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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青丝

第42章 醉酒

绾青丝 波波 4405 2006-09-21 14:44:00

    只听到小郡主君回暖笑道:“诗好,两位妹妹评得也好。卡门女人不光诗作得好,连字也写得不俗,不如这一轮便由女人起头,如何?”

  我抬眼看她,见她眼里有一些兴味,看来她对我还挺感兴趣。是要知己知彼,才好百战不殆么?我笑起来,起身走到书桌前,提起笔,品茶诗?选哪首?脑子里未加细想,手上已写了个“茶”字上去,待回神才觉出欠好,怎么一恍神儿就落笔了?那明玉小姐一直站在我身边,见我写了一个字便停笔,笑道:“怎么女人还没想好么?”语气里已带上几分不为以然,定以为我适才不外是运气好撞上了吧?我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了笑,再看向那个“茶”字,突然想起元稹的一首《一至七言诗》来,正好可补了这个差错,立即便不停笔地书下去。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至醉后岂堪夸。

  我一路写,明玉小姐在边儿上一路念。到最后一字落笔,我抬眼看她时,她眼里浮出一丝讶色,我淡淡一笑,搁了笔,转身落座。丫环取了那诗拿去夹,明玉也坐了下来。一桌子人看着那首诗,一时鸦雀无声,几个女孩儿脸上神色各异,有惊讶、有佩服、有赞赏、另有莫测难懂。半晌,却听到小郡主笑道:“得,我看今儿任谁也比不外女人这首品茶诗,这一轮也别比了,我代她们向女人认输。”

  “郡主客气了。”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是已试过我的深浅,所以不用再玩了罢?今儿这两轮斗诗,是真的一时兴起,照旧早有准备?忍不住笑了笑,我酒量原来就浅,适才喝了一杯,几分酒意上来,脸也徐徐有些烧。这时平安差人去取的吉他拿来了,几日不见它,还颇有些想念,我解开琴套,取出琴来爱抚。众人见了吉他的样子,都怔了怔,小郡主笑道:“平安倒没说错,这琴的样子还真是有些怪。”

  我微微一笑,手指在弦上拔了拔,开始调音。这当儿,一个十八九岁的青衣少年走进来,我抬眼一看,哇,好一个酷哥,他的五官未见得多标致,却异常坚贞有型,紧身的青色劲装着在身上,全身充满猎豹般蓄势待发的力度。好身材好身材!我眼珠都要掉出来了。却见他附耳在小郡主耳边说了句什么,小郡主神色一变,行动优雅地站起来,对平安道:“欠美意思,平安妹妹,我贵寓有些急事,父王差人来让我回去,你今儿的寿宴我不能凑热闹了,妹妹莫怪。”

  “回暖姐姐看你说的,到底是家里的急事重要些,平安怎么会这么没分寸。”平安也站起来,笑道,“我送姐姐出去吧。”

  “不用了,你们都别起来了,留在这儿听卡门女人唱曲儿吧。”小郡主笑道,抬眼看我,“卡门女人,今日回暖没耳福听女人的曲子,下次定要向女人讨回来。”

  “郡主折煞民女了。”我站起来福了福。小郡主笑道:“女人过谦了,今日能认识女人这样的才情雅洁的女子,回暖三生有幸。”

  一众全都站起来,送小郡主出了凉亭,复又落座。平安对我笑道:“姐姐,你今日送我什么曲儿?”

  姐姐?呵呵,我笑起来。我送她娃娃之后,她对我倒也客气了,可也是“你呀你”的叫,这会子怎么叫得这么亲热了?我的眼神落到适才写的那两首诗上去,会意地一笑,摇摇头,心中暗道,白老前辈、元老前辈,今儿谢谢你们资助了。

  调好音,我皱了皱眉,不知道给平安唱首什么歌好,今儿这气氛,那些悲悲切切的可欠好,再看他们这群少爷小姐们年少轻狂快马清秋的模样,想起一首歌来,就送给他们好了,这当儿,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该他们狷狂的时候。

  当下不再犹豫,我站起来,坐到连着凉亭栏杆的木长凳上,拔出一串音符,看吉他的琴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我笑起来,张口唱出歌词。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

  今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几多,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我借着酒劲,抱着吉他坐在长凳上摇摇晃晃地唱,记恰当年看《东方不败》,心里是何等艳羡那样笑傲江湖、快意恩怨的人生。但求知己长相伴,浪迹江湖风雨行。什么时候,我才气遇到一个愿意执我之手的人,与我一起笑看天边的云卷云舒,细数黄昏的檐前滴雨,倾听喧嚣声里隐者的吟唱,回忆我们曾经年轻过的容颜?

  陶醉在这样的思绪里,我的心醉了,眼醉了。一曲而已,余音绕梁,回味不停。一众小屁孩全都张大嘴傻呆呆地看着我。呵……,我又笑了,觉得头有些晕,心中暗嘲,难道我真是有做艳妓的天资?否则为何总是这样有意无意地卖弄风情?

  “唱得好。”凉亭外传来击掌声,我随着众人转头望去,见是一身戎装的寂惊云和一袭白裳的宇令郎。二人步入亭来,寂平安冲上去,对寂惊云道:“二叔,你下朝啦?”

  寂惊云脸上浮出着宠溺的微笑,摸摸她的头,转身对我道:“卡门女人这支曲儿,唱出了世人的心声,实在不是一个好字说得完的。”

  “将军过奖了。”我放下吉他,站起来行礼,酒意袭上来,身子忍不住摇了摇,寂惊云急遽扶住我:“女人小心。”

  一屋的目光都紧紧盯着我们两个,特别是那群看热闹的小鬼,我抽回手,抬眼看了宇令郎一眼,他淡淡地看着我,脸上无喜无怒。寂惊云也觉得有些失礼,缩回手,对平安没话找话隧道:“你们在玩什么哪?”

  平安看了我一眼,对寂惊云笑道:“刚刚我们在赋诗哩,若兰姐姐出的题,让众位姐姐各赋一首饮酒诗和品茶诗赠我作生辰礼物。不外第二轮卡门姐姐刚开了个头,回暖姐姐说卡门姐姐作得好,我们今儿谁也胜不了她,就没让作下去了。”

  “赋诗?”这次作声的倒是宇令郎,他走到那排夹着诗章的细绳儿面前,依次念了已往,念到那首《问刘十九》时,转身道:“这首是谁作的?”

  寂平安对他作了个鬼脸,扭头不理他。呵,看来还在生那日害她落水的气哩。只听到罗裳儿笑道:“这首诗是卡门女人作的。”

  宇令郎转头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指着那首与《问刘十九》相同字迹的《一至七言诗》道:“那这里面的唯一的一首宝塔诗,也是卡门女人所作的?”

  “正是。”这次是苏灵答他,我见到若兰的脸色有些泛红,轻轻凑到寂平安面前问:“平安,这位令郎是……?”

  “他是个大坏蛋。”寂平安倒是一点儿也不给宇令郎留面子,高声嚷嚷出来,引得一帮娇女们捂嘴儿笑起来。宇令郎失笑地站在那里,颇为尴尬。寂惊云歉仄地看了宇令郎一眼,对平安道:“乱说什么,午宴准备好了,你先带列位女人去花厅开宴吧。”

  平安倒是很听她这二叔的话,闻言颔首道:“姐姐们,我们先用饭去,吃了再玩。”说着转头笑着牵我的手:“卡门姐姐,我们走。”

  这丫头,没听到他二叔话里那个“先”字么?我看了宇令郎一眼,对平安笑道:“我饮了酒,这会子头有点晕。我先歇一会儿,你先带列位小姐们去吧。”

  平安听我这样说,点颔首:“那姐姐就在这儿歇一会儿,平安失陪了。”

  见她们走了,寂惊云支退了亭里的下人,随着也离开了凉亭。宇令郎在靠着凉亭栏杆的木长凳上坐下来,又恢复了他一惯的作派,懒洋洋地抬眼看我靠着柱子软绵绵地站着,笑道:“还伫在那儿做什么?身子没力不会找凳子坐么?过来。”

  我软手软脚地走已往,坐到他身边,他拉我偎在他胸前,笑道:“喝了几杯?就乏成这样?”

  “一杯。”我懒懒地答他,在他身上蹭了个舒服的位置,“嗯……,一杯加一口。”

  “你酒量还真浅。”他轻笑,捋着我额前的发,“没想到你还满腹书华,上次还跟爷贫嘴,说自个儿不是才女。”

  “作两首诗即是才女了?爷对才女的要求还真低。”我嗤笑道,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我贪恋地深吸一口,脸向他怀中埋去,难得有半刻的闲适,我就想好好腻在他怀里,在他温暖的怀里停得久些。

  他轻笑着,“既然作两首不叫有才,那便作三首如何?”

  “爷刁难我。”我抱住他的腰,扬着醉眼看他,撒娇。

  “算是你赠我的,可好?”他柔声哄我,一双眼睛灿若星辰,激荡出一股春水般的温柔甜蜜。我感应心里似乎有股微弱的电流通过,酥酥的、麻麻的,身子似乎要化成水了。被他温柔的眼神魅惑了,我失了神儿般地伸手抚mo他俊美的脸颊,喃喃低语:“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他轻笑起来,我蓦地回神,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地念出了半首鱼玄机著名的慨叹,脸上一烧,将脸埋到他怀中去,不依地撒娇:“爷取笑我……”

  我像猫一样在他怀里磨蹭,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他拥紧我,下巴温柔地蹭了蹭我的头顶,灼热的气息洒在我耳后,我的脸贴着他宽阔温暖的胸膛,感受那热度透过衣服一点点地渗进我的皮肤,让我的脸越发地烫起来。这个男人,我是这么喜欢他,喜欢他,无法抗拒。想锁心,想锁情,可是一见到他,心不听使唤,情不由我掌控,怎么办?怎么办?

  他伸手温柔地捋开我额前的几缕散发,幽幽一叹:“你这丫头,一会儿想着快意江湖,一会儿想着悠闲人生,一会儿又这样满腹柔肠……”他顿了顿,宠溺地揉着我的头发,轻叹道:“你到底想过一种什么样的日子?”

  “哪一种,我都想要。”我抬眼看他,轻笑起来,仗着酒意放肆醉言,“我是个贪心的人,不管是快意江湖照旧悠闲人生,只要有个贴心的人陪着,都比当天子还要快活呢。”

  “快意江湖、悠闲人生,比当天子还快活?”他失笑,捏了捏我的脸,“你又不是天子,怎知天子不及你快活?”

  “想也想获得呀……”我轻轻拂开他的手,在手里捏着,“自古以来的天子呀,锦衣美食地享着、琼楼玉宇里住着,职位尊贵、身份高尚……,他们是天子、是九五之尊,高屋建瓴,世人只得膜拜仰望……”我打了个酒嗝,脑子有些沉,“可是,站得越高,能陪在他们身边的人就越少,他们难得有真正的朋友,听不到真话,却有一大堆敌人;昏君且就不说,但凡想当个明君的天子,多数心怀天下,为了大局,有时要牺牲亲情、恋爱、友情……”我的脑子越来越沉,“他们拥有天下,却享受不到平民黎民的天伦之乐、伉俪之爱,他们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却仍然有渴望拥有却无法拥有的简朴快乐……”他的手怎么越来越凉?酒劲让我无法思考,我把他的手捂在我的掌心里,轻轻搓着、暖着,闭上眼睛,喃喃道,“职位再高又如何?高处不胜寒哪,天子其实是全天下最孤苦、最寥寂、最可怜的人呢……”我的声音弱下去,终于不敌酒劲的侵袭,偎在他怀中,沉沉地睡了已往。

  ——2006、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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