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罪无可恕

　　看着这个情况，揽华一瞬间有些迷茫。她仔细的想了想，自己现在到底是应该拍桌怒斥阿悠痴心妄想，抑或循着在人界当揽华时的样子淡淡的问上一问，“你计划如何赔偿当年铸就的恶果？”

　　在人界呆了数十年，揽华觉得自己其他什么没学到，权势人物的装腔作势倒是见识了个十成十，而喜欢摆这个谱儿的人中寒墨他爹倒是个翘楚中的翘楚。反观之下，揽华觉得自己学到的反倒没有那么凌厉了。

　　看着长跪于地，一脸凄楚的阿悠，揽华长长叹了口气。自她神体归位之后，她失去了肉体凡胎，连带的就连人应该有的七情六欲也被她险些忘却了个干洁净净。就算她那时候强制的想将自己仍旧作为人时所拥有的情丝重新为自己所用，不仅没有乐成，反倒受到反噬，甜睡了许多年。

　　现在的揽华无爱亦无恨，那么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恻隐之心了。活了这许多年，揽华自认为记性很是不错，那么自然千年前的往事至今她仍旧可以回忆起所有发生过的片段，甚至阿悠当年说过的每一句话。

　　想到此处，揽华名顿开，遂定了定神，徐徐说道：“作为神官，整日的呆在这看似热闹实则孤寂的大殿之中很是苦闷。可作为神官，自降生之日起，就被见告必须生生世世呆在这里，直至死亡。可怜我们，死亡之后转生回来又会被脑海中的印记驱使，眼巴巴的跑回来。实在可憎可厌。每日来神殿祈求的人有那么多，所祈求的不外都是些芝麻大的小事，听了这许多年，我都觉得腻味了……”

　　说话的语气十分清冷，但揽华每说一句，阿悠的脸色便发白一分，听到这里，阿悠的脸色早已苍白如纸！只因这些话全部都是她曾经说过的话，因着她这小小的私愿，煽动了不少的神官，以致厥后刚刚发生了惨绝人寰的大祸。只是，大祸已经铸成，所有神官忏悔已晚。

　　揽华看着陶醉在忏悔就惧怕之中的阿悠，不管掉臂的继续说了下去，“到了今时今日，神殿之外的景色我竟没有好好去鉴赏过，游玩过。竟然比不上没有神力的凡人。哎，要是能发生一些什么，让我们可以好好出去玩耍就好了，总好过呆在这终年酷寒砭骨的神殿之中。”

　　“主人……”阿悠颓然跌坐于地，再不复先前力争的半丝景象。

　　揽华定定的看着阿悠，半晌都没有说任何话。

　　而阿悠自是张不开口。

　　屋内一时陷入了缄默沉静之中。

　　揽华将右手中指曲了起来，用中指的一个指节轻轻敲了敲桌子，发出清脆的敲击声来，而阿悠的身体却开始有些哆嗦起来。

　　这是揽华已经做好决定要宣布答案的尺度姿势，而且此敲击声缓慢却有力，依照阿悠的经验来看，这个结果想必只坏欠好了。

　　“千年前，你们所做的事我至今仍旧历历在目。想必如今的你也应该很难忘怀才是。若说你们当年所犯下的罪孽已经让你们呆在东海千年，因着禁令也无法对人言说你们原本的身份，导致如今的一些人竟然以为你们远古遗族。数百年前，竟然也泛起了频频争抢鲛珠的事件。”

　　阿悠点了颔首，凄然的说道：“那时候离开的人便有三十八个。他们被剖去鲛珠所经历的痛喊罪臣至今仍旧历历在目。”

　　“你也经历过剖去鲛珠的痛苦。如今会想起那种滋味如何？”

　　“生不如死！”阿悠一头冷汗的勉力答道。

　　“这个词用得极好。那你可知当年被你们所害的数万生灵也曾经经历过如此的生不如死？当初你可曾给过他们时机？就那一场灾祸令我苦心经营数万年的心血直接付之一炬！而那时候我竟然单纯的以为，这场罪孽已经是很难饶恕的罪孽了，没想到你们的群策群力远远凌驾了我的想象。”揽华的声音险些没有任何起伏，只是很平淡的将这些话说了出来，却越发令阿悠身心震荡。

　　无心无情永远比显山露水越发可怕。

　　“在你们被贬近千年后，我终于一时脑热入了凡世，现在想来我入凡世的事情你们显得很是兴奋？以为我拥有了情丝，就能对你们起一些恻隐之心。”

　　“罪臣不敢这么想。”阿悠连忙解释。

　　“人的心思就连作为神的我参了这数万年也没有参透过，不外入凡世过的这些年到让我多了不少感伤。不外，而已而已，虽然你们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不外至今我仍旧没有想透当年的你们是如何因为那样一个简朴的理由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在这一点上，我很费解，费解到了如今，仍旧没有答案。照理说，你们每一次转生回到神殿的时候就会苏醒你们作为神官的所有影象，那么这样的你们不会是因为激动而犯下如此罪孽吧？”

　　阿悠马上哑口无言。

　　“这些年来，所有被剖去鲛珠苏醒了影象的人都曾经想尽措施来见我。我也念在你们服侍我多年的面上和你们每一小我私家都见了一面。可是你们至今都没有离开东海，想必你也知道他们的请求全部都失败了。不仅如此，除了这一世你仍能保留作为神官的影象，到了下一世，你便会酿成普普通通的凡人，再不复当年的任何的影象。也就是说，你们能劝服我的时机只有这么一世，而我项来有个坏习惯，你服侍我多年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阿悠一脸灰败的徐徐吐出这无尽冰凉的话语：“神对凡人的时机只有一次。”

　　此时已经不需要再多言，阿悠已经知道了揽华的想法，遂郑重的朝着揽华拜了三拜。虽然脸上两行清泪直淌，神情中却提起了几分坚贞来，“主人，您的意思罪臣已经知道了。既如此，罪臣自不会再次朝主人强求，阿悠知道，此次主人离开后，我将不日踏入归墟，而下一世，阿悠再也不会记起主人，我也就不会再是我了。罪臣知道我们的罪孽无法饶恕，但因着剖去鲛珠的痛苦仍旧冒险一试，如今阿悠心愿已了，今生再无牵挂了。主人，罪臣服侍主人近万年，到了如今，罪臣也仍旧没有想明白当年的我如何能用天下苍生的性命去弑主，如今想来仍旧后怕不已。幸而主人能力告绝，能数次转败为功，而阿悠自知罪无可恕，阿悠只得离别主人了。望主人忘了罪臣吧，罪臣，罪臣……”后面这句话阿悠自觉再难说下去，艰难的张了频频口却任何话都吐不出来，只好垂下头颅，默默淌泪。

　　揽华冷漠的看看阿悠，“你今生的寿命只剩两年了，我们怕是再无晤面的时机，你——好自为之。”说完，凝聚起的辉光忽地便尽数散去，阿悠抬起满面泪痕的脸望着空无一人的屋子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