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试探

　　回到房间里的赵德昭正在思考着这个陈抟的用意。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话虽然难听了点，但原理是没错的。这个陈抟特意部署了这么一出未卜先知的戏码，要说没什么目的，赵德昭是不相信的。

　　从这次简短的碰面上，赵德昭看出了一件事：这个陈抟是有真本事的。

　　对方直接揭穿了自己的假话，还看穿了自己并不怎么相信他的态度，这种细致入微的视察力简直都快要遇上读心术了。

　　或者说是后世赵德昭听说过的那个什么微心情心理学。

　　不外要说对方真的是什么神仙之流的话，赵德昭照旧不怎么信的，否则遇到自己这个穿越者怎么也该有些特殊的体现才对。

　　至于说陈抟预见到了赵德昭他们的到来这件事，赵德昭更是能找到合理的解释。

　　以陈抟的名气，雄师之中的将领们途径西岳，保不齐就有人顺道来造访一番。自己的事情自然也就能轻易的问出来，然后只需要派那个郭沆在山脚大路边蹲点等自己过来就行了。

　　只要准备充实，多备上几套差异情况下的说辞，就能轻易的营造出未卜先知的神奇相遇。

　　只能说信息大爆炸时代下，太多神秘都被揭开了那一层面纱。

　　就像人家说的，自从手机摄像头清晰之后，种种UFO、怪兽、幽灵之类的工具就越来越少了。

　　想了很久，赵德昭都没搞明白陈抟的用意何在，最后他也只是多加了几分小心，准备等到雨停就离开这个云台观。

　　但是这一场雨接连下两天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赵德昭也就只能在云台观住了两天。

　　两天的时间里，赵德昭都没有再和陈抟见过面，即即是贾德升也只是打了两个照面而已，对方似乎是真的没有和赵德昭继续交流的意思。

　　大雨未曾停歇，所以赵德昭也没有时机去看一看五岳之一的西岳是如何的险峻异常，只能在房间里翻看一些道家信籍。

　　其中大部门都是黄老之术的说辞，另有诸如《太极阴阳说》、《易龙图序》、《指玄篇》等陈抟亲自撰写的书稿。

　　这些玄之又玄的书稿赵德昭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其中一底细学的《心相篇》引起了赵德昭不小的兴趣。

　　从这上面的内容来看，陈抟应该真的是在微心情心理学上有很深的造诣的，对于人的面相研究的十分透彻。仅仅只是粗读了几遍就让赵德昭受益匪浅。

　　所以赵德昭直接问贾德升要来了纸笔，将这本《心相篇》给缮写了一份下来，准备随时研究。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三天的时候，雨才停了下来，但是天空却依旧是阴沉沉的，气温也降低了许多。

　　按哨骑的说法，接下来要下预计也是下雪了，最好照旧趁现在动身，否则等到大雪封路之后就更难走了。

　　于是赵德昭便让人收拾工具，准备去向贾德升离别。

　　在三清殿里，赵德昭找到了正在做作业的贾德升。

　　见到赵德昭过来，贾德升似乎已有了准备，一稽首道：

　　“殿下这便要离去了？”

　　“是的，这两日多谢道长款待了，一些香油钱算是我的心意，还请道长收下。”

　　“善。”

　　贾德升也没推诿，直接接过了赵德昭手中的银钱，随手放入了好事箱中。

　　随后，贾德升对着赵德昭说道：

　　“殿下此行，当多加小心才是。据师父所言，殿下此番西去，道途艰险，命犯金戈，须多加防范。”

　　“不外正所谓休咎相依，此番艰险也是殿下的一道劫数，只要跨已往了即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赵德昭颔首道：

　　“多谢道长提醒，我会注意的。道长就此别过了，待到扶摇真人醒了，也请代我打个招呼。”

　　“善。”

　　贾德升颔首应许了下来。

　　离别之后，赵德昭就带着人骑上了马匹，踏着泥泞的门路离开了云台观。

　　云台观后山的一处断崖上，陈抟正站在高处向下望去。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途径西岳的门路，赵德昭等人离去的身影自然也是看的清清楚楚。

　　没多久，贾德升也走了过来。

　　“他说什么了吗？”

　　贾德升摇头回覆道：

　　“二皇子什么都没问，似乎对我说的不感兴趣。”

　　陈抟叹道：

　　“他不是不感兴趣，而是基础不在意。或者说，他对自己很有信心，认为没有什么困难可以阻止他。”

　　“心中无惑无畏，自然不会信什么道玄之说。你没看他翻了那么多书籍，最后却只抄了一本观人的《心相篇》吗？此子图谋甚大，倒是和他父亲相类。”

　　想到当初和自己对弈的赵匡胤，陈抟也是有些叹息的。

　　自己修行心相之术，观人十测九中，被人传为有读心异术。

　　故而与人对弈时，也是鲜有败绩。盖因对方的棋路在一开始就已经被陈抟看穿了。

　　然而那次和赵匡胤下棋的时候，陈抟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赵匡胤的棋路就像他的心情一样板正，似乎什么都摆在了明面上，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体现出来。

　　到最后，陈抟照旧靠着浸盈棋道多年的经验才险胜了下来。

　　其时他就感受赵匡胤不是池中之物，开玩笑一般的说要赵匡胤将西岳作为赌注输与他。

　　未曾想到，过了几年，赵匡胤黄袍加身依旧未曾忘这个玩笑般的约定，将西岳周遭划与了陈抟名下。

　　前几天，雄师途径西岳，王全斌带人来造访的时候说了二皇子赵德昭过不了几日就会经过的事情，陈抟就部署了这么一出，想要看看这个二皇子的心性如何。

　　要知道当初他也见过赵光义，以陈抟的经验来看，赵光义可不像个会一直屈居于人下的。所以对于赵宋的前景，陈抟依旧保持着张望的态度。

　　可是等他真的见到赵德昭之后，陈抟发现自己有些看不穿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年人，自己在前面的部署没有在对方心里留下任何神奇的印象。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赵德昭对自己的尊敬仅仅是出于对老人的尊重，与扶摇真人的名号没有丝毫的关连。

　　甚至于，他还从赵德昭的神色里看出了一丝警惕。

　　这让他放弃了和赵德昭继续接触的计划，转而送去了大量的书籍，想看看赵德昭的选择。

　　赵德昭最后选择的《心相篇》也是让陈抟有些意外。

　　陈抟看着已经酿成了一个黑点的赵德昭，口中喃喃道：

　　“这世间，难道还能有天生的帝王不成？”