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所谓帝王

　　则天突然捂嘴咳嗽了数声，看着手心浅浅的几丝血迹，不动声色的将右手拢在了袖袍里，他略微顺了顺气说道：“其实这小我私家你也认识，当年你父皇委托我和另一个大臣卖力教导你，只是厥后你觉得他并不适合教导你，于是你去了你父皇那里请了旨让他去了别处。厥后你父皇病重，在临死之际他将我与他一同叫了去，对我们说他在数日前请祭祀占卜出来知道你会坐上那个宝座，但是日后会有一大劫，为了辅佐你，你父王交给了我和他各自差异的任务。”

　　天子心里突然泛起了一股欠好的预感，他将双拳握得紧紧的，青筋都冒了出来，尽管如此他照旧镇定的问道：“师傅这么说是准备告诉我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则天点了颔首，刚刚叹息着说道：“你父皇知道你历来听从我的话，遂让我一直辅佐你，直至你能撑起整座山河。而他的任务即是在暗随处置惩罚到任何威胁到你帝位的一切隐患，包罗让你的心变得柔软的弱点。而很不幸，寂幽是你的弱点，因为她你数次被影响，导致了一些事故的发生，于是她的存在只能被抹杀。”

　　天子此时觉得整颗心都空落落的，似乎有一股强大的比北极的冰山上剧烈刮过的冷风越发剧烈的穿过，血液都似乎凝固了无法再次流动，他呆呆的看着则天的嘴唇一张一合，但是他说的所有话他都似乎无法传到耳朵里，整小我私家已经被这个残忍的事实击溃到了极点。

　　这数十年来，他一直恨着皇后，恨着皇后那一家人，因为他们，他无法娶他心爱的女子为皇后，因为他们，他的儿子中了剧毒，心爱的女子也为了救儿子而死了求医的途中。他隐忍计划数十年，终于将这颗毒瘤拔去，现在却别见告他这么多年恨得入骨的对头竟然不是对头，而他真正的对头却是他的父亲，亲手的父亲。这样一个对头，他恨也无法恨，甚至连报仇的心思都不敢起。生恩养恩大如天，他怎么能为了一个女子而向死去多年的父亲发出战书。他做不到，也无法做。

　　则天看着一脸哀戚的天子慢慢停止了说话，他知道一时之间让天子接受这么残忍的真相其实很痛苦，但是他就快要死了，这个秘密如果他现在不说出来，那么以后他再也没有时机说出来了，他不能让这个秘密就这么随着他埋入地下，然后永世寂静。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思考，能否把这个事实告诉他疼爱的徒弟，但是一直都无法下定决心，而如今看着因为如此险些陷入心魔的天子，他无法忍心徒儿的下半生都陶醉在心魔之中，于是只能把真相说出来。

　　当太阳升入正空的时候，天子终于从巨大的悲痛中走了出来，他幽幽的问道：“寂幽的事情我知道了，可是墨儿并没有错，那他为何会被下毒？”

　　则天垂下眼睑，刚刚徐徐说道：“给六王爷下毒的人并不是杀寂幽的人。那小我私家你也认识，不仅认识数年前你还很熟悉。”

　　“谁？”天子紧紧盯着则天问道。

　　“渊华，那个为了神女消失占卜未来而死去的大祭司。”

　　“怎会是他？”天子惊愕不已，接着问道，“我记得大祭司忠心耿耿，当年墨儿出生时，他还亲自为墨儿测了根骨，夸奖其天赋卓绝，还肯亲自为墨儿祈祷祈福，怎会——如此？”天子无法相信如此喜爱墨儿的的大祭司会做出此等事情，但是说出此话的不是别人，恰恰是他今生最信任之人，他知道师傅不会说话骗他，那么，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则天眼眸垂得更低了，他语气极重的说道：“渊华当年占卜完后生机尽毁，只余一日可活，但是却也卜出令神女回归的要领，那即是给六王爷服下玉娇绒。他启用所有灵力给六王爷服下毒药后不日便回去了，厥后却发生了这许多事情。皇上，请不要怪罪渊华，他只是一心为了帝都好，为了神女能早日回归才狠下心肠害了墨儿那个好孩子。”说完则天徐徐站了起来，对着天子深深的鞠了一躬，才接着说道：“徒儿，为师如今已没什么可说的了，就此作别吧，为师会在府中为你祈福，愿你日日安好的。”说完缓慢的转过了身子，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他奋斗了泰半生的皇宫。在走出宫门的那一刹那，他回过头，看着气势恢宏的宫门，感伤万千，他在心里默默的说道：“别了，偌大的皇宫；别了，汹涌澎拜的政界；别了，我疼爱的徒儿。”然后绝不留恋的离开了皇城，今生再也没有出过府邸。

　　而现在身处寝宫的天子却坐立难安，一时之间知道了这么多秘闻，他自知自己已经无力再去思考这些事情生长到底是对照旧错，他只是觉得累，极端的累，以为疼爱自己的却是伤害自己的人，以为效忠自己的却径自拿了主意。他仰天大笑起来，他是这个帝都的帝王，除了神女职位最的高的人，所有人都应该听他命令。如今想来却是极端可笑，他像是这个庞大的山河的傀儡，只是为了社稷的安宁而存活，若是这个山河觉得他不配了也许他也会很快的死去。

　　何其悲痛！

　　这日之后接连几日天子都不上朝，众位官员惊觉恐慌，似乎有什么大事在缄默沉静中逐步酝酿，时间一到，就会发生一些石破天惊的改变。

　　但是数年前自从大祭司死后，接替他的祭司基础无法恢复当年的盛京，许多未来无法预知，外有妖兽环伺，内又时局杂乱，安宁人心的神女却迟迟未曾泛起。难道经历数年刚刚成此气候的这片大陆已经走到尽头了吗？

　　天子穿着厚重的皮裘，站在望星台上，俯瞰着这万里山河。数日来他没有任何心情去上朝，更没有心情去批阅奏章，他只是每天一早就去望星台超外望着，似乎想望去天尽头。没有人知道天子这几天到底想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天子到底做了什么决定，只是不外半月事后，天子便恢复了往昔，照常治理起公务来，但是熟悉天子的人都知道，他的眼神便了，似乎曾经满怀理想的光从他眼中一一散去，他终于成了一个及格的帝王，却再也不能作为一个“人”幸福的在世。

　　历经上百年的帝王磨炼，他终于成为了一个孤苦伶仃，站在群山之巅，只剩彻骨的寒风日夜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