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月朔部署灵堂，这种事可不常见。一个是眉飞色舞的迎接新年，一个是悲痛欲绝的离别故人，当这两者发生在同一个场所下的时候，这气氛可就变得令人有些难以琢磨起来。
青门，昨夜这里还曾摆下上百桌的酒宴，过千名门生在此地把酒言欢，开怀痛饮，热闹特殊的局面一直连续到深夜刚刚结束，昨夜的青门随处充满了义气冲天的高呼声、碰杯声、欢笑声、饮酒声……
然而，就在几个时辰之后，原本热闹的青门却是全然变换了一个模样，所有的欢快和笑声都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肃穆与寂静的压抑气氛，和一道道令人心酸的低声哭泣以实时不时从人群之中传出的呜咽……
昨夜这里汇聚了过千名青门门生，今日这里依旧汇聚了过千名青门门生，人照旧昨夜人，酒也照旧昨夜的酒，甚至连昨夜酒宴上的剩菜酒杯，今日都还没来得及完全清理洁净。只不外唯一差异的是，昨日这些青门门生脸上的笑颜与激动，今日全部都酿成了肃穆与降低。
昨夜，柳青曾举着酒杯站在最前边，与众位青门门生一起举杯高呼，此情此景，依旧历历在目。而现在，依旧在柳青站立的地方，却是摆放着一个巨大的供桌，而在供桌之上，赫然摆放着两尊灵位，他们正是青门之主柳青和青门二爷穆鸣。
昨夜柳青还曾笑言穆鸣因为身受重伤而难以加入酒宴，却不想在几个时辰之后，穆鸣却以另外一种方式和柳青站在一起，重新泛起在了众位青门门生的面前。
不得不说，丘名这次做的极其犷悍，也极其彻底。就在仇琼死后，丘名连夜传出了几道命令，将与风虎爪秘籍丢失有关的林虎、林远、春儿三人逐出了圣魂学院，而随着这三人被迫离开学院，风虎爪秘籍丢失一事也就变得彻底隐蔽下来，而在这样的铁血手段之下，即便心知风虎爪秘籍丢失真相的程羿和几位青门焦点门生，现在也是极为自觉地战战兢兢的封住了自己的嘴巴，任谁也不愿再提及半点与风虎爪秘籍有关的事情！
程羿几人都不是傻子，谁也不敢在丘名面前耍任何花样。
而丘名之所以没有赶尽杀绝，就是想要借助恩威并施的方式，让青门中的众门生重新回归到忠于领皇的队伍中，究竟丘名不能因为这样一件事就将白虎院的所有门生全部都放弃。
柳青、穆鸣已经死了，而林虎也在凌晨时分被黑衣卫带走了，青门之中群龙无首，因此本就职位不俗的程羿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青门新的龙头人物。更况且，程羿的导师傅黎，已经被丘名任命为白虎院新的院长，程羿的职位自然也是随着水涨船高起来。
今日的这场葬礼就是程羿一手部署的，他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真的对于柳青、穆鸣有何等纪念，而是程羿想借此时机拉拢人心，将已经酿成一盘散沙的青门门生再度凝聚起来。
不得不说，青门此次劫难，却也在真正意义上成就了程羿。
今时今日程羿的心情之庞大，远特殊人所能想象。
寒风凛冽之中，千名青门门生全都头戴白巾地站在两侧，神色肃穆地环视着一拨又一拨人前来纪念，而程羿和几名青门焦点门生则是身披白衣的站在供桌旁边，挨个向前来祭拜的人鞠躬还礼。
“韩门，韩城门主，上香纪念！”陪同着一道清冷悲痛地声音，只见一脸严肃的韩城带着七八名韩门门生徐徐走上前来，手举着三柱高香对着柳青和穆鸣的灵位拜了三拜。
“柳兄、穆兄，虽然这几年我们之间争斗不停，但怎么说各人也同是圣魂学院之人，还记得去年过年我们在一起喝酒时说过的话吗？在学院内我们虽然斗个不停，可再等两年我们离开了圣魂学院，就一起作伴闯荡圣域大陆，一起开辟一番新的天地，让圣域大陆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圣魂学院出来的人都是最强的……”韩城的话说到这里不禁哽咽了一下，就连眼角都有些湿润起来，“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程羿站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韩城，他不知道韩城此话之中究竟有几多真情实意，但起码韩城的外貌功夫做得简直不错，他那副故作坚强的样子让周围许多前来祭拜的人不禁越发感应一阵伤心之意。
“多谢韩门主！”程羿带人鞠躬道，“今日我青门遭此不幸，恕在下失礼，他日在下定当亲自去韩门致谢！”
“程羿兄弟不必见外！”韩城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程羿，幽幽地说道，“日后我还要和程羿兄弟多多接触才是！”
程羿神色一动，继而轻轻点了一下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羽门，秦清羽门主上香纪念！”
紧接着一声高呼，秦清羽便带人走上前，上起香来。
“程羿年老……”就在纪念进行之中，一位青门门生急急遽地跑了进来，直接来到程羿身边附耳说到，“陆一凡带人来了！”
听到这话，程羿的神色猛然一聚，接着一抹浓浓的寒意瞬间即是涌上了其脸庞。
“在哪？”
“就在门外候着！”
程羿双眼之中精光涌动，犹豫了片刻之后，刚刚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了一个字：“请！”
“请陆一凡！”
陪同着青门门生的一声高呼，院中瞬间即是平静下来，原本悲痛压抑的气氛也在一瞬间转变的杀意四起，摩拳擦掌起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青门大门处，就连刚刚上完香的秦清羽也是颇为惊奇地转过头来，愣在了那里。
院门处，数道身影徐徐浮现出来，而为首的一人，正是身形单薄，略显虚弱的陆一凡。
现在，只见陆一凡双目通红地直视着正前方的两个灵位，徐徐前行的双腿都不住地打起颤来，而纪原和陆俊见状，赶忙上前欲要一左一右地扶住陆一凡，不外却被陆一凡给推开了。
“陆一凡，你他妈还敢来，我弄死你！”
站在门口处的一名青门门生满眼通红地怒吼一声，接着便两步冲上前去，对着陆一凡的脸颊绝不留情地挥出了一拳。
“嘭！”
陪同着一声闷响，本就有伤在身的陆一凡身子不住地一颤，接着即是翻倒在地，陆俊见状立即即是冷喝一声，抬脚便冲着那名青门门生的小腹踹去。
“住手！”然而，还不待陆俊脱手，陆一凡即是蓦地张口喝止道，“死者为大，在别人的灵堂里我们怎能厮闹？”
“可是……唉！”陆俊强忍着心头的怒吼，尔后抬眼看了一眼远处的两个灵位，最终也只是无奈的叹息一声便走上前去和纪原一道将陆一凡重新扶了起来。
“陆一凡，你来干什么？”
“猫哭耗子吗？二哥就是被你害死的！”
“就是，兄弟们一起上，为门主和二哥出气！”
……
一时间，青门之内群雄激怒，众多青门门生早就按耐不住内心的恼怒，一个个怒目而视地涌了上来。
“谁也不许动！”
就在局面即将失控的时候，程羿的一声怒吼却是一下子喝止住了众位青门门生的喧闹。
陆一凡在纪原、陆俊的搀扶之下，目光凝重地注视着徐徐走来的程羿，眼神之中凝重之色愈发现显。
“程羿……”陆一凡徐徐张口说道，“虽然我与青门有矛盾，但今日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找麻烦，而是为了给柳青和穆鸣上一炷香，送他们最后一程。”
“陆一凡！”程羿犹豫了片刻，刚刚慢慢张口说道，“今天我们在这里送门主和二哥最后一程，我不想做出什么不尊重他们的事情，但你给我记着，青门与你之间的事情还没结束！你是美意也好，照旧故意来这里幸灾乐祸也罢，总之青门不接待你，请回吧！”
“程羿，你这是干什么？各人怎么说也都是圣魂学院的人，如今一凡来这里给柳青和穆鸣上柱香难道不行以吗？”韩灵儿忍不住出口替陆一凡道不平，“而且你见过有谁会自讨没趣的忍着重伤来这里幸灾乐吗？”
“程羿，柳青在世的时候，青门一向门规严明，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礼数，不能丢青门的颜面，今日你这样做岂不是不通待客之礼？”唐若汐淡淡地张口说道，“更况且，无论是柳青照旧穆鸣，都不是被陆一凡直接杀死的，他们二人的死实在是一个意外！”
“意外？真的是意外吗？”程羿眼睛一眯，压低了声音朝着陆一凡和唐若汐迫近了一步，用一抹只能两小我私家听到的微笑声音幽幽地说道，“风虎爪秘籍是怎么丢的？整件事是怎么发生的？我想你们都比我要清楚，今日另有脸在这里说意外，你们就不会感应脸红吗？”
“你……”
“算了！”还不待唐若汐张口，陆一凡却突然伸手制止道，“他说的有原理，在这件事情中，我们简直不能置身事外，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与青门之间的斗争，今日柳青和穆鸣或许就不会死！”
陆一凡的话令程羿不禁一愣，他原本冷厉的目光也不禁变的通红起来，显然他又想到了柳青和穆鸣。
陆一凡说罢，再度将目光转向程羿：“也正因为我难逃其咎，所以我才要来上这柱香，我不求他们能原谅我，但求能送他们最后一程……”
“是啊程羿兄弟，柳门主为人我很了解，如果他还在世，定然也不会对别人的真诚而拒之不理的。”韩城出言赞同道。
陪同着韩城的赞同，一些其他来此纪念的人也开始出言赞同，显然他们都已经被陆一凡所感动了，其实仔细想想，陆一凡和青门之间虽有矛盾，但究竟不是什么什么深仇大恨。
在众人的劝说之中，程羿和几位青门焦点门生对视了一眼，几人均是不约而同所在了颔首，显然没有人想要在葬礼上闹事。
“上完香，马上走！”犹豫了片刻，程羿只留下这么一句之后便转身走了回去。
陆一凡冲着程羿的背影轻轻点了颔首，接着便带着纪原、陆俊、陆文才和罗秀四人朝着灵位走去。
由于唐若汐和韩灵儿分属于唐门和韩门，因此在礼节上他们并不能陪同陆一凡一起上香。
“陆一凡，上香纪念！”
陆一凡领头站在灵位之前，手中持着三柱香，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供桌上的两个灵位，心中一抹愧疚之情更是情不自禁地涌了上来。
“我虽未直接杀人，但你们的死却与我的所作所为关系重大，这……算是我生平第一次杀人……”陆一凡对着桌上的灵位低声自语道，“不管你们信与不信，我真没有想要杀害你们的意图，今日这个结果岂止是超出了你们的预料，也远远超乎了我的想象……我们之间谈不上友爱，我来祭拜是因为我有愧于你们二位，在这件事的真相面前，我和你们一样，都显得太过于弱小，太过于无力，直到现在，我甚至连对错是非都分不清楚……和你们一样，或许我也只是这件事真相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只不外我的运气好，才气苟活下来……在没有对错的事情里，甚至谈不上公正可言，只因为我们都太弱小……弱小到连自己的性命都市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在无法改变的结果面前，为你们上一炷香或许是我陆一凡现在唯一能做的一件事情了……”
陆一凡说罢即是对着灵位毕恭毕敬地拜了下去，而与此同时其身后的纪原四人也一同拜了下去。
“话也说了，香也上了，陆一凡，现在你或许该跟我们走一趟了！”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陆一凡身上的时候，一道噙着一丝冷笑的戏谑之声却是蓦地自青门院门处响起，现在那里已经不知在何时站满了身着黑袍的黑衣卫，而在这些黑衣卫之中，为首的人正是莫白！
“陆一凡，穆鸣在与你大战事后的养伤期间暴毙而亡，他的死恐怕与你脱不开关系，出于职责，我黑衣卫现在要以杀人害命的罪过将你带走！至于你究竟有没有罪，那就请自己去跟院长大人解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