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你说话真好听
“不是好人。”陈小二平静道。
听到陈小二的话，南柯明亮期待的眸子微微一闪，眼帘低垂。
“一个及格的掌权者，有她，私以为是盛阳之幸。”陈小二再次道。
听到这后半段，南柯眸中光泽湛湛，双手撑着腮帮，看着陈小二，道：
“及格的掌权者嘛，确实了。”说着，她问道：“可这后半句怎么说？”
“这天下民怨载道，可是真的。”
陈小二撇撇嘴，道：“……民怨载道自然也是真的，但也算给了天下人生路。”
“……太子早逝，太宗传位幼皇，太后积郁成疾，无心国是。”
“二相独霸朝政，六部党派争斗。”
“……之后二王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满朝文武毫无反抗之力。”
“……若不是那位请来李麒麟逼秦王退兵，用未知手段让温王撤兵。”
“一旦真打起来，京都必败！”
“那时，其他诸王一定乘隙起兵。天下大乱之际，其余诸国也会伺机而动。”
“这盛阳怕是会四分五裂。”
“……亡国灭种也不是不行能。”说着，陈小二深吸口气，道：
“盛阳如今虽然内忧外患，但不得不说，全凭那位一人在压着。”
“这不是给了天下人生路？”
听着陈小二的话，南柯双手撑着腮帮，小脸仰着，双眼都眯成了月牙。
“陈小二，你说话真好听。”
“……去！”陈小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只当是这女人又在挖苦自己。
啧！这女人一会情绪降低，一会又笑脸盈盈，怕不是有病吧。
情绪太不稳定了！
陈小二嫌弃的瞥了南柯一眼，顿了顿又道：“你身为皇商，对儒门了解吧。”
“嗯嗯！”南柯点颔首。
“……儒门因为理念，分成了两个派系，具体的不谈。”
“天下之所以民怨载道，多数都是国子监那帮‘烧饼’搞出来的。”
“……等等！”南柯突然作声道：“烧饼是什么？”
陈小二：“……”
“你还想不想听我的分析了！”陈小二瞪了这女人一眼。
怎么解释？我怎么跟你理解？
“……噢，你说吧，我听着。”南柯不敢出言打扰。
她很喜欢被人这种夸赞。
……或许是以另一种身份，从别人口中听到对自己的另类评价吧。
究竟这天下多数人都是不支持她的。
……偏偏陈小二是个异类。
“再则，如今天下人最怕什么？”陈小二自问自答，压低声道：
“……自然是绣衣御史了！”
“江湖门派、官员，那位上台后，绣衣御史放肆排除异己。”
“江湖门派自由惯了，凭据规则，江湖事江湖了，可现在朝廷开始加入江湖事了，江湖人犯了事，绣衣御史会脱手。”
“一些地方驻军，甚至直接灭门。”
“虽然都是小门小派，可也算是对江湖的一种挑衅。”
“……自然而然的，那位也就冒犯了江湖诸派。”
“朝堂派系林立。”
“……黎民中有国子监一派的念书人随处蹦跶抹黑，又冒犯了江湖人。”
“一团糟！”
说着，陈小二摇头道：
“……天下人忌惮她手里的未知力量，又干不掉她。”
“自然就是种种各样的抹黑了。”
南柯此时已经趴在了桌子上，下巴杵着胳膊，双眼却一眨不眨的看着陈小二。
一双眸子中，掩饰不住的开心。
……啧！这女人穷开心个什么劲？搞的像是在说她似的。陈小二撇嘴。
也不管她，只当是又发神经了。
“不外，这也是个隐患啊。”突然，陈小二似乎是感伤道。
“……嗯？隐患？什么意思？”南柯心中一动，问道。
陈小二白了一眼，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都不懂？亏你照旧做生意的。”
“生意优劣，黎民才是重点好吗！”
“……这治大国如烹小鲜啊，手艺自然重要，可火候、柴火、笼屉。”
“都是重点好吗！”
“……一个王朝，是靠普通人撑起来的，可不是什么权贵大臣，也不是几个九品妙手，就能称为一方王朝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治大国如烹小鲜……南柯心中微怔，重复念叨这两句话。
越品越是有感受。
看着陈小二的眼神，也越发的明亮起来，脸上的崇敬之色绝不掩饰。
……啧！这个眼神不错，很受用！
这女人平静下来的时候，照旧很不错的嘛…想着陈小二继续道：
“……这些都不谈。”
“虽然那位喜欢随处建塔，堪称建塔狂魔，这些都属于瑕不掩瑜了。”
“建塔又不是没给人为？”
听到陈小二这家伙竟然说自己是‘建塔狂魔’，南柯却是突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然后在陈小二不满的目光下，双手捂住嘴巴，心里却是依旧觉得有趣。
……啧！建塔狂魔？亏这家伙能想得出来，不外嘛，还不错！
“一个能执掌天下的女人，气度一定不会小。而且你的投靠，她非但不会嫌弃，还会厚遇！”
陈小二用手点了点桌子说道。
……南柯心中惊讶了！
陈小二说对了，自己简直宽待了柯家，要否则也不会用柯家长女这个身份了。
“这是为什么？”事关自己，南柯体现出很是积极的态度，追问道。
陈小二也不藏着掩着，继续道：
“……六大皇商中，你柯家从初代开始就追随皇室，深受皇恩。”
“其余五家都是厥后跟上。”
“……到了现在，也只有你柯家一直承袭着皇恩，不愿低头。”
陈小二用筷子敲了敲桌面，欠了欠身，压低声音，道：
“那位虽然跟少年天子面上和气。”
“但那位天子肯定不爽，二者竞争是一定存在的。”说着，陈小二道：
“别问我怎么知道，我爹说的！”
——遇事不决，甩锅老爹！
然后继续道：“你想，这个时候，如果连世代深受皇恩的柯家都投靠了。”
“这对小天子一定是个攻击！”
“或许还能给那些为了颜面，低不下头的家族一个台阶，树立模范。”
“……接受柯家，百利无一害！我想，这笔账，那位肯定算得清楚的。”
南柯双眼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已经是震惊的无以复加了。
陈小二竟将她其时的心思，看的透透的。
如此敏锐的政界嗅觉。
……恐怕就算是一些政界浮沉多年的老家伙，见了也要自叹弗如！
“别愣着了，吃饱了吗？吃饱就起来吧，我另有正事要办。”
这时，眼前突然一暗。
陈小二站起了身，盖住了照过来的阳光。
南柯趴在桌子上，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高峻身影，竟有种莫名的宁静感？
……呵！心底一声轻笑，把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取消，一拍桌站起身。
一伸手拍了陈小二肩膀一下，道：
“陈小二，你真厉害，佩服，不愧是被视为儒门未来的天才！”
“少来！”白了这女人一眼，陈小二招呼了一声，道：“大叔，钱放桌上了。”
说完，拉着南柯就走。
一路向不远处路边停靠的一辆租车。
“哎哎哎，你干嘛，我还没玩够呢……陈小二，你松手！”
“二两银，看好了！”
“……送她回家，地址她知道，剩下的是你的赏钱！”
陈小二掏出钱塞进车夫手里。
“……走你！”
掉臂死女人的反抗，直接野蛮粗暴的将其塞进了马车。
“喂，陈小二，你这个混账，一份豆腐脑就把我打发了？我会找你的！”
“……你等着！”
陈小二拍了拍手，潇洒转身！
对于身后的召唤，充耳不闻，一路向着大理寺的偏向而去。
……白三、容锦、晋王这些事，都是需要跟周鸿禹等人商量的。
马车内。
南柯平静了下来。
趴在后窗，看着徐徐远去的陈小二的背影，双眼眯了眯。
然后莫不作身的转身坐好，道：
“……去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