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大宗护
中都西侧的帝高山，天高云淡，走在蜿蜒的山道上，没了往日的喧嚣，天子突然有了年少时的激情，沿着山道，一口气登到山顶观星台，有些气喘吁吁。
跟上来的屈辅国更是上气不接下气，推开观星台所在院落的大门，发现院落中各处杂草，屈辅国满脸疑惑，“观星台都疏弃了，大宗护如何观星？”
“万事皆在老祖心中，何须观星？”天子对大宗护又是羡慕，又是敬佩，“老祖天生神睿，英俊风骚，结交三教九流，遍历中天，留下几多韵事传奇。和帝支女子相恋，造就一段惊世奇缘，将平生写成了话本，几多说书人靠这用饭那。”
屈辅国很是羡慕的言道：“大宗护随心所欲，逍遥人间啊！”
天子面露笑容，“老祖登位后，不立土木，不兴甲兵，崇尚黄老之术，行无为之治，国家兴盛，黎民殷实。他自觉天下太平，无事可做，便带着遇难和呈祥二仆，微服私访，遍历中天，结交江湖豪侠，奇人异士，风尘女子。云中滋扰河间，老祖还心血来潮的去北方作战，带着收拢的三教九流，冒充将军，亲统五千河间骑兵，过保岱、美岱和云陵三川，千里奔袭，偷袭造阳和善无，让星夜城一夕三惊！策马冲锋，领导河间健儿重挫了乌古雅儿的崛起之势，也算是神武特殊了。”
屈辅国很是受惊，“这么说，大宗护武功如此了得。”
天子笑道：“大宗护放达率性，不喜约束，做事随心所欲，因不忍见血，就禁止民间宰杀牲畜。女子二十不嫁，男子十五不娶，就让官府强配为伉俪。”
屈辅国摇头，“强配为伉俪，这就有些厮闹了。”
天子言道：“所赖诸位中辅兢兢业业，尽忠职守，才保国家无事，老祖游历，经年不归，致使蜚语四起，人心惶遽，差点引发叛乱，幸有太子坚决，才稳定局势。他喜欢断案，自封天判官，话本《铁公案》讲的就是老祖断案，案情曲折，案中有案，人中套人。有人设套，利用妖族，移祸灵族，老祖洞悉内情，才圆满结案。”
屈辅国言道：“奴才可总听这个话本，说仙帝骑着飞龙，前去百蛮，采朵蝶兰，来证无罪，和丹颐互生情愫，最后劳燕双飞，圆满结局。”
天子摇头，“朕好奇之下，查阅当年卷宗，绝没想到，凶手就是老祖替她脱罪的丹颐！铁面判官重新到尾都是对的，只是为尊者讳，史书没有说出实情。”
屈辅国很是受惊，“其中另有这么多曲折啊，奴才听说书的讲来，可真是婉转曲折，勾魂摄魄。大宗护也是福大命大，经历如此惊险曲折，竟能毫发无伤。”
天子笑道：“其实，老祖也屡次命悬一线，你们卫府就是为了老祖的宁静才建设，将爪牙伸到了中天各地，能有今日局面，也算是无心插柳了。”
悠扬琴声远远传来，伴着相和之声，“群峰连绵帝高山，松下逍遥不记年。朝听浅啭黄鹂眠，夕映白鹤来相伴，风拂门前浅浅竹，月照柳下潺潺烟，骑青拨云寻古道，倚石抚琴花流泉……”不待通报，天子跨入院落。见到鹤发白须的矍铄老人正在抚琴清唱，身边侍女有的弹琵琶，有的吹箫，有的打鼓击板，煞是热闹。
这仙风道骨，童颜鹤发的老人就是大宗护。见天子到来，大宗护视若无睹，依然陶醉在琴声中，待一曲终了，摇头叹息道：“五行反面，五音不调，找不到当年之味啊！”对身边小侍女言道：“这金钟太过刚硬，把文武七弦琴拿来。”
大宗护这才问道：“润舆，所来何事？”
天子恭谨言道：“小子心有不解，老祖擅长观星，来求解惑。”
大宗护指着瞻星台言道：“瞻星台都疏弃了，哪来的观星。”
天子从袖袋中掏出星象图，呈了上去，“老祖，这是星象图。”
大宗护将星象图放在一边，没看一眼，“神功造化，大易无以测其源；玄运自然，阴阳不行推其末，故乾元资始，通变之理不穷；坤元资生，利用之途无尽。无源无末，众妙之门大矣；无穷无尽，圣人之道备矣！这番话你可明白？”
天子不依不饶，“小子愚钝，望老祖给小子指条明路。”
“若有天命，难道我等能改？若能改命，还算天命？无有之物，谁能知晓。”大宗护目露幽深，“不只是星象，自然所现即是天象，日月叠璧，以垂丽天之象，山川焕绮，以铺理地之形。我们习以为常的文字，就是天地间的形象啊。”指着远山，“这就是山，崎岖起伏。”指着流水，“这就是水，百川下流。”指着山中森林，“这就是多木成林。”举手言道：“这风，这云。”又手拨弦琴，“这琴声，难道就不是天象吗？法象莫大乎天地，通变莫大于四时。润舆，上天垂象，以见休咎，以警世人，不要刚愎自用，力扭乾坤！而应遵循世间大道，权宜时政，斟酌治纲。”
天子敬重言道：“小子知道老祖的意思，才来求教上天之意。”
大宗护笑道：“天道幽远，变化非一，至理难测，应感讵同，谁能看破天机，不外是以自己所想去信口这世间，所谓智者，不外是多言屡中，欺人而已！”
天子很是震惊，“若无天运，凭什么我们立室坐山河？”
大宗护神色凝重，“至高无上，不因天命！没有先祖百年谋略，广收贤才，哪有西征易朝之事？敬五事，农八政，协五纪，建皇极，用三德，才气人心归附，甲兵强盛，我们立室才奄有天下。”露出高深的笑容，“无人知天命才有天命！”
这句话让天子愣了一下，深思片刻后言道：“望老祖见教。”
大宗护笑道：“若是心有权衡，何须请人指点！只有身陷迷雾，才会莫衷一是。正是愚妄之人畏惧天命，才有人借天言事，以增威权，就像董仲舒那小子。”
天子面露苦笑，“如此说来，借天言事，终究是人事而已。”
见到天子目露微微失望，大宗护眼中闪出狡黠，“山人最近研习风角术，甚是有趣，你既然来了，我就卜一卦，算是游戏吧。”
天子很是不解，“风角术？难道这风也如同牛马。”
大宗护随手抚琴，发出宫商角徵羽五音，“这风，就是天地的音乐，宫风如牛吼空中、征风如奔马踏原、商风如离群之鸟、羽风如湿鼓之音、角风如千人之语，风有八级，天有八门，这风的强弱和偏向即是六爻，这风是从西北而来的折风，西北为乾卦，这么一说，你有什么解不开的愁心事吧。”
天子颔首，“小子是有烦心事，要否则，也不敢扰了老祖清修。”
大宗护言道：“这山水如画，走走总是好的！我早年游历过南方越闾，灵域狼盂，东海仙山，西方昆仑，不走天下，怎知天下之大，万物之趣。”
天子面露苦笑，“诸事烦心，小子哪有老祖洒脱。”
“看什么星象，我看，这都是你的托词，你来此是想跟我在这山中逍遥，以求永生吧。”大宗护口气有些戏谑：“不要心存理想了，世间并无永生。”
“小子哪敢做此想。”天子凑近老祖，低声言道：“老祖，我有个皇子璟文。”说着，面露难色，“只是，璟文的母亲是个妖族。”
“妖族怎么了？”如此耸人听闻的话题，大宗护却是不以为意，“我们人族都有妖族血统啊，世间哪有什么人族，不外是神族、灵族和妖族数万年的繁衍，混血而生，所以我们人族才有神性，灵性，也有兽性，要不说人心难测那。”说着，口角带着讥笑的笑容，“你永远都不知道，一小我私家何时何地显露出何性。”
天子吞吞吐吐的言道：“璟文的母亲……是个……银狼。”
老祖颔首体现理解，“银狼女子最为娇媚，无怪你喜欢。”
天子言道：“老祖，小子想剔除璟文的狼族血脉，让他成为彻彻底底的人皇。”
“银狼在狼族中最为高尚，血脉最是精纯，你想剔除璟文的狼族血脉，怕是不易。”大宗护面露难色，“璟文的母亲在哪里，若她配合，此事另有可能。”
天子如实回覆，“那名女子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去了哪里。”
大宗护接着问道：“那璟文在哪里？怎么不抱来让我看看。”
“人族的天子有狼族血统，太过于耸人听闻，小子就送他去了少阳山，那里地广人稀，便于掩盖。”天子跪了下来，恳求道：“小子请老祖出山，护璟文周全。”
大宗护看着卦象，面露笑容，“这乾卦中说了，大利西北，看来没错。”这才起身，“少阳山靠近灵域，当年我与灵族为善，希望他们能帮帮老夫。”
天子膜拜，“小子明日就大修此处，待老祖归来颐养天年。”
大宗护呵呵笑道：“我知你的意思，明日就出发去少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