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激化矛盾

　　（修改章节，新章节名：舆论）

　　黄昏时分。

　　锦城府的一家快活林里，十几名宋军士兵们拼了两张桌子，凑在一起喝酒聊天。

　　门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的，一伙人坐在里面喝酒吃肉的倒是舒服得很。

　　几小我私家聊的正兴起的时候，又是一群人冒着雨冲进了大堂里。这些人一进门，脱下了头上挡雨的斗笠，其他的客人看到那一头标志性的寸头之后，反映都不小。

　　原本正在开怀痛饮的十几名宋军一下就平静了下来，随后其中一人就是眉头一皱，开口道：

　　“哟，怎么这帮癞皮狗也来了啊？怎么着，他们今儿个不用巡逻了？”

　　“是啊，这帮癞皮狗有钱下馆子？”

　　“没钱也不怕啊，横竖是他家主子开的店，吃几顿白食又怎么了？”

　　快活林的消费虽然不高，但是因为赵德昭在营地里就为手下们准备了和快活林里差不多的菜式，所以巡逻队成员们很少踏足快活林。最多是轮休的时候去喝几口酒而已，但那也最多就是三两人结伴而已。

　　今天一下来了这么多人，无怪乎其他人会这么意外。

　　听着同乡们的讥诮，一个宋兵开口道：

　　“你们难道没听说今天的事情吗？”

　　“啥事？”

　　就在这时，那边进来的巡逻队成员们随手扔出了两贯钱，高声道：

　　“把肘子、口条、另有大肠都给我上两大份来。另有酒，上好的，勾兑了次货的不要。”

　　“靠，你出什么钱，不是说好了我请客吗？”

　　“怎么着，老子有钱，乐意，哈哈哈。”

　　听着那边的笑声，一群宋军士兵都感受惊奇，这帮癞皮狗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他们的那个同乡便将今日赵德昭带着手下人砍了王梓良再抄家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得知赵德昭将抄家所得的七成都给分了出去，尤其是泰半都分给了手下人之后，这几个宋兵就有些心里不平衡了。

　　“特娘的，这二皇子也不是什么好工具，自己抢钱杀人就做的，却偏偏不让我们做，这是个什么原理？”

　　这声诉苦直接就传到了隔邻桌，刚刚发了一笔财的巡逻队成员们马上就不爽了。

　　“那边的，嘴巴给我放洁净点！”

　　“怎么着，老子说话也归你管？”

　　“你说话我不管，但是在用饭的地方放屁，还特么放响屁，老子就要管了。”

　　“哎，你特么的。”

　　喝了不少酒下肚的宋兵也是脑袋一热，懒得预计那么多就和巡逻队吵起来了，随后很快就演酿成了动手。

　　等到赵德昭带着人过来收拾残局的时候，两边基本都是七零八落的，连带着这家快活林的工具也打碎了不少。

　　“张将军，这事你看怎么办吧？”

　　赵德昭看着劈面的张万友，那些宋兵正是张万友的部下。

　　张万友听完了事情经过，也是有些头疼，事情主要照旧自己手下人碎嘴引起的，这事可大可小，就看赵德昭的态度了。

　　赵德昭见张万友不说话，便问了那些打架的巡逻队成员们：

　　“你们，打赢了照旧打输了？”

　　“虽然赢了，将军您看我们还都站着呢他们可都趴下了。”

　　“那行，既然打赢了那这事就这么着了，你们两边一人一半把打碎工具给赔了就算了。张将军你看怎么样？”

　　张万友对于这样的处置也没有意见，颔首允许了下来。

　　只不外在交赔偿金的时候，那些宋兵十几小我私家凑了好半天才凑齐了几贯钱。

　　看着他们扣扣索索的样子，巡逻队成员们随手就丢了几贯钱出来，藐视之情无需多言。

　　“来，再把适才的酒菜都上上来，咱们该吃吃该喝喝。”

　　那边的宋兵只能是一脸恨恨的冒着雨离开了。

　　等到张万友也告辞之后，钱德禄开口道：

　　“将军，您这么做的话，只怕会让其他人不平气的啊，究竟您一直不让他们伤人，现在却……”

　　赵德昭颔首道：

　　“嗯，他们肯定不平气的，所以我们还得和手下人交待交待。”

　　第二天，巡逻队再度荟萃在一起，接受赵德昭的训话。

　　春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湿漉漉的地面上，一片新芽正在慢慢冒出头来。

　　赵德昭站在前方，对着众人说道：

　　“昨天，我带着你们发达去了，对差池？”

　　“对！”

　　赵德昭随手点了一小我私家问道：

　　“那好，那你告诉我我昨天发了几多钱给你？”

　　“二十贯”

　　“你呢？”

　　“十九贯”

　　赵德昭点了颔首，随后问道：

　　“那你们知道他们那些人赚了几多钱吗？”

　　“不知道。”

　　众人都明白赵德昭说的他们是谁。

　　“那我来告诉你们，他们那些人里头，就算是队正、营正之类的，差不多也就是你们这么多钱了。要换成那些大头兵，能有个三五贯钱就顶天了。”

　　“这么少？”

　　一些新兵都是有些不太相信，他们这些天可都看着呢，那帮人每天几十车的运工具，怎么才赚这么点。

　　而老兵们则是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些工具里头八成都是将领的，一成是下面那些军头的，剩下的那一成半成的，才是他们这些大头兵的。

　　赵德昭随后高声说道：

　　“所以你们该知道，想他们那样辛辛苦苦忙前忙后不说，还落个被人戳脊梁骨的骂名的，赚的钱也就够你们的零头。”

　　“这叫什么？这叫跪着要饭。”

　　“哈哈哈哈！”

　　赵德昭这个说法马上就让众人哄笑起来。

　　赵德昭一抬手，让众人收住笑容。随后说道：

　　“所以，以后他们谁还敢叫你们癞皮狗的，就给我怼回去，骂他们。一帮跪着要饭的敢骂我们站着挣钱的，像话吗？”

　　“不像话。”

　　“对了，就是这个理。行了，都去巡逻去吧。”

　　“是！”

　　一支支巡逻队以抬头挺胸的姿态，离开了营地向着锦城府的各处疏散而去了。

　　等那些人都离开之后，钱德禄有些担忧的找了过来。他本以为今天赵德昭叫各人来是要让各人稍微收敛一些，降低和友军的紧张关系的。

　　没想到赵德昭的训话却充满了火药味。

　　钱德禄小心的开口道：

　　“将军，您这样一来，岂不是让我们和他们的关系变得更紧张了吗？”

　　“就是要紧张一些才好，紧张了矛盾才气尖锐起来。”

　　“不知道这个矛盾是什么意思？”

　　赵德昭看着问话的那人，认出了他是东路军的沈义伦，曹彬正站在沈义伦的身旁。

　　对于沈义伦，赵德昭照旧比力佩服的，能在这样糟糕的大情况下独善其身，颇为难得。

　　于是赵德昭开口解释道：

　　“沈将军，你说以前吧，各人都是跪着要饭的，放眼看已往各人都差不多，也就不会有人多想什么。”

　　“可是有一天呢，突然就有人站起来了，而且过得很好了，你说会怎么样？那些跪着的人会眼红，会不爽，会想措施把那些站起来的人给摁倒，让他们重新跪下去。”

　　沈义伦听完赵德昭的说法，略加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于是他越发的疑惑起来。

　　“既然二皇子明白这个原理，为何现在又如此交待手下们，这不是逼着他们与众人为敌吗？”

　　赵德昭笑了笑，说道：

　　“那就要看沈将军说的这个众是哪个众了。”

　　“何解？”

　　赵德昭指了指脚下问道：

　　“沈将军，我们所处之地乃是蜀地，虽然城中有雄师数万，但是这城中的黎民何止十万，你觉得和这些黎民比起来，谁敢说自己人多势众？”

　　“这些黎民能有几多战力，若是他们有用，我等又何至于如此轻易的入了城？”

　　赵德昭摇头道：

　　“世间哪有免费的午餐，想要让黎民替你效力，要么就得支付足够的利益，要么就要有一个配合的敌人，这样才气将黎民发动起来。”

　　沈义伦想到之前王梓良游街时黎民们的欢呼声，有些了然。

　　但随即他就有些皱眉了，赵德昭的这种措施和那些所谓的起义军没有太大的差异。

　　现在蜀地新平，若是赵德昭将宋军和蜀地民众搞成了对立阵营的话，对于大宋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要知道赵匡胤，或者是大宋需要的是一个牢固的，能为大宋提供粮饷物资的蜀地。

　　于是沈义伦继续问道：

　　“那二皇子就不怕军民厮杀，血流成河吗？”

　　赵德昭知道沈义伦在担忧什么，他也清楚现在自己如果敢在蜀地搞民主啥的，绝对是众矢之的。

　　所以他并没有大跨步的搞均贫富，动了王梓良之后也没有急于去动其他人。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

　　因此赵德昭对王梓良的审判也是凭据大宋律法来的，那些罚没的财物他也收下了一大部门。

　　他做的，仅仅是多给手下们分润了一些利益而已。

　　但社会的进步就是从这一点点积累起来的，不是吗？

　　对于沈义伦的担忧，赵德昭反问道：

　　“沈将军以为军民是如何被区离开来的呢？”

　　“这个……”

　　沈义伦沉吟了许久，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回覆这个问题了。

　　“在我看来军民本为一体，民可以成军，军也本就是民。只要掌握好分寸，在恰当的时机转移矛盾，就能让军民团结一心，自然就不会有太大的冲突了。”

　　沈义伦看着赵德昭说道：

　　“看来二皇子是胸有成竹，那我倒是要好悦目看了。这几日我想就在这里住下，不知二皇子这边是否方便。”

　　赵德昭有些惊讶，沈义伦这明摆着是要给自己站台的意思啊。他想想也没拒绝，颔首道：

　　“那好，沈将军想住多久住多久，我这就让人去部署。”

　　“那好，请。”

　　“请。”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赵德昭带着李继隆来到了给沈义伦和曹彬部署的住处，邀请二人去旁边的快活林吃午饭。

　　一行人走到了最近的那家快活林，找了个二楼的位置点了些菜品落座。

　　没等菜上齐，沈义伦和曹彬就听到楼下大堂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拍案声，随后一个带着些淮南口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醒木本非无根生，半生风雨走一程，谈笑疏狂君莫问，却是一位说书人。”

　　“诸位看官，在下李旦，乃是一位说书人，今日在此为诸位讲些新鲜事、稀奇事、古今轶事。列位如果听的好了，便吆喝几声，若是能打赏几个小钱，即是谢谢不尽的。”

　　“哦，这倒是稀奇了，用饭地方另有讲故事的。你先说两个故事给各人伙听听看，说的好了，大爷有赏。”

　　“好咧，列位看官且听好了。我要说的这第一件事即是新鲜事，要说锦城府里的新鲜事，莫过于昨日王枢密之子被斩了，此事的前因结果，听我与诸位一一道来……”

　　沈义伦和曹彬听着楼下说书人开始一点点的讲述起了王梓良如何无恶不作、嚣张跋扈，在锦城府横行数十载的。再厥后又讲到了宋军入城之后，二皇子赵德昭行事公正，引得苦主登门求诉，二皇子便带人拿下了王梓良进行审判，最终还了各人一个公正。

　　许多人都只是知道昨天赵德昭公审了王梓良发了一笔大财，倒是不清楚其中因果，如今听李旦说的跌宕起伏的，听着倒是颇为快意。

　　尤其是一些蜀地的黎民，他们可都是知道王梓良为人如何的，对于李旦的故事也就越发的感同身受起来。

　　讲完之后，便有几名食客扔了几个铜板上去，李旦也没急着收起来，继而讲起了一件城东闹鬼的稀奇事。

　　而楼上的沈义伦则是看着赵德昭问道：

　　“这是二皇子部署的？”

　　赵德昭颔首道：

　　“没错。”

　　楼下那个李旦就是当初在淮南军里编排出山神发怒故事的人，赵德昭觉得这人是小我私家才，于是就问李继隆借了过来。

　　沈义伦看着楼下已经讲完了稀奇事，品茗休息的李旦，问道：

　　“二皇子这是在扬名？”

　　“是，也不是。”

　　赵德昭也没卖关子，继续解释道：

　　“舆论是一个要地，你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去。”

　　赵德昭在后世上班的时候清楚的明白一个原理：

　　你做的再多，别人不知道的话也即是白做。

　　而且舆论这工具有多大的威力赵德昭可是清楚得很，言语杀人尤甚刀剑。就好比说历史上被成为大明第一奸臣的严嵩，抄家的家产其实还不如张居正来的多，只不外因为冒犯了念书人，所以就被编排成了最着名的奸臣。

　　由此可见舆论的强大，众口铄金之下甚至都能影响正史的编撰。

　　昨天公审王梓良的消息虽然闹得很大，但是其中缘由却并没有几多人知道，在宋军士兵们看来这就是赵德昭找了个借口抄家灭门而已。

　　现在，赵德昭就是要将舆论的给掌握在手里，从出发点上将这件事的性质彻底和其他宋军的行径支解开来，防止有人借机抹黑自己。

　　赵德昭可不计划跟那些将领们玩什么回合制，你来我往的。他要打就是打组合拳，准备好了就是一套连招直接把敌人给打趴下。

　　除恶是第一步，舆论是第二步。

　　在这个识字率不到百分之一的年底里，搞什么报纸传单之类的就是在扯犊子，所以赵德昭选择了说书这个形式。

　　为了富厚说书人的故事内容，赵德昭特意花了老些时间，将一些小故事以及一部经典电视剧的或许情节讲给了以李旦为首的挑选出来的说书人听。

　　否则总是讲同一件事情的话，时间久了就会激起人们心中的逆反心理，发生反效果。

　　随后，楼下休息好的李旦开口讲了起来：

　　“接下来，咱们就讲讲古今轶事了，近日我听了个故事，颇为精彩，便说与各人伙听听。”

　　“话说天下局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既然在蜀地，有什么故事能比三国更适合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