如果不是，就是皇上也许隐约知道点什么，或者他晓恰当年帮先帝办案的人如今位高权重，不易掌控，想要通过这件事除去一个眼中钉。如果我们处置惩罚得好，合了皇上的心意倒也而已，而我们一旦处置惩罚不妥，很有可能引祸上身，成为另一件冤案，而皇上因此又可削弱云家的势力。怎么算，都是天子占自制，而我越想，心底越发寒。
“慕容太傅曾是皇上的老师。”云峥正颜道，“听说太后当年与慕容妃的关系也很不错，皇上想翻案的内情虽然未必是这两样，但态度照旧很明朗的。皇上付托这件案子要黑暗察访，当年慕容太傅门生众多，现在朝堂上身居高位者不在少数。而当年坚持正法慕容太傅的是先帝的遗臣，这些人如果知晓我们正在查这件案子，会成为阻挡派，与慕容太傅的旧属起风浪，朝堂肯定闹得不开可交。而云家正好两边不沾，又有足够的能力去查这件事，皇上的考虑可谓周详。”
那就好，起码我不会怀疑他是故意利用这件事来为难云家。我点颔首道：“那我们就给皇上一个满意的交待，先从哪条线查起？”
“当年的证人已经被正法，这条线可以放弃了。可先去大理寺调取证物，看看有什么疑点。”云峥沉吟道，“另有当年审案的几位主审官，也要先查一查。”
“那我们还等什么，马上去吧。”我站起来，云峥握住我的手，笑道：“你急什么？皇上又没催我们马上就要破案，你忘了你现在还被人盯着么？况且有些事，纷歧定要我们亲自去做的。”
我马上醒悟过来，是啊，云家是什么职位身份，这么久了我照旧没有习惯怎么合理地支配和利用现有的资源，不禁有些汗颜。
我一直知道云家除了三大执事，另有一位神秘的隐执事，云家除了矿山、漕运、织造这些瞒不了人的势力外，另有一股隐形的势力，这股势力包罗云家明里暗里扶持的朝廷官员，云家通天晓地的情报网络，甚至铁卫的培训等等，是云家的命脉所在，也就是云峥所说的“大树的根”。这位隐执事，就是卖力给“根”舒筋活络的。但我所知的也仅止于此，至于这位隐执事是谁，他是怎么运转操作的，我一概不知。
几天后，我们拿到了一份卷宗和当年慕容行云通敌卖国的罪证，装有红日国清宁郡王写给慕容行云的印信，以及据说是从敌国特工身上搜出来的，慕容行云交给清宁郡王的信物的小木盒。盒子上了锁，贴着大理寺官厅的封条。云峥小心地揭掉封条，拔开铜锁，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封信和一块玉佩。年代久远，书信有些泛黄，纸张也变得薄脆，云峥仔细看了书信，又拿起玉佩看了看，将工具放回盒子。
“你看出什么问题没有？”我赶忙道。云峥摇摇头：“书信的印鉴简直是清宁郡王的私印，我曾在朝廷的官方文书上看到过，至于这块玉佩，既然当初说它是给敌方的信物，那铁定是慕容太傅的工具不会错。外貌上的证据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云峥说完，打开卷宗，这卷宗里是当年审理此案的三位主审大人的资料。奇怪的是，这三位大人中有两位在审理此案期间不知道因何事惹恼了龙颜，被贬官流放，一个流放到了南疆，还未走到发配之地，就中了恶瘴之毒死在路上，另一个流放到了都南岛，那里是贫苦之地，这位大人在都南呆了七年就死了。而剩下的最后一位主审大人，倒是一直在京师，安牢固稳地当官，不外也在一年前寿终正寝了。
人证、物证、经案人的线索全断了！我苦笑道：“这倒好，连外貌的证据都无线索可查，我们怎么办？”那两位流放的大人，只怕是在审案中提出了质疑，冒犯了天子，才被弄走的吧？
“外貌的证据本就没那么重要，断了也无妨。”云峥笑了笑，继续翻着卷宗，翻到后面几页，唇角微微一勾，“也许真正的线索在这里。”
“什么？”我赶忙凑已往，见那纸上注明着慕容妃因哥哥通敌一案被先帝赐死，死时腹中怀着先帝的龙脉，疑惑隧道：“这是线索？”
云峥沉思道：“凭据我朝的老例，妃嫔犯了死罪，如果怀了龙脉，通常是打入冷宫，等孩子生出来，再作处置惩罚，无论如何不会伤及皇裔的性命。而卷宗上写着慕容妃只是受她哥哥的牵连，皇上再糊涂也不行能不要皇裔。另外，慕容妃的死亡时间竟在慕容太傅之前，虽然其时慕容太傅被关押在天牢，但案件还未审完，慕容太傅还未治罪，而先帝就迫不及待地赐死了怀着龙裔的慕容妃，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有些明白过来，莫非慕容太傅犯罪只是幌子，真正有罪的是慕容妃，甚至这罪大得让先帝无法容忍她肚子里的孩子。难道那孩子不是先帝的？我头皮发麻，如果这个案子的真相涉及到皇室丑闻，我们怎么去查呢？只怕就是查清了，也把天子冒犯了，这天子丢这么一个麻烦事儿给我们，到底算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抛开慕容太傅这条线，从慕容妃死亡的真相入手，开始查吗？”我看着云峥，他脸色仍是一贯的平静，不知道云峥是否也想到我适才料想的那些，照旧他想得比我更深入彻底。
“不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收集当年慕容妃的资料。”云峥合上卷宗，从容隧道。
——2007、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