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再遇令郎

　　他没有问她是谁，她亦没有问他是谁。

　　这场雨幕下的相遇，不外是人生中无数个“萍水相逢”中的一个而已……

　　然而，沈清挽并不知道，他们很快会再次相遇。

　　她低着头，轻轻地抚摸着手上的油纸伞。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响翠清脆的声音——

　　“小姐！小姐你在哪儿？”

　　“小姐……”

　　沈清挽转过身，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绿翠色的身影，绕过劈面的拱门，泛起在她视线里。

　　“小姐！”

　　响翠一见她，立即飞驰过来。

　　在她身后，还随着一其中年妇女。

　　“小姐，你还好吧？真是吓死我了！”响翠扑过来，抓起她的手，上下检察。

　　沈清挽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别担忧。”

　　“怎么能不担忧呢？”响翠拍着胸口，“不外，你没事就好。我跟绿浮从厨房回来，发现你不在屋里，真是吓死我了……”

　　“新夫人……”这时，跟在响翠身后的中年我开口，沈清挽一听她的声音，便知道她的身份，“我记得之前跟新夫人讲说，不要离开屋子。可是现在，新夫人不仅离开了屋子，还跑到了这里。”

　　“真是歉仄。”沈清挽转身，朝她微微鞠躬。

　　“这句话，你照旧跟阎帅说去吧……”然而，好娘话还没说完，便像是见了鬼似的，盯着沈清挽的脸不放。

　　沈清挽没有躲避，没有遮掩，而是就这样堂堂正正的，任由她审察。

　　“你，你……”好娘突然指着她，露出惊慌的心情，“你不是沈家三小姐！”

　　“我简直不是沈家三小姐。”沈清挽微微一笑。

　　“你到底是谁？”好娘的脸上，露出愠怒的情绪，“是怎么潜进来的？你进我们阎府，到底想做什么？是谁派你来的？真正的沈家三小姐，又去哪儿了？”

　　响翠下意识地挡在沈清挽的面前，沈清挽拉住她的手，轻轻摇头，然后对好娘道：“好娘这么多问题，我实在不知道先回覆哪一个。不外，我有个问题不明白，好娘为何会以为，新娘子是我家三妹？”

　　“你家三妹？”好娘呢喃，很快道，“为什么说‘你家三妹’，你是沈家什么人？”

　　沈清挽淡淡一笑：“我是沈家二小姐沈清挽，也是你们阎帅刚娶进门的夫人！”

　　“怎么会这样？”好娘像是霜大的茄子，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沈清挽，“明明，明明新夫人是沈家三小姐，怎么又酿成二小姐了……”突然，她眉一扬，露出愤愤之色，“我不管你们中间到底有什么猫’腻，但阎帅娶的妻子，是沈家三小姐沈清萱！不是什么沈清挽！”

　　说着，就走过来，要拽沈清挽的手：“走，你现在立即跟我去见阎帅，把事情说清楚！”

　　“住手！禁绝碰小姐！”

　　响翠忍不住了，伸手就要打开好娘握在沈清挽手腕上的手。

　　随后，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不管响翠怎么用力，好娘就像是焊在沈清挽手上似的，怎么都掰不开。

　　“响翠，退下！”

　　沈清挽眼睛里，闪过一缕锋芒，声音变得有些微凉。

　　她看出来了，这好娘是有功夫基础的。

　　响翠小胳膊小腿的，基础就斗不外她，反而再斗下去，会被她伤着。

　　响翠不宁愿宁可，虽然松口手，但照旧戒备地瞪着好娘。

　　沈清挽见此，又对好娘道：“你不用抓我，我自己会走。”

　　好娘盯着她，目光里充满了审视和审察。沈清挽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但那种目光令她十分不舒服。很快，她咳嗽起来。

　　“快放开啊，我家小姐身体欠好……”见沈清挽开始咳嗽，响翠在旁边急道。

　　好娘有些不兴奋地抿了抿嘴，然后松开了拽着沈清挽的手。

　　沈清挽避开响翠，将手腕收回袖中。若是被她看到，上面红色的勒痕，恐怕又会伤心了。

　　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听了。

　　京城的天气，就跟人的脸似的，说变就变。

　　这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好娘，请带路——”

　　沈清挽拿起雨伞，朝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管如何，“替嫁”的这件事情，早晚都要解决。与其一直拖着，提心吊胆，还不如早早果真，是去是留，各人也好说个明白。

　　好娘冲着她用力地“哼”了声：“走吧。”

　　说完，也不看沈清挽，转身朝远处的院子走去。

　　“小姐……”

　　响翠有些担忧地望着沈清挽。

　　沈清挽微微摇头，给她一个放心的笑容。

　　好娘带着她，穿过两座有些疏弃的庭院，一路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一座宅院前。

　　相比其他宅院，这座院子虽然谈不上部署精良，但至少里里外外，扫除得还算洁净。

　　起初，她以为对方是故意给她难看，才会让她住进那样一座破旧的宅院。直到厥后不小心突入阎殊安置三位亡妻的灵堂，以及这一路走来，所见所闻，这才发现，对方并没有刻意刁难她。而是因为，整个阎府，本就荒芜，实在是找不出一处，跟它主人身份相当的地方。

　　“跟我来。”

　　好娘冷着脸，走进了院子。

　　沈清挽带着响翠，跟在后面。

　　没过多久，好娘在一间房舍外面停下来，转过头，对沈清挽道：“你先在这等着，我去禀报阎帅。”

　　说完，便朝那扇紧闭的门走去。

　　沈清挽和响翠，留在原地。

　　院子里刚下过雨，地面深深浅浅的，留着许多水坑。响翠怕她打湿了鞋袜，着了冷气，便扶着她走到旁边的走廊下休息。

　　好娘听到消息，转过头来，朝她们丢来警告的一眼。很快，她又转过头，敲响了面前的房门。

　　“阎帅，我有要事禀报。”

　　好娘低声道。

　　沈清挽隔得远，听不清门里的人是怎么回覆的。只见好娘说完，又停了一会儿，然后颔首，转过身，朝她们这边走来：“秦令郎正在里面替阎帅诊治，你们先在外面等等。”

　　“明白。”沈清挽颔首。

　　好娘说完，又走回门边立着。

　　又隔了一会儿，那扇紧闭的门，终于打开。一个青衫男子，从里面徐徐地走出来，身后随着一个年纪不大的药童……只听好娘朝那人道了一声“秦令郎”。

　　然而，站在不远处的沈清挽，在看清那人容貌后，却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竟然是他！

　　那个在桥上凉亭，借她雨伞的儒雅令郎。

　　面前的柱子，盖住了她的身影，劈面的人并没有发现。

　　只是，耳边隐约传来声音，他下意识地朝四周张望了一下。

　　“令郎，怎么了？”他身边的小童问。

　　那人缄默沉静少许，摇头：“或许，是我听错了。”

　　等他们走后，好娘便朝她们走来，依旧冷着脸：“走吧，阎帅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