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皮帽中年摆出一副前辈的样子,对徐长青摇摇头。
“此时正值四月,乃是粟米播种的时候,现在若是不在田里埋头苦干,过几个月就要饿肚子了!”
“哦?”徐长青皱眉:“即便在田里埋头苦干,可也不至于连出来买工具的时间都没有吧?”
“哼!他们不止给自己种地,还要给别人种地呢!”另一边的清瘦中年终于开口,只不外脸色却不是那么悦目。
“嘿嘿!”瓜皮帽中年也笑了笑:“他们这一半田都是官田,由朝廷出钱,雇佣黎民种植,地里所得全部收归朝廷所有。”
“不只是黄泥村,咱们武国的许多地方都是这样!”
徐长青若有所思所在颔首:“听起来还算可以啊……”
最里面那个年轻人也是微微点了颔首。
“可以个屁!”清瘦中年脸上带着愤愤之色:“朝廷虽然是这么说的,可这钱又何时到过下面?州盘剥一层,县盘剥一层,到了村里还剩几个铜子?”
“这些人白白给朝廷种一年地,到头儿来却什么也落不着……”
话说到一半,那瓜皮帽中年就扑上去制止了他:“你不要命啦!还敢这么高声!”
徐长青见此一愣,没想到另有这种内情。
村中走出来的黎民越来越多,散开在商队前方,挑选着想要的工具。
经历了浩然正气的洗礼,他的线人也有所强化。
坐在货车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商队前面的情形,村民们衣着简陋,面黄肌瘦,一看就是常年食不果腹。
徐长青一阵默然,这里与县城仅仅不到半日的路程,可就像是两个世界一般。
他从小在县城长大,但却从未见过这种状态的黎民。
即即是在县城四周种田,基本的温饱也能满足。
可没想到,这黄泥村中的黎民,竟然常年蒙受着如此陋规。
“真是怪事儿……”
瓜皮帽中年抚慰好那人后,又重新坐了回来,不停地嘀咕:“难不成,今年竟早早地就给他们发了银子?”
他从马车上跳下,向着前方乡村的位置走去,似想要去凑个热闹。
徐长青看到,瓜皮帽男子似乎与黄泥村的几个大户、田主相识,不停地与他们笑着聊天。
纷歧会儿,该买的似乎都买完了,这里的村民徐徐散去,商队的摊架收起来,再次启程,瓜皮帽中年也回到了马车上。
“邪门了!还真是邪门儿了……”他面带怪异之色,不住地念叨着。
徐长青好奇问道:“兄台,这是怎么了?”
“嘿!你不知道!这成安县居然早早地就把去年的粟钱给结了,而且还没扣下几多……”
瓜皮帽中年满脸震惊:“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事儿?莫不是刘知县撞了邪?”
那清瘦中年人也一脸错愕:“往年那个陈知县在成安三年,就给了一年的粟钱,照旧拖到最后一年,实在没措施才给的,这刘知县居然第一年就给了?”
“难不成人们都误会他了,此人是个好官?”
瓜皮帽中年人微微颔首:“不管刘知县以往如何,从这件事上,我倒真觉得他是个好官,起码比隔邻那几个县强多了……”
听着他们的谈论,徐长青向远处望去。
村民们干瘦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提着刚买得手的工具,或是油盐酱醋,或是半匹粗布……向村子徐徐走回去。
村口几株红柳飘摇,树下垂髫小儿打闹嬉戏。
徐长青心中起了几分感伤。
村民们的满足竟这么简朴,只是获得他们应有的酬金而已。
……
离开黄泥村,商队继续前行,到了午时便停下来生活造饭,那个胖胖的赵管事也派人给徐长青送来了很丰盛的饭食。
肉脯熬成的肉汤,粟米面包子,几样精致的小菜……
不外徐长青并没有独享,而是邀请同车的几人一起吃。
见商队居然给徐长青送来了这么丰盛的工具,瓜皮帽中年的态度再次热切起来,愈发肯定徐长青的身份纷歧般。
他和那清瘦的中年人没有推辞,那一直不言不语的年轻人却拒绝了徐长青的美意。
吃饱喝足后,商队继续向北出发。
一日、两日……经过数个乡村,商队徐徐走出了成安县的规模。
越是向北,视野中的绿意就徐徐多了起来。
成安县之北,是一个名为阳和的县。
来到阳和县境内,商队却基础没有在乡村停靠的意思,而是一路北行,直奔阳和县城。
徐长青原来另有些不解,但有一日,商队顺路经过一个乡村,其中所见所闻却是让人触目心惊。
乡村外的田地上,村民们机械地重复着种田、播种的行动,他们面黄肌瘦,形体干枯,食难果腹,衣难蔽体。
听到商队经过,有人抬起头望向这里。
可徐长青见他们的眼中,却没有一丝光线……
这些人如同耸立在田间地头的一只只木偶,只知道机械地劳作。
见到这一幕,整个商队的人默然,但却没有惊讶,似乎已经见责不怪了。
车夫不觉间加速了挥鞭的频率,商队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与成安县城内相同,阳和县城里亦是一片祥和,这里的黎民人给家足,有正常的生活。
若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相信。
一县之内,竟有两个差异的世界。
在阳和县城停留了半日,商队继续向北。
一路上,绿意越来越浓厚,门路两旁的树丛、灌木、青草越来越茂密。
阳和县,乡洪县,再向北便来到了祥鳞县的地界。
一路上,商队中跟车的人上上下下,不停有人离去,又不停有人加入。
到了祥鳞县之后,商队没有停靠,直奔北方而去。
徐长青之前听说过,祥鳞县是个很富足的县,难道这里的黎民也如阳和、乡洪那样民不聊生吗?
与他同马车的几人倒是没中途下车,徐长青便向那个瓜皮帽中年请教。
“哈哈!老弟,这你就错了!”
有着瓜皮帽中年的主动套近乎,这几天徐长青倒是和他熟络了起来。
只不外那个年轻人照旧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言。
“这祥鳞县既然在黑江边上,那这里的村还不借一借这里的地利?除了江边,基础就没有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