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了安远兮做总管，不行制止地碰面临安大娘的阻挡，不外这是他的问题，若是他连这件事情都处置惩罚欠好，还怎么处置惩罚商场上的纠争？这几日安大娘仍然天天过来做饭，却未对我提及一个字，想来安远兮已经把她摆平了，不管他用什么方式，能淘汰我的麻烦是最好，我要的，可不是时时给我找麻烦的员工。
这日清早，悠闲起床，用过早膳，泡了壶清茶享用。铺子我交给安远兮去照看着，自己则躲在家里偷懒。小红推门进来，看了我一眼，轻声道：“女人，外面有位令郎想见你。”
“令郎？”我懒洋洋地捂着手炉，笑道，“我在沧都就认识一位安令郎，你别告诉我他今儿还没有到铺子里去。”
“不是的，女人。”小红迟疑了一下，轻声道，“是那日客栈生病的莫家令郎，你说他的书僮生得极似你失散的弟弟那位。”
莫桑的令郎？我眼前浮出冥焰的笑脸，心中一痛。抬头看了小红一眼：“他为什么要见我？”
“那令郎全愈了，说是想谢谢女人的仗义相助的。”小红道。
“莫桑……”我顿了顿，轻声道，“也来了？”
“嗯。”小红忐忑地看了我一眼，“来了。”
我点颔首：“知道了，请他们去花厅先坐吧。我马上已往。”
冥焰……。我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罩上外衣，向花厅走去。进了花厅，见客位坐着一个素衣书生，模样虽也唇红面白、眉清目秀，但那容貌，可及不上任他书僮的莫桑。此际，莫桑正站在书生身后，见我进来，怔了一下。我对他笑了笑，径直走已往，青衣书生见我进屋，就站了起来，小红见我进来，对素衣书生道：“莫令郎，这就是我家女人。”
“叶女人。”素衣书生对我行礼，“在下莫修齐，特来谢谢女人的援手之恩。”
“莫令郎请坐。”我在主位上坐下来，笑道：“令郎客气了，出门在外，谁没有个难处？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话虽如此，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莫修齐脸上带上一丝轻嘲，“这世上的人，落井下石容易，所以雪中送炭才显得尤为珍贵。”
我淡淡地笑了笑，雪中送碳？我本也不是那般美意的人，若不是莫桑长了一张与冥焰相同的脸，我哪有那闲心管你们的死活。我抬眼看向莫桑，见他垂着睫，他的脸上没什么心情，我看不到他眼神。
莫修齐注意到我看莫桑的目光，微微一笑道：“我听莫桑说，叶女人失散的弟弟长得很像他。”
我怔了怔，苦笑道：“是。”
莫修齐笑道：“不知道女人的弟弟是什么时候失散的？也许真的是莫桑也说不定，这孩子八岁人卖进我家……”
“我弟弟是几个月前才与我失散的。”我打断莫修齐的话，淡淡隧道，我已经没兴趣去了解你们的故事，因为他不是冥焰，“听说莫令郎从铁山郡过来服务时病倒的，如今病好了，是否要准备回去了？”
莫修齐脸色一黯：“在下家道中路，来沧都时已经变卖家财，没准备回去了。”
“莫令郎还想留在沧都？”等那悔婚的女家转意转意么？恐怕颇有难度。
“我要留在此地，证明给想容看，我不是个没用的人。”莫修齐提到那“想容”时，脸微微一抽，随即面色坚定隧道。
想容？他悔婚的未婚妻么？我笑了笑，真是可爱的人，你能证明什么，即便让你发家，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你们都已到适婚的年纪，那妻家既然悔婚，肯定会尽快张罗女儿的亲事，说不定还没等你寻到事情，那女子已经嫁为他人妇了。我端起茶，喝了一口，淡淡隧道：“那莫令郎以后有何计划？”
“这……”他脸上带上些茫然的心情，“在下还未想过……”
我在心中一叹，这呆子。抬眼看向莫桑，他的脸上也带上些仓皇和茫然，想必对未来的生活很惊骇不安吧？我心中马上又酸又软，纵然明知他不是冥焰，但那张脸，我仍然无法忽视。如果给他主仆二人在绣庄找个活计，倒可暂时解决他们的难处，看了莫修齐一眼，我开口道：“莫令郎家里以前是从事哪一行的？”
莫修齐苦笑了一下：“家父以前帮天曌国的大财主楚殇经营铁山郡的绸缎庄，我也在绸缎庄的账房资助，自从楚殇被朝廷正法之后，他名下经营的工业全部被朝廷检查了，原来这些家父亲积下的家产也颇丰，但绸缎庄失事之后，二娘卷了全部家私与人私奔了，家父气得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故世了，临终前让我到沧都，寻我指腹为婚的岳家，没想到到了这里却……”
莫修齐后面说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我额上冒出冷汗，却满身酷寒，紧紧握住桌上的茶盏，手止不住哆嗦，心中一阵绞痛。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为了挣脱楚殇，为了我想要的自由，我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何我以为，仅仅是铲平了楚殇的势力，仅仅是灭了他苦心培植的无极门？是我一直不敢去想，照旧不愿去想？楚殇明里经营多年大江南北的生意，会因为他的倒台，牵连几多无辜的人？造成几多人家破人亡？我到底做了些什么？
“女人！”小红见我冷汗直冒，吓得探向我的额头，“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莫修齐也站了起来，一脸惊奇地望着我，不知所措隧道：“叶女人，在下说错什么话了吗？为何……”
我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人抽走了，对着小红勉强地笑道：“没事……”
莫修齐见我虚弱无力的样子，不安隧道：“女人身体不适，在下未便打扰女人休息，就此告辞。”
“莫令郎请留步。”我赶忙唤住他，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坐回椅子上，“女人另有什么事吗？”
“小女子新近开了家绣庄，正差人手，我初学做生意，什么都不懂，不知道莫令郎可否愿意帮小女子一个忙，到我的绣庄替我管管账？”我的语气很老实，我不是想帮莫修齐解决眼前的困境，我只是想给自己赎罪，是我害得他家破人亡，落魄潦倒，我凭什么摆出施恩者的嘴脸？
莫修齐和莫桑眼里同时一亮，莫修齐站起来，激动隧道：“女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在下谢女人一再施以援手，女人对我主仆的恩惠，在下没齿难忘……”
“莫令郎！”我打断他，勉强地笑道，“不要再说这种话，你主仆二人，如今还住在客栈么？”
“是！”莫修齐脸上微微一红，我沉吟了一下，轻声道，“一直住在客栈也不是措施，你二人回去收拾下工具，搬到我这里来住吧，就看成是绣庄给你们部署的住所。”我晚点再和老福头商量一下，给他二人整理两间厢房出来，替他们付房租，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莫修齐一脸谢谢之色，又待说什么，我摆摆手，轻声道：“莫令郎，你也别再说什么了，我有些累，你们如果没有意见，就回去收拾工具吧。”
莫修齐站起来，对我躬身行礼道：“大恩不言谢，在下不打扰女人休息，先行告辞。”
见他们离开，我久久无法转动，半晌，才轻声道：“小红，扶我回房，我很累。”
回了房，小红扶我到床上躺下，我虚弱隧道：“我想一小我私家躺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她“嗯”了一声，轻手轻脚地掩了门出去。我望着天花板发呆，久久，将双手举到眼前，痴痴地笑起来。楚殇，如今我跟你一样不干不净，满手都是血腥，跟你一样心狠手辣、蛇蝎心肠，你满意了吗？你一定在躲在阴曹鬼门关里冷笑吧？你要把我逼死才算数吗？你为何，死了都不愿放过我？
我捂住脸，泪从指缝中滑落出来，满身发抖。
我在房中呆了一天，午膳和晚膳都没有用，小红担忧地进来看了好频频，我闭着眼睛装睡，不想理她。蔚家年老从铺子里回来，约莫是听小红说我一天没吃工具，到我床边唤我，本想一直装睡下去，又怕他在绣庄累了一天又要担忧我，无奈地睁开眼睛。他见我“醒”了，坐到床边，温和地笑道：“我听小红说你一天没吃工具，让她煮了点粥给你，吃了再睡，好欠好？”
“嗯。”我笑了笑，他扶我坐起来，小红把粥递到我手上，我手一软，差点没拿稳，蔚家年老赶忙扶住我的手，把碗接已往，“看你，饿得一点儿力都没了，我喂你。”
他不由分说地舀了一勺粥，在嘴边吹了两下，递到我唇边，我含入口中，缄默沉静地咽进肚去，第二勺又来了。我的眼睛莫名其妙地有些酸涩，忍着想流泪的激动，平静地吃完一碗粥，他把空碗递给小红，想扶我躺下来，我猛地抱住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哽咽道：“年老，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做了这么多坏事，每件事，都是自私地在为自己着想，纵然外貌上看去是在帮人，其实帮人的动机，都是因为对自己有利才去做的。我这样自私的人，哪里配有人对我这么好？
蔚家年老僵硬着身子拍了拍我的背，温和隧道：“因为你是叶儿，是我妹子呀。”
我大哭作声，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下来，肆意渲泻心中的委屈。我只是想好好活下去，从来没有更多的要求，亦从来不奢望有人能理解我，为什么我一直想躲避的事会像噩梦一样死死地纠缠我？我不外是想要好好活下去而已！
——2006、1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